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渐渐加大力气,攥着楚尤嫤的手将她往自己的身前扯。
楚尤嫤没说话,只将另一只手从缓缓袖口中伸出来,微微抬高。
冯羽嘁声看她动作,就这样,一双满是灼痕的手入了他眼帘。
楚尤嫤低眉忍声道“并非小女对圣上不敬,只是前些日子伤了手……”声音渐渐细弱,到最后消失不闻。
楚尤嫤不敢贸然反抗,只得柔声试图勾起冯羽的怜悯之心,虽然,他可能根本就没有。
冯羽瞧见后,松开了攥着楚尤嫤的手,改为轻抚,拧着眉舒展开来。
楚尤嫤强忍着将手抽走的冲动,却忍不住心里的战栗。
冯羽身姿如他声音一般粗犷,体型高大,楚尤嫤在他面前显得尤为娇小。
冯羽低着头轻抚一阵后,拉着她到旁边坐下。
楚尤嫤随他安静地坐在梨花木椅上。
冯羽目光一刻也不曾离开过她,“宫中有上好的皎玉膏,待你随朕回宫,朕定当将宫里的皎玉膏全送给你,不让它留一点疤痕。”
这话,不给楚尤嫤留一丝退路。
楚尤嫤微微蹙眉,冯羽全瞧在眼里。
冷眸在跪在地上的赵家众人身上扫视一圈,暗含怒色。
楚尤嫤自然瞧见了,他这是拿赵府全族威胁她。
楚尤嫤一双杏眸看向他,檀口微张,柔声道“能得圣上赏赐是小女的荣幸。”
冯羽闻言,骤然笑的开怀。
不过冯羽虽长的粗糙,心却细微,他担心楚尤嫤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怕她逃走,将她一并带回了蒲府。
蒲玔仲在府里候着,远远见到冯羽带了一个女子回来,不以为意。
待走进后,蒲玔仲瞧见女子的模样,心中一滞,后不动声色的迎了上去。
“厨房已经备好了膳食,皇上可要用膳?”蒲玔仲恭敬道。
“准备朕与楚婕妤的膳食,一同送到朕房里。”冯羽低头看向楚尤嫤。
楚尤嫤朝他微微一笑。
方才在赵府他当场下旨封她为婕妤,如今只等回了皇宫举行册封礼。
夜间星光惨淡,只余一轮圆月从乌云的阴翳下泻出几缕银光,屋里摆满了烛台,通透明亮,檀木小几上摆着貔貅铜制香炉,云烟似断不断徐徐升起。
昏黄的烛光照在楚尤嫤的脸上,皙白莹润的面庞尽入冯羽眼中。
冯羽坐在楚尤嫤身侧,歪头靠在楚尤嫤脖颈,粗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肌肤上,那一片细嫩的地方立刻起了一片鸡皮疙瘩,楚尤嫤想躲开。
冯羽察觉到她的意图,伸出宽厚的手掌箍住她的身子,目光沉沉的看向她,冷声问道“荆州州牧与你什么关系?”
楚尤嫤闻言瞳孔骤缩,猛地看向他,心中止不住的慌乱。
冯羽盯着她看了几秒后忽然展眉一笑,“原本朕还想去荆州体察民情,可你是他女儿,若在民间,朕也要称他一声岳父,既如此,朕也不好再去荆州给他添麻烦,你日后若想见他,可递了信让他去宫里见你。”
楚尤嫤瞬间就明白了他这句话的意思,他带着大量的官兵一路南下至此,绝不是体察民情这么简单,他没动扬州,只是搜刮了貌美女子,所以这些官兵就是冲着荆州去的。
如今他瞧上了她,这话暗含威胁,她若不安心从了他,荆州就彻底陷入了危险境地。
楚尤嫤想开后,伸手给冯羽斟了一杯茶,双手递上,嘴角扬起一抹弧度,笑意不达眼底,柔声道“妾身谢谢皇上体谅。”
冯羽看着她扬唇一笑,接过茶,一口饮尽。
屋里飘着檀香的味道,紧接着被门外的夜风吹散。
“嫤儿。”一声急切的呼唤传进屋里。
冯羽沉下脸,看着来人。
楚尤嫤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蒲柳之弓着身子推门而进,背后的痛意撕扯着他,但他恍若不知。
“谁准你进来的?”冯羽拍桌震怒。
院外是与冯羽的护卫厮打的蒲府小厮。
“嫤儿,你……”蒲柳之扶着门框,出声。
他话还没说出口,冯羽听到他喊的名字后拔了剑。
冰冷的玄铁剑直抵蒲柳之脖颈,蒲柳之的身子下意识的颤抖,下一刻,仿佛不堪承受剑的力量,扑跪在地。
楚尤嫤赶在蒲柳之说话前开口,喊道“哥哥,你怎么来了?”
冯羽手中的剑暗暗用力,眼神却飘向楚尤嫤,“哥哥?”语气中带着疑问。
楚尤嫤连忙解释,“皇上有所不知,哥哥外祖的宅子就在楚府附近,他祖父膝下没有孙女承欢,颇多寂寞,便把妾身当做亲生孙女对待,哥哥幼时在外祖家长大,这一来二去的,他便拿我当做亲妹妹,是以妾身唤他一声哥哥。”
冯羽盯着楚尤嫤眼睛,仿佛在探究这番话的的真伪。
楚尤嫤不惊不急的回看他,眼里是一片坦诚。
半响后,冯羽看向蒲柳之问道“可是真的?”
蒲柳之看向楚尤嫤,半响没说话,冯羽不耐烦了,握着手的刀进一步用力。
蒲柳之一双温润的眸中闪过挣扎,最后收回目光,垂首点头。
楚尤嫤顿时松了一口气。
如今她逃脱不开冯羽的禁锢,若贸然行事,只怕冯羽不会善罢甘休。
只能先稳着他,寻找时机离开他,若真无法逃离,或许死亡就是她唯一的宿命罢。
作者:下章wuli彭追追就要出场啦!
第36章
夜里,烛光闪耀,香烟弥漫,红帐叠连。
待用过的膳食被婢子端出去后,冯羽沉声道“歇息吧。”声音里带着几分急促。
一双手伸过去,去扯楚尤嫤。
楚尤嫤稳住心神,推开他。
娇声道“皇上,妾身虽已是皇上的妾室,可终究没行大礼。妾身虽身份卑微,可也是正经出身,如今名不正言不顺,还望皇上能够体谅妾身。”
冯羽顺时变得不耐,眉毛下压,眼神突然凌厉起来。
楚尤嫤又赶紧道“况且妾身如今手还收着伤,恐无法好好服侍皇上。”声音娇媚柔和。
楚尤嫤又将一双不堪入目的双手摆放在冯羽眼前。
冯羽目光沉沉的看着她,面前的女人柔嫩娇气,半响,冯羽留下一句“你最好别给朕整什么幺蛾子。”
楚尤嫤看着他推门而去,在房门被关上的那一刻,浑身抑制不住的不住的轻颤,眼泪终是不争气的落了下来,仿若断了线的珠子。
楚尤嫤未脱绣履,脱力般跌倒在榻上。
幸好。
幸好,他走了。
楚尤嫤揪起锦被,将自己裹住,靠在榻尾,死死的咬住自己嘴唇,无声的哭泣,眼泪接连滚落。
……
翌日,天微微亮,太阳仅露出半抹轮廓,光线柔和的倾洒而出。
楚尤嫤在蒲府婢子的服侍下梳洗用膳,期间冯羽未曾来过。
待用过早膳后,有一婢子推门进来。
“婕妤娘娘,皇上说让娘娘赶紧收拾收拾,今早回宫,马车已经在外边候着了。”
“知道了。”声音平淡,毫无起伏,昨夜的那些情绪随着日光的照射消散而去,不留痕迹。
楚尤嫤整装出府后,瞧见赵秀禾正依偎在冯羽怀里,楚尤嫤目光微楞。
转瞬,楚尤嫤走到冯羽面前,躬身行礼,平静道“妾身来迟,还望皇上见谅。”
赵秀禾抬眸对冯羽笑的娇媚,道“姐姐打扮的如此娇艳貌美,皇上哪舍得怪罪。”
冯羽握住赵秀禾的手,眼神看向楚尤嫤,许久后,冯羽另一只手拉过楚尤嫤,道“昨夜休息的可还好。”
“多谢皇上关心,妾身昨夜休息的很好。”
冯羽看着她眼下淡淡的乌青没说话,攥着她胳膊的手却愈发用力。
一言不发的拉着楚尤嫤和赵秀禾进了马车。
马车外嵌着数颗莹润透亮的碧玉珠子,苏绣缠枝卷云纹软罗张自马车顶而下,马车内宽敞无比,坐处铺着金丝常青藤软垫,马车内壁是金色山河壁画。马车内的摆设更是奢靡精致。
即便在马车上,冯羽只松开了楚尤嫤,赵秀禾依旧依偎在他怀里。
皇宫建在兖州,如今一南一北,路途遥远。
长路漫漫,楚尤嫤坐在冯羽和赵秀禾的对面,安静的听着两人的嬉笑挑·逗。
赵秀禾娇俏的嬉笑声和冯羽粗犷的笑声齐齐进·入楚尤嫤的耳朵,直达她心底。
面前浮现的是赵秀禾还在赵府时,哭的伤心欲绝的画面,再看看面前拿着剥好的葡萄喂冯羽的女子,楚尤嫤无论如何也将两张脸合不到一块去。
赵秀禾停下了娇笑,对冯羽说道“皇上,妾身指甲短,剥葡萄慢了些,不妨让姐姐来,姐姐剥的一手好葡萄。”
“姐姐剥好,妾身喂您。”声音娇媚,恨不得让人酥到骨子里。
冯羽道“这主意好。”说罢搂着赵秀禾又是一番亲昵。
楚尤嫤自然没有异议,只是剥葡萄罢了,只要不让她亲手喂他便好。
与冯羽而言,追求的不仅仅是让人眼前一亮的长相,更是在样貌美艳的同时,能让他的身体得到更多的快乐。
无疑,赵秀禾便甚得他欢心。
楚尤嫤漫不经心的剥着葡萄,对面的两人未曾消停过。
不过嬉闹间,话题又引到到了楚尤嫤身上。
赵秀禾笑着对冯羽道“妾身打小便只去过荆州,余下的日子就只在扬州待过,也不知别的地方是什么光景,不过姐姐在彭城待过,可否让姐姐捡了那儿的风土人情同妾身讲讲。”
听到彭城二字,冯羽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对楚尤嫤沉声道“既然秀禾想听,那你便讲讲。”
楚尤嫤停下剥葡萄的手,收起了那副漫不经心的表情。
神色哀怨,声音凄婉道“妾身在彭城时一心想回荆州,心思并不在那里,是以妾身对彭城并不熟悉。”
楚尤嫤顿了下,“且彭城的人和事物在妾身心里并没什么痕迹,妾身对彭城的印象浅淡,恐怕不能讲与皇上和赵婕妤听。”
昨夜里,冯羽见了那些从扬州搜来的女子,最后召了赵秀禾和另外两个女子一同服侍,最后只有赵秀禾留在了冯羽的房里,今早上,就封了赵秀禾为婕妤。
楚尤嫤不知赵秀禾为什么对她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恶意,在刚进赵府的时候她就感受到了,眼下这种恶意好像愈发强烈。
她不知道赵秀禾在冯羽面前提彭城是何居心,但楚尤嫤觉得有她在,这一路总归不会太平。
冯羽闻言,面色渐渐回暖,他乃九五之尊,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忍自己的妾室惦记着她上一个男人。
……
在赶往兖州的这些时日里,大多时间楚尤嫤只看着他们二人嬉笑,好在冯羽没有为难他。
虽然冯羽眼下没有动她,可他的耐心终究是有限的,楚尤嫤思及此,心中一片怅然。
楚尤嫤望了眼衣衫半解与冯羽嬉闹的赵秀禾,赵秀禾面容清丽,此时面上一片红霞,美艳若桃花。
如果那天晚上,冯羽没有离开,她会怎么办?会不会也如赵秀禾一般乖顺的依附于冯羽,还是反抗到底。
可她心中有所牵挂,又如何能反抗的过手握重兵的冯羽。
以身伺他,楚尤嫤做不到,不顾荆州安危和赵家全族,她亦做不到。
可如果,他死了呢?
或是,她死了。
是不是就解脱了。
楚尤嫤心里无数次闪过这个念头。
这日,撩开马车帐子,一束柔光撒入马车,伴着微风吹散了马车里的令人昏沉的味道。
赵秀禾伏在冯羽胸膛上,娇声道“皇上,你看,刚刚有只兔子跑过去了。”
纤纤素手指着马车外的山谷道。
冯羽攥住她的手,摩挲几下,“爱妃,你若想要,朕去给你射一只。”
这话正中赵秀禾下怀,赵秀禾抬头与冯羽对视,眼神中流露出崇拜与爱慕,“妾身在扬州时便听闻皇上骁勇善战,骑射了得,如果能一见,是妾身的荣幸。”
这话听得舒心,冯羽大笑两声,“好,既然爱妃想看,那朕愿博爱妃一笑。”
说罢,撩了马车帐子就要出去。
赵秀禾和楚尤嫤随他一起下了马车。
马车两侧都是高大的山林,山中开着不知名的野花,红黄一片掺在绿林中煞是好看。
冯羽虽昏聩,但射御之术确实了得,没一会儿功夫,便攥着一只白兔从山林中出来。
赵秀禾自然是媚着声音夸赞一番他的神武。
冯羽被赵秀禾的娇声称赞夸的心花怒放,当场便要拉着赵秀禾欢乐一番。
赵秀禾柔弱无骨的纤纤玉手轻轻推阻冯羽,冯羽眸子一瞪。
赵秀禾看向楚尤嫤道“姐姐这手也应好的差不多了,这些日子妾身一个人独占着皇上,妾身心中着实有愧,不若……”
赵秀禾一双似秋水般的眸子转向冯羽,凑到他耳边,檀口微张,在冯羽耳边轻轻吐出几个字。
冯羽的面色瞬间清朗起来,笑对赵秀禾,“你这主意着实好。”
说罢,就去拉楚尤嫤。
楚尤嫤一袭春衫站在山脚,身姿单薄,仿佛下一刻就要消失不见。
当冯羽的手触到楚尤嫤的那一刻,白嫩的身子立刻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冯羽一手揽着笑的明艳的赵秀禾,一手拉着心如死灰的楚尤嫤。
树林里偶尔传来几声鸟鸣,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洒下来,留下一地阴翳。
当冯羽的身姿压下来的时候,楚尤嫤攥紧了随手捡的石头,白嫩的手指压上石头的尖锐处。
耳边是赵秀禾似银玲般的媚笑。
当冯羽撕扯楚尤嫤的衣裙时,楚尤嫤闭上了眼,睫毛止不住的颤抖,手指深深陷在砂砾土地里,攥着石头的那只手正要抬手间,一阵厉风从她耳边擦过,之后冯羽一动不动的摊在两人身上。
赵秀禾立马惊觉,将衣衫往上拢了拢,坐起身,大喊“来人啊,快来人,有刺客。”
楚尤嫤闻言,慢慢睁开眼,入眼便是嘴角渗出血的冯羽,以及他脖颈上的那只羽剑。
攥紧的那只手徒然放松,石头带着血迹从手心滚落。
楚尤嫤缓缓地闭上眼,修长的眼尾处落下一滴泪。
再次睁眼时,她瞧见一个高大的身影自山林高出向她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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