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赶在收网之前,裴府帐房去查帐,查到银杏的丈夫亏空了帐面上的银子,将他掌柜的职位撸了,铺子收回。
没将他送官,银杏已是千恩万谢。
“还不如在院子里过日子,不当掌柜的时候,他处处待我好,就是当了这个小掌柜,倒不安生!”
那边鱼钓还没起钩,这边已经全收拾干净。
银杏到铺子里去收拾东西时。
隔壁刚搬来一个月,就同她十分要好的黄娘子道:“真真可惜了,你这回去不就当老妈子了,哪有在外头当掌柜娘子强!”
银杏原来看她虽有了些年纪,但言谈说笑不像是个良家,并不想同她走动。
可这些日子黄娘子不仅听她大倒苦水,还替她介绍当铺,在那间当铺里当东西,银子比旁的地方要高出一成来。
很是帮了银杏的大忙,银杏已经十分信任她,这些日子几乎是拿黄娘子当姐姐看待。
银杏收拾东西的手一顿。
想起陈妈妈的儿子陈长胜,突然在府里见她。面上是问她丈夫的事,可他不问细帐,只告诉她,是外头人有意勾搭着她丈夫去赌钱的。
银杏茫然不解,她丈夫只是个小掌柜的,怎么就盯住了他?
陈长胜突然道:“白露要是有你这聪明劲多好。”
银杏冷汗泠泠,当场便觉得腹中一痛,她的孩子重重踢了她一脚,她咬紧了牙关:“陈大哥说笑了,我就想安生过日子。”
此时黄娘子再来,一面替她收拾东西,一面嘴里不住问话。
银杏肚子又是一痛,她抽出帕子抹泪:“姐姐不知,我们要被罚到庄子上去了,我丈夫打小可就没干过重活,去了庄上日子可怎么过。”
“那你还不赶紧想想办法?你原来不是侍候爷们的么,就不能说上两句话?”
银杏依旧摇头,眼中落泪:“姐姐不知,我们少爷规矩大得很!我不过侍候了几天衣食,能说得上什么话。”
黄娘子看她全家被罚,这会儿还哭哭啼啼全无办法,压根就不像是知道什么秘辛的样子。
白忙活一个月!
装模作样宽慰她两句,银杏还要送给她一块销金帕子说留个念想,她连连摆手,扭头走了。
银杏赶紧收拾东西,回到裴家,找到陈长胜,自请要带上丈夫一起,全家人去庄子上生活。
消息送到裴观跟前,裴观眉梢微挑。
原来,她听到了。
颔首应允:“许了她。”
阿宝这些日子就住在别苑内养伤,解决了银杏的事,她问:“什么时候把这些东西呈送御前?”
第224章【一】
嫁娶不须啼
怀愫
裴观沉默片刻,并未立即答阿宝的话,他撩袍坐到床边,伸手打开药箱:“来,咱们先换药。”
阿宝依言伸过手去,任由裴观替她解下手上缠裹的软布。
不过这点小伤口,换成小时候,最多抹抹膏药罢了。也就是裴观,把这当成了不得的大伤。
每日替她换药裹伤不说,还特意调配了荷香软膏,说是先给她调配好,等伤好了,抹手用的。
因药换得勤,伤口确是好得快些,这才没两天,阿宝便觉得虎口处有些痒痒,应当是快好了。
裴观先用温水擦过伤处,把阿宝的手举到眼前细看,满意点头:“就快好了,已经结痂了。”
跟着替她仔细抹上膏药,用白布松松裹住伤处。
“得见一见风,就不裹紧了,你自己不要随意解开。”
他做这些时,阿宝一直盯着他瞧,看他眉毛拧着,微出口气:“我不疼的。”磨破了虎口确实是有些疼,但哪就疼到了这地步呢?
裴观笑了:“我知道。”伤口实在是细碎,这种伤痒要多过疼。看她绑着两只手,还时不时虎口与虎□□叉着磨蹭就知道了。
这些天沐浴、梳头、换衣全是裴观一手料理。
他两辈子都没做过这种侍候人的活计,头回上手,竟做得很不错。
知道沐浴之前先试水温,还知道要往水里滴些香露,头一回替她洗澡,阿宝还有些羞,整个人浸在水中。
六岁起,她就自己洗澡了。
只有小的时候,她娘跟红姨替她这么搓过澡。她泡在浴盆里头,两只手上拿着木雕的小马赛跑,她娘把她正面搓一遍,反而再搓一遍。
如今这么大了,倒要裴观替她洗身子,到底还是害羞,人藏在水中,只露一双眼睛在水面上,还问他:“我身上是不是酸了?”
顶着大日头暴晒回来,出汗越多,身上越酸,脱下来的衣裳外袍上氤着一圈圈白盐渍。
“不酸。”裴观一面用软巾替她搓背,一面这么说。
阿宝用手肘拍了下水:“胡扯。”她不仅身上酸,头发里都有味儿,用了三盆水这才算把头发洗透。
裴观用他那双拿笔写奏折的手,仔仔细细替她搓发、擦身、拍痱子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