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前他已经收拾好了情绪,不再去猜邢惊迟的心思。
等进了门,邢惊迟站在窗前。
他背对着秦野,眺望着窗外的操场。今天是阴天,走之前阮枝还去阳台给她的小菜地浇了水,并嘱咐他好好地照顾好它们。
长久的沉默蔓延,秦野一时间也不知道邢惊迟到底想说什么。
什么事让他这么为难呢?
就在他以为邢惊迟不会开口的时候他忽然出声道——
“雀儿的事不必查了。”
男人沉沉的嗓音里带了其他情绪。
秦野怔住,他下意识地问:“雀儿找到了?还是出什么事了?”
许久。
他听到邢惊迟说:“找到了。”
十九年前的那个夏日拐卖案占据了所有报纸的版面,警局大半的警力都投入在这桩案子上。在那之后竟然没人注意到在拐卖案告破的第二天清晨,警局接到过一个报警电话,有人接了,但电话那头没人说话,只有一些古怪的声响。
连邢惊迟都没有注意到这样的细节,直到秦野去找了当年所有的纸质卷宗又打电话去确认才知道报警的人是个哑巴。就是那个哑巴,在十九前把被遗忘在山缝里的阮枝救了出来。
阮枝走丢的那一年也正是十九年前。
对邢惊迟来说,在房间里找一本被藏起来的相册,并不是什么难事。
他在翻开那本相册,看到小时候的阮枝的时候,就什么都明白了。
阮枝从小就是聪明孩子。即便那时她那样年幼,却也知道这样大的事必定会引起家庭动荡,只不过她那时候还奢望着爸爸妈妈还能在一起,就将这件事藏在了心底。
只可惜她没能如愿,林千寻和阮清还是分开了。
于是,十九年前,对于林家和阮家来说,阮枝只是迷路走丢了。
没人再知道阮枝曾被人贩子抱走,也无人再知道那个夏夜。
那个夜晚,只有他与她知晓。
可现在,谢昭知道,阮枝知道。
他们任何一个人都知道他为了找到雀儿耗费了多少时间与心力,却没有一个人告诉他。但这件事他能怪他们吗,不能。
谢昭在这件事上是个外人。
而阮枝...
邢惊迟想起他从清城回来的那个早晨。
在他和她说完往事的时候她似是有话要和他说的,可在那之前他却硬生生地把这个机会掐灭,是他亲口告诉阮枝,雀儿找到了。
于是她藏起了那些话语和心底的秘密。
他想重新开始,她就配合着他一起重新开始。
那样他们之间就再无隔阂和负疚,她那样用心良苦,只是为了让他好受点。
原来,那一晚小小的阮枝指的不是那停在树梢的雀儿。
而是那山间随处可见的枝叶。
邢惊迟的情绪起伏从来没有这样大过。
这半年来和阮枝相处的太多细节都一齐涌上来。从一开始,阮枝就认出了他,在他们还未曾相见的时候,她就找到他了。
在滇城时她眼中隐隐的爱意。
林灵口中她喜欢了十几年的人。
她的包容、妥协,这一切都有了解释。
在情绪翻涌的岔路,邢惊迟竟有些恨。
他恨自己当时为什么就那样把她一个人丢在那里,恨阮枝为什么这样傻,这样毫无芥蒂地来拥抱他,和他一起承担这样的生活。
他值得吗?
这个答案暂时没有人告诉邢惊迟。
阮枝到达r国机场的时候丰城已是傍晚。
她这边天光正亮,只是气温与丰城相比,差太多了。
阮枝默默地裹紧了自己的大衣,林千寻正在往她脖子上绕围巾。来接他们的车早就等着了,阮枝上车后给邢惊迟发了条信息。
许久她都没等到邢惊迟的回复,她想他肯定又留在警局里加班了。
这一次拍卖会后天开始,这两天阮枝打算去这儿的博物馆溜达溜达,林千寻他们早已约好了老朋友们,她可不想去凑这个热闹。
这儿的天很低,碧蓝的天空云朵似乎触手可及。
阮枝仰着脑袋看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了顾衍。以往这样的场合都是顾衍带她来的,骤然换成林千寻她还有点儿不习惯。
“枝枝,到了酒店先休息会儿。吃饭时间爸爸来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