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来找你，你现在有时间吗？我们能不能见个面？”
空气安静。
不明白他的来意，但想来也跟顾言有关。
沉思片刻，陈宇萱道：“嗯。”
约了地点，陈宇萱发呆一会儿后慢慢起床，身上还有汗味，她要洗澡洗头。
陈宇萱先前头部受伤，顾言一直不让她洗头，又加上运动流汗，她这两天都是满头油光，也不知道他怎么能忍受。
十分钟后，陈宇萱走出浴室，床上的人还没有醒来。
昨晚凌晨她翻了身便睡着，也不知道他多少点才睡，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应该很晚。
戴上帽子口罩，陈宇萱离开旅馆。
和张化铁见面的地方是一家餐厅，餐厅在大厦十一楼的位置，餐桌就摆放在落地窗旁，人透过玻璃可以俯视城市错综复杂的道路，如果是晚上景色一定很美，只可惜现在是白天。
“顾言现在跟你在一起？”
餐桌对面，张化铁面色平淡，他的身前是一叠排盘精致的西式料理，和他一身正式得体的西装很搭。
低头吃意大利面，陈宇萱没有回应。
“你知道顾言这次恋爱风波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吗？”张化铁又问。
“他人气很高。”
张化铁点头：“是，但也不全是。”
不明白他想说什么。
“网上关于你的话题也很多，大都是负面的评论，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是这样？”
陈宇萱不解。
“因为你......和顾言不匹配。”
陈宇萱愣，抬眼看进他的眼睛，他的笑容依旧镇定从容。
“在粉丝们眼中顾言是她们的偶像榜样，一来她们不愿意接受偶像太早恋爱，只把爱分给一个女孩，二来你达不到她们预期的标准，他们认为顾言应该匹配同样完美优秀的女生，而你在他们看来太过普通平凡，换句话来说你根本上不了台面，跟顾言在一起就是在拉低他的档次。”
句句在理，却又格外伤人。
陈宇萱拿叉子的手微微颤抖。
她知道自己就是个普通人，不像明星有造型师化妆师精心打造，她无论如何也达不到那些人的预期标准，无论如何也成为不了她们所认为的、能够匹配顾言的优秀女生。
像是知道她心里所想一般，张化铁淡笑摇头：“不是说你也一定要成为万众瞩目的人，你应该也有自己的成就，起码有一点成绩让别人认可，但你现在什么都没有不是吗？”
目光直定定看着木桌一个点上，陈宇萱沉寂。
“你也看到了，顾言从几十万的粉丝涨到现在千万的粉丝，才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他前进的速度很快，而你虽然也从高中步入大学，但你发展的速度太慢了。你应该知道，两个人一个跑得快一个跑得慢，会使得你们的距离越来越远，他跑在前面会先你一步遇到更多优秀的人，到那时谁也不敢保证人的心会不会变。”
陈宇萱嘴巴里吞下的意大利面竟然泛着苦味......
“但是，我现在看出来了一点。”张化铁笑了笑：“顾言现在停下脚步等你了。”
陈宇萱愣。
他没有继续往前跑，而是停下脚步等她了吗？
“擅自离开采访现场，不管记者怎么杜撰他，放弃《闪耀之星》比赛，无视粉丝的爱戴和期盼，他现在跟你在一起，不跟任何人联络，什么事都不管不顾，我可以理解为他已经放弃往前奔跑，选择以平庸的姿态和你站在一起，这可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
定定看着陈宇萱，张化铁目光变得严厉：“其实他根本不需要这样，只要他肯妥协跟你撇清关系，他还是可以继续往前跑，但是现在他停下来了。说是他因为你不在乎歌手的梦想和名气，但从另一个角度上看，难道不是你拖了后腿让他不能继续前进？”
陈宇萱愣怔，她拖他的后腿了吗，怎么可以这样评判她......
又说了很久的话，陈宇萱脑袋始终晕乎乎的，像是什么话都听进了耳，又似什么都听不见，等到张化铁离开，她还愣愣坐在原地。
口袋里的手机嗡嗡作响，陈宇萱脑子却变得蠢笨迟钝。
事实上手机已经振动了很多次，是他在找她了。
接听电话，他的声音焦躁传来：“你去了哪里？”
“在外面。”
“陈宇萱，我身上没有手机，没有钱，你敢丢下我试试。”
语气带着恼意，此时的他肯定板着一张俊脸。
“我怎么敢丢下你。”
“给你十分钟马上回来。”
少爷生气了，是该回去了，陈宇萱苦笑。
在餐厅里打包一份意大利面，陈宇萱乘坐电梯离开餐厅，站在路旁等车的时候，几个年轻女生走过。
女孩们像是高中生身上背着书包，每人手上拿一杯奶茶，几人一边喝奶茶一边讨论着什么。
“很多人都说他跟那个女的开房了，他在采访节目上因为看到那个女的被欺负了才生气，可我不信，龙龙在《闪耀之星》里面说过顾言眼光很高，怎么都不可能是那个女的。”
“但是好像是真的，高中的时候他们就在一起，虽然我也觉得那个女的确实不咋地。”
“我现在看顾言以前的表演视频，想到他可能跟那个女的有一腿，就感觉我喝的美味鸡汤里有一只苍蝇让人犯恶。”
“昨天《闪耀之星》第八期的比赛他没有参加，最强王牌七进四，他没有来就等于放弃了比赛，他实力这么强，真是可惜了。”
“他身上又多了“缩头乌龟”“炮王龟”的标签，网上骂他的人这么多，感觉要混不下去了。”
女孩们的声音渐行渐远，陈宇萱已经错过第二辆的士。
等回到旅店时，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小时。
站在房间门口，正要敲门，房门从里面打开。
一个站门外，一个站门内，他低头看她，她目光看着别处。
“饿不饿？”她问。
顾言舔了舔嘴唇，低头看她每一个细微表情：“嗯。”
“给你买了一份意大利面。”
陈宇萱走进房间，顾言忽而从身后抱她：“你是不是去见了谁？”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语气里似带着不安。
陈宇萱否认：“没有。”
“是不是去见了张化铁？”
“没有。”
“你别听他的。”环抱她腰上的力道紧了几分，他将下巴搁在她肩头：“你信我，我爱你，很爱你。”
回头看他，他眼底有红血丝。
撇开眼不去看他，陈宇萱淡笑：“嗯。”
认真看她，像是在审视她内心深处一般，终究看不到任何异样，顾言低头嗅她脖子间的气味，低声道：“Don'tgoaway.”
完全陌生的语气。
他说:不准离开。
像是警告，又像是命令。
陈宇萱微微皱眉，他对她有着控制欲？
第77章进退两难
看他坐在小矮凳子吃意大利面,陈宇萱拿纸巾给他擦拭嘴边的酱汁。
顾言直勾勾看她,见她眼底带着旖旎的柔波，嘴边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夹意大利面送到她嘴边,顾言笑容无害道：“给你吃。”
陈宇萱摇头：“我吃了，当时太饿就先吃了。”
“就吃一口。”他讨巧看她,像是很喜欢喂她吃那样。
无奈,陈宇萱低头去吃那一口意大利面,嘴边立刻染上酱汁的颜色。
正要拿手上的纸巾擦嘴唇，那人拉她的手凑过来将她嘴边的酱汁舔干净，而后像等待要奖励一样笑盈盈看她：“你男人体贴么？”
瞪他一眼，却不自觉抿了抿唇,沉寂片刻,陈宇萱故作漫不经心问：“你接下来怎么做？”
顾言继续吃面,没有接话。
“不愿意跟外人说么？那就算了。”陈宇萱走到床边,故意背对向她。
以为她生气了,顾言放下意大利面走过来抱起陈宇萱：“别故意酸我，你知道的，我把你当成什么。”
那双有力的手臂轻易将她托起，陈宇萱才发现他力气这么大，明明他比她小半岁。
双腿加紧他的腰身,陈宇萱抱他脖颈，两人像小孩似的在狭小房间里来回走动。
“接下来怎么做？”陈宇萱又问。
顾言拖了拖陈宇萱的屁股，道：“不去做什么狗屁歌手了。”
陈宇萱心跳错漏半拍。
——他现在跟你在一起，不跟任何人联络,什么事都不管不顾，我可以理解为他已经放弃往前奔跑，选择以平庸的姿态和你站在一起。
“接受采访的时候我看到你的视频，我很生气，看着你被人打，被人谩骂，而我什么事都做不了，甚至都不能愤怒。”顾言无奈失笑：“陈宇萱，你被打了，我还要配合那些人看完视频，然后客气地跟他们说你和我没关系，呵，当时只觉得自己就是个废物。”
顾言知道这件事后肯定会有很多黑粉骂他，却没想到却有更多的粉丝跑去骂陈宇萱，说她碰瓷炒作，他这一撇清关系，不就更加证实了这一点，他怎么可以将她往火坑里推？
承认两人都被骂，不承认她会被骂，这个歌手不当也罢。
见陈宇萱不说话，顾言低声道：“嗯？我不当歌手，你会不会看不上我？”
沉默。
陈宇萱愣愣看他，感觉眼眶变得温热。
——他因为你不在乎梦想和名气，但从另一个角度上看，难道不是你拖了后腿么？
将腿从他腰间滑下，不再环抱他的脖颈，陈宇萱慌乱道：“不当歌手？那你做什么？”
顾言顿了顿，他似乎没有思考这个问题。
高中时他只知道自己喜欢音乐，却从未想自己未来选择什么路途，现在当初那种茫然感觉又回来了，原来兜兜圈圈他又回到了起点。
见陈宇萱面上的不满和抗拒，顾言扣住她手掌，像是给她打镇定剂一般目光庄重而坚定：“你别怕，我不会让你吃苦，就算我什么都不是我也还是姓顾，再不济......我走我爸的路，一样能给你殷实的生活。”
陈宇萱不断摇头：“不，我不要你这样，你回到你应该在的位置。”
她不需要他为她做出牺牲，她没有这么好，好到他可以放弃名气前途和利益，他现在跟她热恋愿意义无反顾，可是五年或者十年之后呢？爱情的温度消退了，他会不会后悔，会不会埋怨她的存在。
“回不去了。”顾言苍白一笑：“形象太差走不远的，你知道。”
“我不管！我要你回去——”陈宇萱红了眼眶：“我不喜欢你现在这样，要走你爸的路？那是你爸的！不是你凭能力得到的，你没能力我为什么要跟你过？！”
狭小房间，密闭空间，她的目光变得尖锐异常，好似要将他的心脏在一秒之间戳破。
“不是.....”顾言皱眉，脸色有些苍白：“你......”
“谢谢你这两天让我很快乐。”陈宇萱转身，从挂包里拿出所有现金放在床上，道：“钱我放在床上，我们都应该回去了。”
房间异常安静。
“别逼我，陈宇萱。”他的语气格外平静。
“你喜欢音乐，我希望你以后能一直做自己的音乐。”
“你根本就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顾言轻笑，笑容苍凉。
然而陈宇萱并没有注意到他苍白的瞬间，只是劝解道：“你回去，总有办法的。”
“什么办法？”定定看着空气某一个点，顾言浅浅笑问。
陈宇萱愣：“你的经纪人应该有办法。”
那人讥讽笑了一声，最终什么话也没说。
他不肯做决定，那就她来做决定......
拿起床上手机和挂包，陈宇萱走向房门，然而手却被他牵住了。
回头，他眼底微微泛红：“不陪我吗？”
甩开他的手，陈宇萱打开房门。
“是我没有能力，所以你才不肯陪我......”
以为他故意酸她，再没有看他一眼，陈宇萱离开房间穿过长长的房间通道，脚步匆忙又凌乱。
他知道该怎么做，他一定会回去，什么流言蜚语都会随时间淡化不是吗？
呆呆站在道路旁等车，直到小脚有些酸胀，才恍然意识到自己还在等车。
回到学校，校园走道的学生看到陈宇萱，开始议论纷纷，好在没有人跑过来揪她头发挠脸。
为什么要回学校，因为她无处可去。
“就是她，说是顾言的女朋友，你信吗？”
“有什么不信的，顾言人设崩成这样也不是什么好鸟，狗屎配烂泥，绝配。”
陈宇萱脚步停顿。
亲耳听到有人辱骂他，原来心会这样愤恨不平。
“你们会尊重人吗？”看着校道旁正说笑的一男一女，陈宇萱怒目而视。
那两人愣了一下，而后女生拉着男生走远：“神经病，恶心人还不让说......”
继续前行，一路上遇到太多好奇的或是嘲讽的目光，陈宇萱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在一双双审视的目光下回到寝室，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她就是那过街上的老鼠。
此时是下午两点多，差不多学生午睡后起床去上课的时间。
进到寝室，寝室三人正起床穿衣，当看到陈宇萱，所有人都停住手边动作。
“回来了？”肖颖淡淡问候一声。
“嗯。”陈宇萱笑着点头，很快寝室又归于平静。
落下两天的课，她该要去上课了。
无论别人怎么说她，如何看她，但生活还是要继续。
也不过是两天时间，感觉周围的环境都发生了变化，班上男生总是以玩味的目光看她，以前要好的同学虽然还是和她说话，但关系却变得生疏许多。
第二天深夜，陈宇萱做了一个关于他的美梦，醒来后就再也睡不着。
梦里他们还是在那个密闭房间，在那张纯白大床上做着所有情侣都会做的事。
睡不着，陈宇萱爬下床走去阳台。
凌晨三点，城市夜空黑漆漆一片，天上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不知站了多久，厕所里突然传出冲水的声音，肖颖从厕所里走到阳台，看到陈宇萱先是吓一跳，随后问道：“怎么不睡？”
陈宇萱回头：“你呢？”
“被尿憋醒。”
肖颖洗了手，但没有走进寝室，而是同陈宇萱并肩站在一起：“要不要偷偷告诉我，你男友是不是顾言？”
陈宇萱没说话。
“不说也没关系，我们来聊聊顾言吧？”肖颖倚靠阳台铁栏杆，淡淡道：“我只能说人红是非多，还挺可惜的，虽然他挺有实力，就这么快要消失在大众的视野。”
陈宇萱皱眉：“他会回来的。”
“回来？”肖颖诧异：“回来，别人还买他的账吗？”
“你什么意思？”
“你这两天没看八卦新闻？”肖颖扫来一眼。
陈宇萱心内忐忑，这几天因为不想看到网友的侮辱谩骂，所以鲜少搜索顾言的各种娱乐八卦，那些八卦大都不着边际，看着会让人生气。
“前天，网上传出顾言殴打孕妇的照片，普通人殴打孕妇都会引起公愤，更何况他是一个偶像明星，当晚这条微博持续上微博热搜，一堆人在评论下骂他，你说出了这样的事还有谁愿意粉他？”
陈宇萱震惊：“不可能！”
前天他们一直在一起，没日没夜地缠在一起。
——回不去了，形象太差走不远的，你知道。
——你根本就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想到分开前他说的话，陈宇萱心猛然一跳，那段时间他有出去过一次，回来时脸色沉郁，难道真的......
很快陈宇萱否定了这个想法，他再怎么混账也不会去打孕妇，他富有正义感也讲义气，不然在C市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