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周娣和酒红妹两个人吵着吵着又要动手,方明曦一把将周娣往回拉,自己站到前面。
“你手滑是吗?”她问。
酒红妹说:“是啦,怎样?”
方明曦没说话,一个转身直接到晒被褥的竹竿前,找到贴着酒红妹名字的那一竿,把上面挂的衣物扯下来一抛,扔下楼。
三四件衣服纷扬,哗啦全落到楼下。
酒红妹冲上来:“你干什么——”
她瞪圆了眼睛,扬手朝方明曦的脸挥去。
方明曦抓住她的手腕,猛地推开,她踉跄摔倒坐在地上。
方明曦看着她,笑意未达眼底,模样有些骇人。
酒红妹理亏,气得胸口起伏,一时却不敢在方明曦这番表情下再有动作。
良久,她起身冲下楼去捡被子。
几件衣服落在宿舍楼前的花坛和草坪上,沾上泥灰得重洗一遍。
酒红妹一口闷气憋在胸口,忽听楼上响起一声口哨。她抱着被褥抬头一看,方明曦站在栏杆前,静静看着她,唇边挂着笑。
“——不好意思,我也手滑。”
她拎起酒红妹挂在竹竿上的最后一件外套,扬手从楼上扔下。高高抛起,刺眼的颜色在明媚阳光下,和她的笑容一样,别外好看。
因为傍晚时候的插曲,方明曦看书的计划被破坏,周娣叫了外卖小吃,还偷偷买了几瓶酒拉方明曦一起喝。
怕方明曦拒绝,忙不迭抢先说:“就这一次!”
方明曦只好陪她上楼顶天台,两个人在冷风下喝酒。
喝着喝着暖和了。
周娣啧声说:“我没想到你发起飙来还挺唬人的。平时看着冷静,看习惯了,一下子生气真是很有气魄。”
方明曦笑笑,没说话。
周娣道:“真的,你多凶几次,多凶几次她们就不敢天天背后议论你!”
“没用的,你也说了是唬人。一次两次还行,多了……”方明曦耸肩,闷头喝酒。
周娣想反驳,又不知从哪说起,嘀咕:“你哪都好,就是太悲观。”
方明曦没接话。
周娣顿了顿,恨其不争加上一句,“还有就是太好欺负!”
“好欺负?”方明曦轻笑,“那是你以前不认识我,没看过我叛逆的时候……”
周娣忍不住抢白:“你还有叛逆的时候?”
“我也是人,当然了。”
周娣觉得不可思议。
方明曦喝干净最后一口酒,放下空易拉罐,吃小菜不再说。
冷风嗖嗖,吃着吃着手机响,方明曦看来电显示,是往常在金落霞夜宵摊旁摆摊的阿姨。
这段时间金落霞改了出摊时间,现在还没到点。
她皱眉,摁下接通。
周娣往嘴里塞了一口炸排骨,还没问什么,方明曦脸色就变了。
临出门前,方明曦拎着几件干净的换洗衣服在门边停下,“钱我已经还给梁叔了。”犹豫两秒,说,“下午梁叔搬货的时候,弄伤了背。”
金落霞一愣,下意识着急追问:“弄伤?严不严重,有没有事?!”
察觉到自己态度太过激动,抿抿唇,低头敛回情绪。
方明曦当做没看到,只说:“没事。”
金落霞低声:“……那就好。”
谁也没再提,金落霞去洗碗,方明曦拎着衣服出门。
回到学校,往常凑不齐的舍友难得全都凑齐,不比平时和周娣两个人在,不方便说话,方明曦和周娣便没怎么聊,各自洗漱过,早早上床睡觉。
半夜,方明曦蓦地惊醒,侧身面对黑漆漆的床沿呆怔好半晌,揉着额头起身。
她梦到肖砚。
梦里,他带着一队人跑步,是烈日炎炎的夏天,太阳炽热,他裸着上身,汗珠从胸膛滑落滴过结实腹肌,所经之处,皮肤的每一寸都是健康而又悍气的古铜色。
强壮有力,洋溢着激人颤栗的侵略气息。
周娣听到方明曦下床的声音被吵醒,睡眼迷蒙问:“怎么了?”
“没事。”方明曦小声道,“你继续睡。”
她太困,应了声迷迷糊糊又睡着。
有别的室友在,方明曦不好弄出太大动静,小心翼翼下床给自己倒水喝。保温杯里有水,只是她渴得慌,燥得头皮都难耐,来不及去准备那些。
她拿起桌上的矿泉水拧开,凉水入喉,却还是压不下那股莫名的燥热。
身体里蹿起细小而又难以抵抗的火苗,一点一点燃着各处。
小半瓶矿泉水很快空了,方明曦从保温瓶里倒了一杯。
窗外透进月光,她端着杯子送到唇边,不知怎么忽地想到肖砚平时沉稳平静的面庞,和跟她说话时一向没有感情的语调。
脑海里又冒出梦里烙铁一样火热的他,两相交织,对比强烈,这股羞耻的感觉令她猝然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