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究竟去了哪儿呢,是否是是去抛尸呢?
程斌望向郝晋阳:“工厂那儿联系好了吗?”
“你,你没…”郝晋阳将“你没让我联系”这句话咽了回去,转而说:“我马上去打电话!”
程斌将联系相关人士的工作交给了郝晋阳,即便遗漏了某些细节没有交代,他也应该自己思考工作内容,郝晋阳及时反应了过来。而听他这么说后,程斌没有怪责,只是点了点头。
半小时后,他们出发。俞任杰和郝晋阳发现他们十分熟悉目的地,那便是郝晋阳到二队报到的那天,他们一同处理过的熊本偷窥案的发生地附近。杨双林工作的工厂与那间轮胎厂坐落在同一片工业园区内,就建在轮胎厂的隔壁。
杨双林和他的同事们在一间中外合资的塑料厂里工作。杨双林是产品工程师,奚春彬是产线小队长,王涛和葛城是产线工人,胡勇则是工程部的技术员。四人不在同一部门,但工作都与生产打交道,加上乘坐同一辆班车,他们的关系十分要好。
但当行政经理和物业经理为他们递上茶水时,他们得到一个噩耗——该工厂的电脑硬盘较小,只能保存14天的监控录像,即14天一到,内存里的录像就会被自动覆盖。5月23日的录像恰好在昨天晚上被覆盖掉了。
程斌未想到他的一时松懈竟让他们错失了这么重要的一段视频,昨晚他不该放大家回去休息。
但行政经理告诉他:“我们的员工全部打卡进厂,产线上的工人还要签字报到,这都算领工资的凭证。即便没有录像,我们也是有门禁记录的。”
物业经理很快便找来了值班记录与门禁记录,两者不占内存,都是保留三整年的。5月23日的夜班名单里有其中三人的签名,奚春彬、王涛、和葛城|的名字正好连在一起。有趣的是,虽然夜班名单里没有杨双林和胡勇两人,但从门禁系统中找到了他们的打卡记录。胡勇来的早些,和其他三人一样是6点51分到的,杨双林则于7点23分到达。而两人又是一同离开的,都在晚上11点22分。
“能不能讲解一下这几个员工的工作内容?”俞任杰指着夜班名单说。
行政经理点了点头:“奚春彬和葛城是一厂的工人,奚春彬是小队长,是葛城的小老板。就是说,他有一定的管理权限,但没实权,他们都归生产经理管。王涛和他们不是一条产线的,他是三厂的。具体工作内容么,夜班的工作和白班一致,就是混料,加热,包装之类。如果你们有兴趣,我找个生产主管带你们走一圈。”
“暂时不用,”俞任杰说:“他们的工作时长是多久?中间有多长的休息时间?”
“哦,这个呀,我还真不知道,我帮你们把HR叫来吧。”
行政经理是名男士,打电话的时候露出一只硕大的肚皮。这年头很少有男士做行政的,更少有男人的肚子和怀孕了似的。俞任杰不免多看了他几眼。
没过多久,人事经理就来了,她是位打扮时髦的女士。她带来一份生产工人的SOP(标准作业程序),并为他们讲解了产线工人的工作流程与行为准则。
“我们这儿采用精益生产模式,每个工位的时间节律都是计算好的,休息也统一安排,每隔两个小时休息一次,每次十五分钟。”名为安娜的人事经理对他们说:“一个班工作时间是十二个小时,中间还安排一次大休息,总共三十分钟,我们会发放一些点心泡面供他们食用。此外我们还提供一份早餐,所以他们上午七点下线,班车是八点的。”
他们不知这些福利算好或坏,但这些都不重要。程斌问道:“如果有人在工作期间单独行动,会被其他人发现吗?我指的是,周围的人流密度和相关管理…”
安娜是个聪慧的女子,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一般来说是不可能的。每条产线至少都有三名工人,每名工人都只处理自己那个环节,少了谁都不可以。唯一可能的是休息时间,但这么多人在一起,谁走开了都会被人发现。”
那么很有可能是没有排班的杨双林和胡勇去抛尸了,程斌心想。但为何他们要特地进公司打卡呢?唯一的可能性是,他们把尸体抛在了工厂里,如果不是的话,至少也是工厂附近。
他想问问工厂里外有哪些地方掩人耳目,适合抛尸,但安妮十分警觉地询问了他们的来意,于是他花了一些时间交代案件背景,自然是隐去了一切细节和不该说的部分。这时他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或许那几人大晚上的来到工厂,不是为了直接抛尸,而是把工厂作为一个尸体的暂存地,第二天会把尸体送去别的地方,毕竟血肉模糊的东西不适合带回家去。但他很快便否决了这个想法,这些年厄尔尼诺现象日益严重,五月底的时候气温已经挺高了,甚至有几天气温飙上了30度。要是将尸体藏上一天,一定非发臭了不可。
俞任杰已经先一步将他的问题提了出来:“有件事情麻烦你们配合,工厂里或者工厂附近,有哪里适合挖坑吗?”
三名经理一时都未反应过来,小宓连忙补充道:“就是挖坑埋尸!”
他们终于明白过来,只是脸色都不大好看。物业经理说:“这个的话,我们也不知道。但是你们要调查的话,我们尽量配合吧。”
第91章失踪的女孩(11)
接下来的时间里,
他们询问了这几名员工的工作表现和平时为人。安娜的回答十分小心,
并未说他们哪儿好,
也不说他们哪儿不好,
只说他们工作表现尚属合格。
行政那胖子更为狡诈,
不断和他们绕着弯弯:“一个人是不是杀人犯,
肉眼也看不出来是吧,
他们看着就和一般人一样,没什么区别。作为公司的管理层,我们自然不希望员工犯法,
但是万一他们真的做了些什么,我们也没法控制。公司只是一个工作的场所,你们觉得呢?”
这等于什么都没说,
于是他们只好放弃,
转而问一些客观性的问题。
“这几人正好同一天夜班吗?”程斌问道。
“应该是的。”安娜说。
小宓将手一伸:“把排班表拿来看看。”
后来她的那一伸手被比作“神来之手”,自然是她自己比喻的,
因为安娜找来的排班表里显示,
5月23日晚上,
他们一个都不在名单里。
安娜的脸色很是难看,
但他们不打算追求原因,
程斌说:“麻烦把与他们换班的几名同事,
还有当天晚上和他们值同一个夜班的人都叫来吧。”
工厂中,同一条产线的工人分A,B,
C三个班,
他们轮流上产线,保持工厂的运转。奚春彬和葛城均属于一厂第二产线的B班,王涛则属于三厂第一产线的B班。今天巧了,B班的员工轮休在家,上白班的正是本应在5月23日值夜班的A班员工,即程斌召唤的那批。
安娜不愿工厂停工,却不得不与警方搞好关系,折中之下,她建议他们在工人休息的十五分钟内完成谈话。程斌本不同意,但俞任杰说,十五分钟也足够了,他便点了头。
掐着时间点,他们来到生产车间底楼的办公室里,静等员工进来问话。这儿的条件不比他们刚待过的行政办公室,不仅装修粗鄙,还气味刺鼻,夹杂着从车间飘出来的化学气味与边上厕所传来的阵阵臭气。郝晋阳和小宓立刻捂住了口鼻,程斌硬撑着,只有俞任杰因他的鼻炎躲过一劫,显得面不改色,涵养极佳。
行政那胖子朝物业经理瞪了一眼,物业经理立刻向外走去,他们听见她远去的高跟鞋声,她在打电话批评手下的保洁阿姨。
两分钟后,几个身材粗短的男人进来了,他们都穿着浅绿色的工作服,灰头土脸的。衣着鲜丽的安娜为他们介绍:“这是小李,这是小陈,这是小张…”
他们长得各不一样,但穿着同样的衣服,脸上都戴着防护眼镜和口罩,一时竟没法分辨他们的差异来。总的来说,从左边数过来,前三个是和本次案件的嫌疑人换了班的工人,后头几个则是和嫌疑人一起上了夜班的。
程斌先抛出了换班的问题。
与葛城换班的小张说:“是我提出要和葛城换的,那天是我女朋友生日,她特别烦,一定要我陪。我和小葛商量了好几回,他才答应的。”
“他是什么时候答应的?”俞任杰追问。
“当天下午,”小张说:“我女朋友正在和我吵架,因为我必须去上班。他一答应和我换班,我们就不吵了。”
“是你求着他答应的,还是他自己找你的?”
“我求的。那天早上我还在给他发消息,让他帮我,下午的时候他回我消息,说同意了。”
“具体是什么时候?”
“这个我不记得了,等我看下手机…是下午2点39分,那时我和女朋友正在吃蛋糕呢。”
“后来你们玩的开心吗?”
“当然开心,我们吃了牛排,看了电影,还…”
“祝你们白头到老,早生贵子。”俞任杰及时打断他:“下一个!”
跟着是与奚春彬换了班的A班小班长,老徐。他说是奚春彬提出和他换班的,理由是过两天他有个哥们要回国,需要他全天陪同。给他打电话的时间也是在当天下午。
“这么晚通知你,你也答应了?”俞任杰问道。
“大家都是同事,相互帮忙也是应该的。”老徐说。
“好的,下一个!”
而与王涛换班的小伙给出的理由有点儿无厘头:“王涛说,他的两个好哥们都在这天上夜班,他也想一起。我就说好的,正好那天我没睡饱,根本不想上班。”
不论真假,有一个明显的共同点毋庸置疑,即三人都是在5月23日下午临时决定去公司上班的。这显然很不一般。
此后他们分别向与奚、葛、王三人一起上夜班的同事问话,这时早已过15分钟了,前头三人已经离去,安娜则不停地看着时钟。但俞任杰一点儿都没停下来的意思,程斌这才发觉他说的十五分钟只是放屁,不过权宜之计而已。
工人们都保证三人在工作期间没有外出过,公司管得紧,每个小时都要计算产出粒子的重量,压根没有时间偷懒。但与安娜说的有些不同,在休息期间,每个人都会去喝水上厕所,至于谁在何时走开了一会儿,他们是不知道的,只是他们都准时回来了而已。
此外一厂的几人都说见过杨双林与胡勇,他们在产线上出现过,好像在修一台机器,但具体的情况他们也不清楚。
遣散这些工人后,他们绕厂一周,去保安亭那儿询问杨双林与胡勇那天夜里进公司的情形。保安也是翻班的,那天晚上在岗的,这天只能见到一人。他叫韶春,是个又高又胖的小伙子,皮肤漆黑,便在深色效应下,看起来胖得比较匀称。
“报告领导!”韶春大声地说:“这两个人那天是来过,说是来加班的!”但他们为何而来,加了什么班,他是一问三不知:“反正他们就是来加班的!”
而他们加班的事情也未打成报告,提交领导,因为这儿采用不定时工作制,坐办公室的人不论加多少班,都是没钱拿的。所有这些问题,只得去问他们本人。
杨双林和胡勇分别在生产部和工程部里,两人隔了一幢小楼,但几乎是同时到达会议室的,这让程斌感觉非常不好,他们八成已经串通过了。
果不其然,他们的说法十分一致,都说是一厂中的混料机出了故障,他们是来检修的。这与车间工人的说法相同,实际上却藏着陷阱。
据俞任杰从工人那儿问来的信息,一厂的混料机时常出现故障,早已成了家常便饭,但以前他们可没这么热心,从未在大晚上的还过来加班。且他们走的时候故障还是没能排除,即只是做了无用功。最后是维保单位派人来在第二天下午修好的。而所谓的故障只是温度调控出了点儿问题,使得温度高了两度,粒子的冷却时间增加了十来分钟而已,并不影响产品质量。要说这种类型的小故障,工厂每天都能列举一堆,哪个都不太重要。
程斌又问了其他疑点,比如瓷砖,菜刀和他们更换的背包,他们也能自圆其说,理由正如俞任杰所猜想的,都围绕着那条传说中的羊腿。但此时羊腿已经被吃完了,再没任何证据。实在问不出什么来,他们只好放两人走了。
此时已到正午,他们在附近随意吃了顿饭,便驱车前往永晖新村。但他们未作停留,而是直接调转方向,将车开去了葛城所在的小区,计下时间后,再次出发,又一次到达了工厂大门。
将车停在树荫下,程斌看着手表说:“刚才我们从杨双林家到葛城家花了25分钟,从葛城家到工厂用了30分钟。这样看来,葛城他们是直接从杨双林家去了葛城家,时间差不多。但从葛城家到工厂,他们花的时间比我们所设想的要更久一些。”
“会不会他们在路上把尸体给处理了呢?”小宓问道。
“应该不会,”程斌说:“一路上没有江河,没有荒地,不适合抛尸。如果把尸体丢进垃圾箱的话,另当别论,但恐怕会发出腥臭,一早就被发现了。”
“如果是包好的呢?把尸体包得严严实实,一点儿缝隙都没有,这样就没有味道了。”小宓并不死心。
“要真这样,他们何必要去工厂呢?我还是觉得他们把尸体抛在工厂附近了。”这时程斌偷偷看了俞任杰一眼,只见他也在认真地看着他,还对他微微点头,这让他体会到了极大的满足感:“从他们出小区,到他们上班打卡,一共花了41分钟,比我们多花了10分钟。这可能是交通工具的差异造成的,我们是自驾,但他们都喝了酒,不能开车,可能是乘坐了其他交通工具,那就会慢一些。即便打的,也是需要时间的。”
郝晋阳打开车门,冲着保安亭跑了过去。过了会儿,他回到车里,兴匆匆地告诉他们:“刚才我都问出来了,除了杨双林,其他几个人都是坐班车来的!”
小宓长长地啊了一声:“难怪时间久,班车都绕圈子。”
“能确定吗?”程斌问道。
“能!”郝晋阳说:“他们的班车也有一台打卡机!防止别的公司的人胡乱坐车。”
这就显得有些匪夷所思了,要真杀了人而意图抛尸,为何还要大摇大摆地坐上公司的班车,进工厂上班呢?——这不符合常规逻辑。
难不成他们真的只是来上班的?或许他们真是清白的,一切只是巧合。但他们在同一时刻决定换班,又在下楼的时候更换了背包,杨双林还在不久后更换了厨房的菜刀与卫生间里整面的瓷砖,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吗?
最后还是回到俞任杰的疑问,如果莹莹真是被他们其中一人所害,动机是什么?又是什么原因让他们团结一致,冒着犯罪的危险一起包庇犯人呢?难道真是为了所谓的哥们情谊吗?
第92章失踪的女孩(12)
鉴于杨双林与他的同事们有重大嫌疑,
警方下达了针对厂与及他们住宅的搜查令。
随着天气越来越热,
犯罪率也逐渐升高,
这是每个警察都熟知的规律。至于背后的原因,
还没有一个官方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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