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他知道媳妇心里估计有点怕,才会忽略,如今大殿注意力都在他们这里,再小的动作也会让人发现,不需要这样偷偷来。
但乔瑞臣也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坦然将帕子塞进袖口,握住了苗婉的小手,在苗婉看过来的时候,给了她鼓励的眼神。
‘你做得很好!’乔瑞臣用眼神告诉苗婉。
苗婉略有些乱的心跳慢慢稳定下来,眼神亮晶晶看着乔瑞臣,手轻轻晃了下,勇气又回来了。
‘你眼光也很好。’她笑眯眯给了乔白劳一个赞赏的眼神,在他掌心的手指悄悄动了下。
齐望舒唇角抽了抽,从小到大都温和沉默到几近木讷的表哥,竟然也有这么肉麻的时候,太叫人不适应了。
圣人一边偷偷想着要学起来,一边再心里腹诽,这啥地儿啊,你俩就牵上了,还嫌御史骂得不够狠?
这时候,还真有御史缓过神来,一脸正气凛然开口——
“臣不怕千古骂名!自古以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是为何?只要战事起,我大岳的儿郎和边关百姓都要受战乱之苦,明明只需要防守和震慑便可,为何要通过百姓的性命来彰显我大岳的气度?百姓为重君为轻啊陛下!”
他一脸豁出命去的跪在地上,“若是区区骂名便能国泰民安,让百姓们安居乐业,是非功绩由得后人去说便是。
陛下若为仁君,怎可轻易掀起战乱来,一旦边疆战事范围扩大,大岳国祚不稳,陛下该如何跟列祖列宗交代啊陛下!”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噗通噗通跟下饺子似的跪下了,“还请陛下三思啊!!”
苗婉想上前反驳,握住她手的乔瑞臣捏了捏她的小手,示意让他来。
夫妻一体,媳妇一席话振聋发聩,他身为夫君,当然不能让其他人往媳妇身上泼脏水,他也想与她携手并肩。
苗婉乖乖往后站了一步,她刚才撕得很过瘾了,相公愿意表现,她当然愿意替他保驾护航。
乔瑞臣声音不高不低,确如玉石相击,冷冽又清晰,“敢问各位大人,你们是凭什么代替边关的黎民百姓来张目?你们真的知道边关百姓过得是什么日子吗?”
御史想也不想就反驳他,“刚才乔夫人说了,如今边关百姓已算得上是安居乐业,若是战事真起,岂不是破坏这份安宁?”
乔瑞臣点头,“是,百姓们现在的日子是过得不错,那你们在张嘴闭嘴就怕战乱会民不聊生之前,可了解先前十几年没有战乱,他们又过的是什么日子?”
不等其他人说话,乔瑞臣让人呈上几幅画,都是徐易青着人送来的,画并非是一蹴而就,而是多年间心有不忍的人断断续续画下来的。
画里面的人形销骨立,画面内容之残酷,让心肠软的妇人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们冬春两季几乎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提心吊胆的过活,西蕃人屡犯我大岳边境,北蒙和西域虽不曾与其勾结,却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过他们便利。”
“十年前西蕃人冲进西平郡大肆烧杀抢掠,无数百姓死伤,那个时候,你们怎么不替百姓张目?”
那御史说不出话来,摄政王淡淡叹了口气,“乔将军所言也有道理,只是如今西蕃人已经不敢再来进犯,若打起来,百姓们又要经历那些痛苦,冤冤相报何时了,你可曾问过,他们是否愿意再次经历流离失所的苦楚?”
他身边的大臣立马跟上,一个比一个能替百姓说话,连宗亲都有点被说服了。
他们不在乎边关百姓的死活,只支持更有道理的那个就行了,是战争就会死人,先前死了许多人,如今打起来又要死许多人。
若是西北守不住,过了关隘,大岳其他地方也未必安宁,又何必呢。
自大岳最大的封地河东道长宁府而来的禹王,开口支持摄政王,“能不打还是不要打起来的好,即便我们兵强马壮,西蕃人也都是骁勇善战之辈,真惹急了眼,他们鱼死网破,岂不是给北蒙和西域等虎视眈眈的外族可乘之机?”
禹王是圣人的亲皇叔,他的话基本能代表宗亲的意思。
但乔瑞臣只是看着摄政王沉声道:“您刚才的问题,固北军一直都在思考,所以这么多年一直忌惮,纵得西蕃人越来越嚣张,现在,我可以告诉您,靠遗忘和懦弱换来的安宁,百姓们不愿意。”
摄政王眼神冷下来,没跟其他臣子一样急着反驳乔瑞臣。
他知道,乔盛文的儿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他能说出这种话,必然是有备而来。
他以为乔瑞臣最多是带些西北百姓进殿,或者搞个什么万民书呈上去,不管是哪种,他都有话反驳。
但他低估了苗婉的财力,乔瑞臣看了苗婉一眼,心下冷静至极,他抬起头看圣人,“还请陛下允许臣之僭越,呈上血碑书。”
大过年的见血,是为不吉利。
圣人不动声色放下手心里的瓜子壳,言简意赅,“准!”
孙成立刻叫人将东西抬进来,众人都探头去看,竟然得六个内侍才将东西全抬进来,那是一匹匹比一人环抱还粗的绢帛。
内侍将三匹绢帛放在了龙椅下面的台阶下,开始往外推,一展开,所有瞧见里面内容的人都惊了。
竟然是写在绢帛上的血书,不只是名字,每个名字后面都跟着一句话。
那绢帛推开后,几乎占满了整个大殿中央,那些张嘴闭嘴就喷的大臣们,甚至是摄政王都被迫挪动脚步站到了边缘。
乔瑞臣不像苗婉那么擅长感染人心,也没搞什么请命的万民书,他只带来了西北那片土地上,百姓们用血留下的印记。
他垂眸对圣人道:“陛下,这是固北军所有出外勤的将士一个个找到百姓们家里询问后,留在军中的血碑书,是为了提醒所有的将士,他们的职责所在,臣给带来了。
里面每一个名字都是尚有后人在世的西北百姓留下的,在他们祖先名字的后面,是他们最迫切的渴望。”
渴望到只有用鲜血,才能表达他们的决心,只要先祖的血脉还在,这份渴望就不会消弭。
圣人知道有这份血碑书,但也是刚看见,他扔了手心里的瓜子,心下突然多了几分沉重。
这是在他国土上的百姓,用鲜血留下的泣诉,每一个字都是对他这个帝王的哀求和指责。
齐望舒也被震撼到了,下意识转头看了眼圣人,眼神中有心疼和担忧。
只有她知道,这个男人所有的狠,所有的算计,都是为了这片江山。
圣人沉声吩咐,“孙成,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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