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插兜里，一手抽开陈宇萱习题本，高高直立的顾言轻垂眼皮：“起来。”

语气平静，却无法掩盖其中怒气。

习题本被抽走，陈宇萱茫然抬头。

“起来。”

他在生气。

为什么生气，陈宇萱并不知晓。

等她不明所以然站起身，顾言即刻拉开凳子坐下，一副少爷蛮横模样。

“去给我买十瓶水。”

轻抬眼皮，顾言看向陈宇萱，唇角轻挑，可眼里没有笑意：“我在这里等你。”

嗯，回来还要一一拧盖，一瓶都不能落下。

第25章持续冷战

陈宇萱站定不动。

顾言语气加重：“去买水。”

班上学生看过来，不知所以然。

他们似乎在闹情绪？

对峙片刻，陈宇萱去买水。

十分钟后，十瓶水摆在顾言面前，但两个人心情都不好。

“买好了，拿回去。”陈宇萱道，表情冷淡。

她过去能接受他的坏脾气，不代表她能接受他这般欺负人。

见陈宇萱冷脸，顾言不怒反笑：“拧开，全部拧开。”

他态度强硬，没有商量余地。

安静。

教室安静，无人说话。

见陈宇萱一脸苍白，白芊杨上前缓解气氛：“那个...顾言，我帮你拧吧，全部是吗？”

“我只要她拧。”

那双锐利眼眸淡淡扫来，白芊杨被震慑得退回安全距离。

放学时间，班上还坐六七个人，此时鸦雀无声。

轻扯衣服下摆，陈宇萱摇头：“不拧，你要喝就喝，我没义务要惯着你。”

她只是愿意照顾他，她不是保姆，没有必要像女仆一样对他蛮横要求言听计从。

顾言神色一顿，眼里的强硬瓦解，取而代之的是气恼、惊愕还有......受伤。

“对他可以，对我就不耐烦是吧.......”

顾言轻笑，失落埋低头。

下一秒，手臂一挥，桌上矿泉水瓶扫落在地，动静太大，所有人惊了一跳。

没有再看陈宇萱，顾言起身大步离开，地面矿泉水瓶四处滚动，低头看滚落脚边的瓶身，陈宇萱发呆了很久。

......

后来几天，顾言没有回家，陈宇萱感到轻松不少。

对于态度恶劣的他，她不知道要如何应对。

十一月份，天气突然转冷。

星期六，陈宇萱一大早从箱底掏出陈妈妈去年打的毛衣背心，自己织的，毛衣质量很好也很暖和，只是样式看起来呆板，在镜子前转悠几下，手仔细摩擦毛衣面料，原先扬起的嘴角渐渐失去笑意。

她想妈妈了。

打开抽屉掏出手机，陈宇萱坐在书桌前发呆。

她不是善于表达的人，即便想妈妈也不会轻易说出口。

想好了措词，陈宇萱拨通电话。

“妈，是我小萱。”

“嗯，挺好的，顾叔叔和顾言他们都很照顾我，我在这里很开心。”

“爸爸呢，最近好不好？”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不用担心我。”

“嗯，那你先忙，挂了。”

挂断电话，所有不快情绪烟消云散，知道家里有人无时不刻不在关心挂念着她，心就会很暖。

洗漱，下楼吃早餐，陈宇萱返回房间学习。

学习很枯燥，但一旦投入，人会感到充实。

写完一张理综试卷，刚要伸一个懒腰，楼下传来声音，陈宇萱动作一顿。

他回家了？

静坐了一会儿，楼下有人叫唤。

“小萱——”

是顾正余。

陈宇萱跑出房间，走到楼道口便看到大厅里站了三个人。

顾正余，一个漂亮女人，一个精致小女孩。

应该是顾正余的妻子和女儿。

看到陈宇萱，顾正余微笑招手：“小萱，下来。”

扶着楼梯扶手，陈宇萱慢慢走下楼，视线不自觉在女人和小女孩之间漂移。

女人很漂亮，气质出众。

小女孩穿洛丽塔裙，看起来像个公主。

顾言是王子，但他没有妈妈，现在......也失去爸爸。

“顾言呢？”带女人坐到沙发上，顾正余问。

陈宇萱：“他不在家。”

“又不在？他留你一个人在家？”顾正余震怒。

“他去同学家玩了。”陈宇萱说。

走到茶几前拿杯子给顾正余妻女倒水，动作熟练麻利。

顾正余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打火机一响，一缕白烟升腾：“才处一小段时间，你就开始替他说话。”

陈宇萱淡笑不语。

注意到她身上白色背心，顾正余目光一顿。

过去顾言妈妈在世时，冷天也喜欢给顾言织毛线背心，织的背心和这款式一模一样，样式呆板，和当下流向款衣服相比，它简直是老古董，这年头已经很少有人穿这种了。

“阿琴，下午你带小萱去买衣服，也教教她穿衣打扮，女孩子要漂亮才行。”顾正余看向自己的小公主，一脸慈爱：“爸爸说得对不对？小茉莉。”

小女孩跑到顾正余怀中：“对。”

袁琴温婉一笑：“好。”

下午，顾正余在家带女儿，袁琴拉陈宇萱去商城，陈宇萱并不想去，却不好驳回顾正余的好意。

袁琴温柔大方，对陈宇萱很好，两人相处还算融洽。

“小萱，你去试试这套？”

袁琴给陈宇萱挑选一套漂亮休闲装，布料不薄不厚，在这种清冷的天气里穿最是适宜。

陈宇萱点头。

几分钟后，她从试衣间里走出来，店里服务员纷纷夸赞：“真漂亮，小美女穿得很显气质。”

镜子里，陈宇萱穿紧身裤，一双长腿又细又直，上身是一件纯白可爱毛衫，宽松款，衣服下摆插到裤腰里，整个人活泼可爱不少。

袁琴走过来：“我们小萱是大美女。”

陈宇萱不好意思淡笑着。

其实陈宇萱一直很漂亮，过去在北河城她被誉为北河高中的女神，学习好，脾气好，关键还漂亮，只是暑假发传单让她晒黑了皮肤。

来到原阳一中，这里城市孩子皮肤普遍都白，还会穿衣打扮，黑皮肤且穿衣土气的陈宇萱同她们相比，当然显得普通。

而现在过去了两个月，陈宇萱皮肤渐渐白回来，现在又换上一身靓丽着装，自然是漂亮。

在陈宇萱身旁走了一圈，袁琴道：“漂亮，就是头发太长了，买完衣服我们去弄头发，然后晚一点陪我去做个美容。”

见陈宇萱呆愣，袁琴嗤笑：“漂亮一点不好吗？顾言可是喜欢漂亮女生哦。”

陈宇萱脸红：“说他做什么......”

“哈哈。”

买几套衣服裙子，又买两双鞋，过程中陈宇萱一直推托说不要，奈何说不过袁琴。

袁琴说她带任务而来，没有几套衣服鞋子，回去会被顾正余骂。

她是半开玩笑说，是不是这样不得而知。

买衣服后去剪头发，长发剪到肩膀位置，还被迫剪了一个空气刘海，使得陈宇萱原先清秀漂亮的脸更显清纯。

两人回到顾家时是晚上八点，顾家大厅亮着灯，顾正余和顾言都坐在沙发上，表情出奇一致地淡漠。

这是陈宇萱第一次看到顾正余和顾言同框。

听到门口有响动，顾正余看过来，见两个女人大包小包提着东西，道：“你们回来了。”

闻言，顾言即刻抬头，当目光落在一身新装的陈宇萱身上，神色一顿。

“还不去帮忙提东西。”

顾正余看过来，顾言站起身走向玄关。

“辛苦了。”袁琴自然地递上购物袋，顾言接过，却一句话不说。

等袁琴走进大厅，玄关口只剩下顾言和陈宇萱。

手下意识地收紧，陈宇萱道：“我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拿。”

她低着头，空气刘海挡住了眼睛，只见她鼻子翘挺可爱，嘴巴殷红漂亮。

陈宇萱想错身离开，顾言一只手撑在鞋柜上挡住去路，目光异常灼热。

“萱萱姐姐，你打扮这么漂亮给谁看呀？”

他语气很乖，却也冒犯。

陈宇萱不知所措。

“嗯？给谁看？”他向她凑近，嘴唇靠近她耳迹：“是想恋爱了？跟他？”

抬头看他，他似笑非笑。

第26章撩不动她

“没给谁看。”

绕过他，陈宇萱走进大厅。

即便离开他的包围圈，却也能感受到他灼热目光，陈宇萱突然觉得紧身裤太紧，它贴近皮肤暴露了所有，而他的视线就在上面游移。

那人忽而上前抢走陈宇萱手上购物袋，唇角一扬，笑容纯良：“萱萱姐姐紧张什么？走路都不会了？”

有时候......他真的很贱。

陈宇萱不说话，顾言嘴角擒着笑意一手拎十几个购物袋上楼。

人员到齐，五人围饭桌坐定。

“一家人聚齐了，吃饭吧。”顾正余道了一声，陈宇萱、袁琴和小茉莉开始吃饭。

顾言看桌上菜肴，没动。

“怎么不吃？”顾正余看过来。

身体靠向靠椅，顾言懒散道：“酒店订的这些吧？看是什么都齐了，但味道就是差劲。”

总感觉他含沙射影什么。

果然顾正余皱眉：“爱吃不吃，不吃滚回大厅！”

一句话，餐厅气氛冷寂。

难得两父子回家吃饭，现在又搞成这种僵硬局面。

陈宇萱偷偷看顾言，他一脸淡然，似乎已经习惯这种僵化关系。

“好了，人都有自己喜好，还不准小言说饭菜不好吃了？”袁琴缓和气氛，给顾正余倒一杯红酒。

陈宇萱坐在顾言身旁，觉得难得顾叔叔回来，他们应该好好吃一餐饭，毕竟顾正余并非不关心顾言，而顾言也不是真的讨厌他爸爸。

这般想，于是夹一块酸甜排骨放进顾言碗里：“你爱吃这个，这个好吃的。”

陈宇萱声音很柔，像她人一样毫无攻击性。

看着碗里的酸甜排骨，顾言先是一愣，偏头看她，她埋头认真吃饭，侧脸柔和温婉。

安静了一会儿，拿起桌上筷子，顾言开始吃饭。

见他突然变乖，桌上所有人都松一口气。

半晌。

顾言看陈宇萱：“还要。”

陈宇萱茫然：“嗯？”

“排骨。”

那盘酸甜排骨就在他身前不远处，他自己不能夹的吗？非要她夹给他，他少爷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

暗自感叹，陈宇萱又给他夹酸甜排骨。

饭桌气氛变得融洽。

“小萱啊，这段时间跟顾言相处得怎样？他有没有欺负你？”顾正余喝一口红酒问道。

想到那天他当众使唤她开瓶子那件事，陈宇萱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摇头：“没有，他对我很好。”

顾言低头啃排骨，整个人安安静静。

“那就好，他要是欺负你，一定要跟我说。”

“嗯。”

“在你们很小的时候，两个妈妈就给你们定过娃娃亲，我不说你们今后一定要怎样，起码现在该像兄弟姐妹一样相互照顾，好好共处。”顾正余又道。

陈宇萱点头：“嗯。”

再看顾言，对于顾正余的话没有一点惊讶反应，他似乎也知道定亲这件事，但他当不当一回事儿没有人知晓。

吃了饭，喝了茶，顾正余分别叮嘱陈宇萱和顾言几句话，便是携带妻女一同离开。

原先总算有人气的家立刻又变得寂静。

陈宇萱蹲坐在茶几边收拾茶水，顾言靠坐沙发拿遥控器换台，两人都没有说话。

等陈宇萱带着茶杯走进厨房，顾言转身看她窈窕纤细背影。

厨房里，陈宇萱在洗碗，水龙头打开，水声哗哗作响。

顾言走到厨房门口，目光又开始在陈宇萱身上游走，她双腿细长，臀部翘挺，腰部被白色毛衫遮盖看不真切，但胸前的柔软却可以看出发育很好，再往上黑发齐肩，她的侧脸清纯可人。

少了一点土气和傻气，她现在漂亮不少。

挠了挠眉心，顾言故作漫不经心：“家里有水果吗？”

水龙头哗哗啦啦，陈宇萱没有说话，但其实她听见了。

得不到回应，顾言舔了舔唇角，自个儿走过去打开冰箱，里面有三个苹果。

拿了一个，顾言放到另一个水龙头下清洗，想把苹果切成丁状，他打开橱柜要拿盘子。

手在橱柜里铁盘和瓷盘之间游离不定，回头撇陈宇萱一眼，顾言最终选择一个铁盘。

然后——

手一滑，铁盘哐当落地。

偷偷看陈宇萱，她没反应。

妈的，想跟她和好怎么这么难......

捡起铁盘用水冲洗了下，顾言拿刀切苹果。

然后——

“嘶~”

放下水果刀，一阵抽气后，顾言捏食指含进嘴里。

偷偷看陈宇萱，她还在洗碗。

她不关心他了。

好吧，他的手没有受伤。

拿起水果刀继续切苹果，顾言沉默低头，许是心不在焉，锋利刀刃滑过食指，鲜艳的血染红半块苹果，而这次他却尤为安静。

低头用黑色衣服擦了擦手指，本还想切苹果，伤口处又冒出血珠。

轻笑一声，顾言又要拿衣服擦拭，陈宇萱手伸过来捏住他指尖：“你这样衣服会脏。”

抬眼看她，她的脸近在迟尺。

“那要怎样？我怎么样你又不在乎。”

对视，他眉眼带笑，却带几分淡凉。

拉他回到大厅，陈宇萱拿出消毒水和创口贴，两人一同坐在沙发上。

用棉签蘸取消毒水，陈宇萱细心给顾言消毒伤口：“切苹果都能切到手，你大概只有做大少爷的命。”

她表情专注，声音清浅，近距离看她，她的脸蛋小巧细腻。

“陈宇萱。”

他在叫她。

“嗯？”

抬头，两人四目相对。

安静片刻，顾言问：“你说以后只对我一个人好那句话，是不是在骗我？”

陈宇萱茫然：“我有说过？”

即刻，顾言冷脸，拿她手里的创口贴自己给自己粘上。

谁稀罕她的温柔。

陈宇萱绞尽脑汁想了想，才恍然想起似乎有说过那么一句。

他当时站在钢琴边吃她买的鸡翅包饭，他说他爸在外面有家，她便安慰说：以后我对你好。

她没说以后只对他一个人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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