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这展馆在冬日里格外冷,寒气丝丝缕缕地从间隙中涌出来,争先恐后地往骨头里钻。
陶瓷一词总是被人们提起。
这一词包含了陶器、炻器和瓷器。陶器于新石器时代始,是瓷器诞生的源头。世界上最早的瓷器诞生于东汉王朝,水和火一同铸就了如雪如霜的瓷器。
从古至今,无数诗人赞美这浑然天成的瓷和细腻精致的釉色。
阮枝的视线缓缓扫过如青翠一般的秘色瓷,类银类雪的邢窑瓷、莹润纯净的青瓷、沉静典雅的官窑瓷、宛如云霞的钧窑瓷等等。这些莹润的瓷器承载了中华民族悠久的文明与文化,如今它们就这样安静地立在展柜里,静待世人去看见它的美与故事。
阮枝屏住了呼吸。
...
阮枝进最后一个馆的时候已临近中午,她在这个馆内看到了顾衍修复的佛头。在视线触及那佛头的时候阮枝忍不住抿唇笑了一下,因为不少人都围在那佛头边,时不时感叹一声。
她没急着去看那佛头,在慢悠悠地在这个展馆里转悠了一圈后才晃到那佛头边,这时候人群已散开。她可以仔细尽情地欣赏这巧夺天工的手艺。
阮枝凝视着这佛头许久。
渐渐地,她眸内的笑意敛去。
最后她直起身离开了这个展馆。
下午的时候又落了雪。
簌簌的雪被隔扇门阻挡在外,室内氤氲的热气给玻璃扑洒了一层薄薄的雾气。阮枝托腮坐在椅子上,视线毫无焦点。
朱教授瞅瞅阮枝又瞅瞅阮枝对面还未沸腾的茶水。
这小丫头从中午那会儿就这模样了,一下午都在出神,得亏这两天他们可以歇歇。他撇了撇浮茶,悠悠道:“小枝儿,想什么呢?没见着喜欢的东西?不应该啊。”
阮枝也没听清朱教授在说些什么,只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就“嗯”了一声。
“嗯”完之后就没反应了,继续出神。
朱教授没法儿,只好给赵柏一个眼神。赵柏摇摇头,他可不想掺和进去。于是朱教授又瞅一眼刘奕华,刘奕华当做没看到,他一点儿都不想招惹阮枝。
朱教授叹口气。
现在小伙都怎么回事。
...
邢惊迟过来接阮枝的时候天色已变得灰暗,冬日里天总是沉得快。早上还清晰的脚印,过了一天早已被大雪覆盖,邢惊迟踩着雪进了东院。
那盏微暗的灯坠在廊下,在风雪里摇摇晃晃,显得有些可怜。
隔扇门里透出光亮,这个点朱教授他们已经下班了。因着阮枝要等邢惊迟,总是比他们迟半小时走,这会儿就她一个人在办公室里。
邢惊迟开门的时候风雪趁机往里钻了进去。
扑面而来的冷意让沉浸在思绪里的阮枝陡然回过神来,朝门口看去,一眼就瞧见了邢惊迟肩沾着的雪。
男人步子迈得大,几步就走到了她跟前。
阮枝倒了杯热茶递给邢惊迟,另一只手拿了毛巾去擦他肩上的雪,语气有些闷:“怎么不撑伞?外面这么大的雪呢。”
邢惊迟两口喝完了茶,因着身上还沾着寒意他没去碰阮枝。只垂眸扫了一眼她沉闷的小脸,低声问:“下午做什么了?”
阮枝回忆了一下:“没做什么事,就坐着取暖。”
她现在想起来也不知道自己下午干什么了,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想法,想起上次在食堂闻到的味道阮枝就越来越不安。
邢惊迟点头:“秦律说晚上请我们吃个饭,想去吗?”
阮枝去牵邢惊迟的手,不过这么一会儿,他就暖和起来了:“去吃什么?等百年展结束秦律他们是不是就走了?”
邢惊迟“嗯”了一声:“去吃锅子,秦律自己做,滇城那边的锅子。”
说着他攥紧了阮枝的手,她的手温温的,又软的像水。
阮枝眨了眨眼:“想去。”
她从滇城回来就没再吃过滇城菜,想起那鲜美的味道还怪馋的。
因为是秦律自己准备锅子,他和林丞宴先过去了。邢惊迟接了阮枝直接开车去了秦律现在住的地方,别说,他们公司还真的是大方。
阮枝下了车仰头看着这栋新楼,楼里住的都是秦律他们公司的员工,零散地亮着灯。看着看着她不由想起一件事来:“老公,你那个姓林的队友是不是不住这儿?好像听秦律说过。”
邢惊迟面不改色地应:“好像是,过来点。”
他伸手将阮枝搂到怀里,一手撑起伞,将风雪都阻挡在外,揽着她往楼里走去。许是秦律先前说过了,门卫确认了名字就放他们进去了。
九楼。
林丞宴立在窗前,神色沉静,眼眸低暗地看着底下相拥的两人越过风雪。他们之间本就隔了天与地的距离,但现在连多看她一眼都变成了奢望。
还有七天,七天后什么都结束了。
不过片刻,门铃响起。
厨房的秦律喊了一声:“阿宴,你去开个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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