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结婚的头一年里,张军辉还勉强算是合格丈夫。仅仅过了一年,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高莉君对他说话时,他常常爱搭不理的,要是多说他几句,他铁定会对她大发脾气。她并不知道自己哪儿做得不对,更多的时候,他像是在发无名火。
再后来,连发脾气的理由都不需要了,他爱发火就发火,爱无视就无视。当时她并没有想到最坏的方面,只以为丈夫在外面受了委屈,需要发泄。那就让他发出来好了,她心想,小俩口过日子,谁没点儿矛盾。再说了,家里买了车,买了房,还不都是给她的嘛。他的脾气再怎么坏,为她花钱一点儿都不含糊,每个月都给她好几千的零花钱。
又过了两年,高莉君开始意识到事情不对了,丈夫回家少了,与她同房的次数更加屈指可数,且每次都是匆匆了事。她赶紧和爸妈说了这事儿,她爸妈和她讲,你得赶紧要个孩子了。
“我最奇怪的是,老公都这样了,她不想着离婚,反而想要生孩子!”西施说:“他们全家都以为任何婚姻问题,都能用生个孩子来解决。”
“这真是太蠢了!”这次小宓和西施持有同样的观点:“遇到渣男应该赶紧解套。他们没有孩子,那就是无牵无挂的,多好啊,她还要给这个婚姻加把套索。”
俞任杰又抓了一大把爆米花放在手心里:“他们这么想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有个孩子的话,他们至少能找到一个共同话题。或者说,找到了一件可以一起经营的事业。”
但他立马被西施和小宓瞪了一眼,于是他乖乖地把爆米花塞进嘴里,关上了嘴巴。
“孩子出生之后,张军辉还真顾了家一阵,但不超过半年。半年以后,他又回到了老样子,不,应该说,还不如原来。”西施叹了口气道:“你们男人都一个样,都想要孩子,但是孩子一出生,你们就不管了。我老公也是,女儿晚上哭,他照样睡的和死猪一样!”
队员们面面相窥,他们都还没孩子呢。
高莉君的丈夫几乎不搭手帮忙照看孩子的事情,这使高莉君的生活雪上加霜。她既要打理家务,又要照顾小孩,后来她的父母每天都到她家打卡报道,就是为了给她带孩子。高莉君虽然工资很低,但结婚后还是每天坚持上班,她的潜意识告诉她,一旦她没了这份工作,未来的日子就没保障了。而张军辉的父母,几乎很少提供帮助,据高莉君说,他们一直想要一个男孩。
一年前,张军辉终于提出了离婚,就和当年他向小季提出分手时一样,果断而坚决。高莉君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震惊与不舍,一向被动拖拉的她,只犹豫了两周,便答应了这个提议。一方面是她不爱他了,另一方面是她有了孩子。在结婚前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命如纸薄的女子,必须有个男人加以依靠,在结婚后这个想法也没有改变,直到女儿的出生。有了孩子以后,她发觉自己是有力量的,是可以给女儿依靠的,渐渐地,反而独立了起来。
她唯一纠结的便是经济来源,张军辉的月薪上万,家中还有好几套房子用以出租,跟着他过日子至少不愁吃穿。但高莉君的工资只比本市最低工资高一点儿,随着每年最低工资的基数调整,这段差距还在不断缩小。她的娘家也没什么钱。
高莉君发誓必须夺得女儿,但独自养育女儿需要钱,于是她的父母给她出主意,离婚可以,但至少要分得他们现在住房的一半房产。
高家猜到张军辉在外头有了女人,一旦可以证明这点,打离婚官司时,将对他们十分有利。但高莉君和张军辉的婚房是张军辉全款购买,根据新婚姻法,高莉君捞不到任何好处。而当高家打着小算盘想抓奸的时候,却发现什么把柄都抓不住,他们压根没有证据,连小三是谁都不知道。
最后他们发现,张军辉在摊牌前,早已办好了财产转移,尽管他在婚姻中十分慷慨,但高莉君永远不知道丈夫究竟有多少钱,她一直被他蒙在鼓里。他曾经对她说过,他就是喜欢她傻傻的模样。
西施哼了一声:“所以我就说小高傻吧,完全没脑子,压根不是张军辉的对手。”
程斌看了眼手表,催促她:“赶紧把故事说完。”
“得嘞。”西施加快了语速:“然后他们就离婚了,孩子判给了高莉君,还判张军辉每个月给她一千八百元的抚养费。现在两人离婚都快一年了,他们还在打财产分配的官司,但我觉得小高基本没戏。”
西施说,在离婚前,高莉君对张军辉只有失望与厌恶。离婚后,她对他的情感转为了痛恨。她没想到他竟是这样龌龊狭隘的男人。
他将她的东西从窗口扔了出去,又把她衣橱里为数不多的衣服全部撕烂,彻底将她赶出了房门。在离婚后这段时间里,他几乎没去看过女儿,好像女儿不是他的似的。而在法院判决后,他也未履行义务,一笔抚养费都没有打给她。相反地,他还想推翻判决,让孩子归他,这样,就是高莉君给他抚养费了。为此,他带人去高莉君工作的服装厂闹了一回,希望给她些苦头吃吃。
“张家不是挺有钱的嘛,怎么会差这点儿抚养费呢?”小宓问道。
“确实,我看他对女儿的关心像是真的。”程斌说。
但西施摇起了头:“我看小高也不像是说谎,她说他不缺钱,就是为人恶毒。要抢夺女儿不是因为亲情,是为了抚养费和争一口气。”刚说完,她又自我否定:“不过我们都见过张军辉,那天他确实挺着急的,特别心疼女儿的样子,不像是演戏。”
胖胃摊出手掌,慢吞吞地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有时都不知道该相信谁,怎么说出来怎么都不一样的呢。”
“大概都是真的吧,”俞任杰说:“不知道事实究竟如何,他们说的都是他们心里的事实,都觉得对方十恶不赦,所以才会离婚。”
“好了好了,别展开了。”程斌转头看向西施:“还有什么没讲完的吗?”
“没有了,都讲完了,虽然和案情无关。”西施说。
“那么,赶紧回去干活。”程斌像牧羊犬一般将他们驱散了。
第86章失踪的女孩(6)
下午的时候,
他们再次造访高家。高莉君特意向工厂请了半天假,
到家的时候已经接近两点。她在一家服装厂里做文员,
大约是管理生产库存,
提起采购申请之类的简单工作。事情都不重要,
却很琐碎,
她每天都很繁忙。尽管为了女儿的事情已经失魂落魄,
她还是抽空去厂里处理堆积了几天的公务,她十分害怕会丢了这份工作。
高莉君比上次显得更为焦虑,黑眼圈也重了一些,
但她不像张军辉那样上来就问进展,而是急着向他们汇报:“孩子还没找到!我们把附近都找遍了,就是找不着。”
程斌把案件进展与她说了,
接着问起了他们的社会关系:“照这样看来,
很有可能是熟人所为,犯人可能就住在小区里,
你们有什么特定的怀疑对象吗?”
高莉君张开嘴巴,
转头望向她的父母,
两位老人站了出来,
她则退了下去。高母问道:“确定不是张军辉做的吗?”
高父说:“会不会是小区里那个疯寡妇干的?”
高父口里的疯寡妇,
是住在四号楼里的精神病人。她的名字叫做石蕾,
自打几年前得了精神分裂症,大家都管她叫疯寡妇,已经渐渐遗忘了她的本名。
石蕾曾经是个美女,
也嫁了户好人家,
生了个可爱的女儿。但天有不测之风云,她的丈夫在几年前出了意外死了。那天内蒙下了很大的雨,她的丈夫去那儿出差,不幸遇到泥石流,连人带车被埋在了泥浆底下。不久后,她的女儿也去世了,原先只是一场感冒,突然转为脑膜炎,高烧两天后就死了。
后来石蕾就疯了,整天披着头发,穿着花裙子在小区里乱串,见到男人就喊她老公的名字,见到女孩就喊她女儿的名字。她的家人把她送去过精神卫生中心,在专业机构住院治疗了一阵,但病情一直不见起色。精神病的治疗不进医保,家里没钱了,就把她接了回来,管不住的时候,只好由着她发疯。
曾听说过疯寡妇在小区里抢夺别人家孩子的事情,当时高家只觉得这事儿新鲜好玩,现在才开始觉得恐怖。
“你们说,会不会是疯寡妇过来把我们家莹莹抱回去养了?”高母皱着眉头,眼睛却开始发亮。
“不是没有可能,那疯子知道我们住在哪里。”高父说:“她疯了,不坐电梯,改走楼梯,没有被监控拍到,倒是真有可能。”
高莉君连忙抓起了外套:“一定就是她!”
“先别这么肯定。”程斌刚开口便发现高家的人全在瞪着他,于是轻咳一声道:“我们先去看看再说。”
有了警察的陪伴,高家人脚底下的每一步都充满了底气。高父昂首阔步地走在前面,用力地敲响了石家的大门。
但房门一开,他就傻了,因为来开门的是石蕾的父亲,穿着整整齐齐,脸上干干净净。深刻的皱纹在他的眼角爬着,两人隔着一扇门框,就像相互在照镜子。
“你们来我家有什么事?”石父没有发疯,反倒十分正常,这让高父乱了分寸。他忘了疯子家里还住着两个正常人,他们会允许女儿带别人家的孩子回家吗?
但高莉君已经冲了进去,瘦弱矮小的她充满了行动力。她没有脱鞋,直接踏在石家干净的地板上,从客厅一路踏进了卧室。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石父的声音明显带了怒气,但当他听见高莉君喊着莹莹的名字时,他什么都明白了。
“你家孩子没来我们家。”他斩钉截铁地说。
石父并没有拦着高莉君,而是让她打开了每一扇房门。其中一扇通往石蕾的卧室,她正在里面抱着玩偶痴痴地发笑。石蕾仍是脑袋不正常,脸上还留着被小孩用石头砸出来的擦伤,但哪儿都没有莹莹的身影。高莉君感到一阵深深的失望。
她走了出来,对父母摇了摇头。这时连门口的警察都感到了隐隐的失望,尽管从一开始他们就不认为孩子会在这里。实际上他们查过小区里的监控视频,仔仔细细地找过了,哪儿都没有见过莹莹的身影。
他们从石家慢慢地走回去,一路上高莉君还是伸长了脖子到处查看。她仍不死心,觉得随时可能找到女儿。
但除了疯寡妇,他们暂时想不到其他可能犯案的邻居。他们认为与邻里的相处十分和谐,从来没有什么大的矛盾。
“把那些照片找出来给他们看。”到了高家后,程斌说。他把莹莹失踪那天,曾经进出过17楼电梯的全部人脸从监控录像中截了下来,印成照片,让高莉君辨认。
俞任杰应了一声,开始在他皱巴巴的购物袋里搜索起来,里面既有照片,又有文件,还有他的手机,钱包与其他不知所谓的杂物。程斌早就和他说过,别老用购物袋装文件,容易弄散,但他就是不听。此刻程斌只好轻咳一声,给他使了个眼色,催促他快点儿。
终于俞任杰把照片全部找了出来,它们原本都在同一只文件夹里,但文件夹在塞进袋子时没有关紧,有一部分散落了出来。将照片集中后,俞任杰将它们递给高莉君,一共有三十九张,其中有一些是几个人在一起的画面,另一些则是单独截取出来的人物脸部特写。
高莉君和父母在茶几前坐着,紧盯这些照片,一张一张地辨认着。
“这是08室的邓先生一家。”
“这是03室的小姑娘,刚考上大学。”
“这两个是01室的亲戚,经常来的,每次还开个小车呢。”
“这几个我不认识,但是既然和老杨在一起,应该就是那天他招待的客人吧。”
意识到老杨这个称呼比其他邻居的更为亲近,俞任杰打断道:“老杨是谁?”
高母啧了一声:“就是我们的隔壁邻居,杨双林呀。”
“对了,他今天下午在家。”高莉君说:“今早我在家门口遇见他了,他说他们工厂今天让电放假。我就问他了,如果警察来问个话可以吗,他说可以的。上次和你们说过的,那天我出门的时候,他的家里正好来了客人,一直都有人,你们要去问问看情况吗?”
程斌他们自然义不容辞,他们早就想找他问话了。
五分钟后,他们站在了06室的门外,由高莉君按响了门铃。杨双林很快就出来开门了,他踩着拖鞋,上面却穿着长袖衬衫和牛仔裤。
“你们好,我是小高的隔壁邻居,我姓杨。”杨双林显得有点紧张:“你们请进。”
从桌上的茶杯数量、客厅的凌乱程度、以及浴室中的毛巾架,很容易判断他是单身。他住的是一居室,只有一间卧室和一间十分狭小的小客厅。
“张俞莹失踪的那天,你在家吗?”程斌问道。
杨双林挠了挠头:“你们说上周日是吧?我在家的。几个同事到我家来玩,我一个人过嘛,玩起来方便一些。我们吃了羊肉,是我老家自己养的羊,完了我还让他们带了点回去。”
发现邻居说话和高莉君一样没有重点,程斌感到有些烦躁:“说说那天下午的世情吧,你们有听到隔壁传来什么动静吗?”
“有的,”杨双林说:“那天她老公来了,不,是她的前夫来了。”
听到前夫两字,高家人一同弹起了背脊,一副要干仗的模样。这让杨双林吓了一跳,他避重就轻地说:“他大概两点来的,先按了门铃,过了会儿又拍起了门,然后就走了。”
高父抢在程斌前对他说:“警察都来了,你讲详细点!”
杨双林点了点头:“我们先是听到有门铃声,心想是你们家有客人来了,门铃响了几次吧。跟着安静了一会儿,就听到拍门的声音了,拍得还特别大声,嘴里骂骂咧咧的,大概是说凭什么不让他进去。我去猫眼那儿看了一眼,发现那人是你们家的前女婿。他以前不也来过吗,我都认识他了。但是我家有客人呀,所以我就没出去管他。再过了一会儿,就没动静了,我以为是他进门了。直到小高后来到我家来说女儿不见了,我这才知道原来发生了这种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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