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过一瞬,脸又黑了。
看着这人黑沉着脸,离自己有四五步远,沈箐慈下意识眨眼后退。
自己离家出走,还在他这么苦难的时候,他····不会对自己心寒了吧。
接着他大步往前,扬手一挥,用披着的大氅将她小小身子裹住。
还好,还在。拥着她,阮靖逸这些时日来时时悬着的心才稳稳放下。
“咳咳…咳…”沈箐慈突然咳嗽两声。
将人拦腰搂再怀里,沈箐慈能感觉到阮靖逸胸膛微微起伏。
····
又回到方才的客栈,里面还是暖暖的,沈箐慈挣扎地越凶着,“阮靖逸,你放开我。”
她穿的还是男装啊,方才抱她上楼时,店小二那个眼神惊得跟看见龙在他面前飞似的。
“好好好,我放我放。”阮靖逸轻声说着,把人稳稳慢慢放在桌上。
触摸着清艳的脸,阮靖逸实实在在心紧,一时路上的担忧此刻全遮了下去,换而是欣喜,怜惜。
阮靖逸好生温柔,比雪花还轻,他怀抱着她,低低沉沉:“终于找到你了。”
沈箐慈微低着头,脸埋在他怀里,脸颊微红,眼眶为热,“我本是要回去找你的。”
你倒先找来了。
“下次夫人走前,把我也带上吧。”耳边的人说着,声音低沉沙哑。
他的唇应在脖颈,沈箐慈仰着脸回应他,良久,应了声:“好。”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午后天气真好呀~
适合躺在沙发讲故事。
第54章054
第二日,沈箐慈与阮靖逸回了京城。
因着被降职,阮靖逸一天天在家除了看书便是陪着沈箐慈。
看着阮府闭门多日,外头流言渐起。
这日,沈箐慈照常去琼华楼喝酒,走进楼中,除了掌柜夫妇的和正在打扫的小二竟空无一人。
“夫人,您可来了。”瞧着沈箐慈,那掌柜的忙从柜台后转出来。
她问着,“为何今日一位客人也没有。”
这掌柜的叹了一口气,“夫人有所不知,自从前些日子阿郎被圣上训斥,免职在府,第二天就有许多达官子弟在楼中闹事·····”
沈箐慈颔首,嘴角勾起笑,淡淡做主道,“那也好,曾这时间便不开业了,你们好生休息一段时间吧。”
那掌柜的连连应着,但他小心打量着夫人是深思,不过看不出一丝恼意。
沈箐慈也没有喝酒的兴致,预备打道回府。
走出楼,还未上马车,便有人拦住她去向。
一个翠绿衣裳的女子,梳着双丫髻,面容普通,语气客气不善:“阮夫人,我家主母想请你去府上一叙。”
沈箐慈冷冷看她一眼,并不理睬,目视着前方走向马车。
那丫鬟见被无视,恼着过来预要扯她,被墨竹狠狠一推,“下作东西,我们夫人也是你能碰的。”
“高傲什么。”被推倒的丫鬟在同伴搀扶下站起来,恨恨看着阮府的马车走远,“最后还不是要被我家小姐踩在脚下。”
这个小插曲沈箐慈没有放在心上。
回到府中时,崔嬷嬷忙来道,“夫人,侯爷夫妇回来了,老奴听书院的小子说侯爷与阿郎发了好大的脾气。”
沈箐慈正要说话,便看着不远处徐韶音急急忙忙来,她略惊讶欣喜,也走过去,两人手牵手,沈箐慈先道,“你怎么回来了?”
这两年,四哥阮靖轩带着她与孩子去了南省,许久未见这丫头面貌还是一点未变。
徐韶音眼眶微红,张开怀抱抱着她,这些年她个子也长了,与沈箐慈差不多高了。
随后听得她打抱不平的语气,“姐姐,你放心,就是有天大的事儿,我们阮家也要顶着,绝不让五弟跟你受委屈。”
沈箐慈被她说糊涂了,微微推开她,好笑道,“你说得什么呀?”
这下轮着徐韶音怔住了,看着她,而后道:“姐姐······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沈箐慈淡然温和道,“给我说说,什么天塌下来了,我要跟五郎受委屈了。”
徐韶音看着她欲言又止·····
一刻后,徐韶音小心看着她,确定她方才不是假装的,而是真的不知道,“姐姐,您放心,五哥他绝对不是那种人的。”
而后徐韶音才与她说了阮靖逸被圣上罢官在家,自己也被夺了诰命称号。
“全都是那苏婕妤苏家撺掇的!”徐韶音愤愤道,“那苏家私底下做的什么勾当还真以为其他人都不知道,还敢反咬我家一口!”
“我当多大的事呢,你先还去吧,我有些疲乏了,先回去歇歇,你晚些再来找我吧。”沈箐慈眉头微撇,眼中没有流露一丝情绪,仿佛在徐韶音方才说的话都是不相关的。
她正说话,听得后头有孩子唤她。
“母亲!”
“母亲!”
瞧见两个孩子朝自己跑来,沈箐慈转过身子莞尔一笑,半蹲下,抱了个满怀,她亲了亲孩子额头,“怎么今日回来的这么早呀?”
阮如宁争先道,抱着母亲,“方才颜相被圣山召入宫,便提前给我们下学啦。”
阮如安凑上前,“母亲,孩儿想吃您做得豆面饽饽。”
“孩儿也想!”阮如宁也跟着叫。
“好,晚些给你们做好不好?”沈箐慈抱着两个孩子,看着他们稚嫩的笑脸,亲亲他们,眼中满是柔色:“母亲现在有些事儿,你们先跟四伯母去找珂哥哥玩好吗?”
“恩恩!”两兄弟应着。
“韶音,你带他们去吧。”沈箐慈站起来把两个孩子交给徐韶音,对她温和笑笑,知道她担心自己,安慰着:“我没事儿的,去吧。”
“夫人!”
身后的众人拥上去,沈箐慈一手抚着胸口,一手紧搭在崔嬷嬷手上,摇了摇头,“我没事儿。”
手止不住抖,是自己任性了非要出城,夫君本就免职在家,正是众人揪他错处的时候,且非诏不得离京。
可他怕自己路上遭遇不测,与城门赵将军借兵,一路搜索。这下被有心人抓着,闹到了圣上面前,因着苏国舅的事儿,圣上本就不待见夫君,如此有人乘机煽风点火,更是让他在风尖上了。
刚走在门口,便看着四哥摔着袖子铁青着脸出来。
“四哥。”她往侧站了站,福礼道。
阮靖轩与五弟说道半天,他是个商人,不懂权朝之事,对五弟如今这横冲直撞的样子更是不理解。
这下看着沈箐慈,未说什么,点点头便侧身走了。
沈箐慈走到园中,便看着楼阁上的人正瞧着自己。
忽而,看着他如腾空起,沈箐慈眨眨眼,只觉身子一轻,腰间一紧,半旋半空中,自己已然在楼阁上了,是方才阮靖逸坐过的地方。
看着他深邃温和的眼眸,沈箐慈突得攥拳捶他,“你还瞒着我!”
“在我面前还装得了这么平淡,你还真以为自己能上天,伴君如伴虎,你兢兢业业给他做事,现在转眼就把你革职在家,你还笑得出来。”
这还是····第一次阮靖逸看着夫人这般气鼓鼓的样子,阮大人怔住了。他闷笑着将头搁在她肩头,傻傻一直笑着。
沈箐慈气鼓鼓的,推他,“你笑什么!”
勾结城门大臣,私自离京。
单是其中一条便可治罪了。
更别提在朝堂上公然顶撞圣上,与圣上如今宠爱的苏婕妤苏国舅家做对了。
沈箐慈眼神定了一会儿,而后抬头看着阮靖逸,“要不,我们一家老小逃吧。”
未得阮靖逸说话,沈箐慈就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我们一家人这么多人呢,万一圣上真的诛九族了,还有筠那边,义母那边···”
“哎,”她懊恼着,“我真是蠢笨,为什么偏要跑出去!”
这样就可让他少些罪。
阮靖逸双臂圈着她,低声温和安慰她,“别怕,我们一家人不会有事的。”
沈箐慈自己吓自己,如今才不信他呢,以为他是宽慰自己才这说的,随后她挺起身子,说着,“我们还有父亲!明儿我们就去找山上找父亲去,请父亲出山,我还就不信,这位圣上能被美色迷住了。”
沈箐慈胸有成竹说着,而旁边的人只顾得傻笑。
“夫人,”阮靖逸笑够了,手指将她的发髻解开,绕着一缕玩,颇有闲情与她耳鬓厮磨,说了好一阵话。
待沈箐慈反应过来他的话,才恍然悟懂,而后微怒道,“你不找给我说!”
害她方才乱想。
………………
第二日,沈箐慈倒没去找父亲。
而是被徐韶音带着出了府,说是带她去看看戏曲散散心。
沈箐慈本不想去,可是那丫头一副你不去我就跟你耗着,跟自己比无赖。她知道应允了。
徐韶音将她带到了一个酒楼里的雅间,什么也没有与她说,而是走到里面的屏风后面。
后面竟然还藏着几人,菀公主,阮三姐,曲小熙。
“你们在这作甚?”沈箐慈疑惑问着。
听着外头响声,阮三姐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转转眼珠将她推在屋中央,而后又躲回屏风后面。
沈箐慈身子转了半圈,随后门就被人推开,进来一对主仆。
前头衣着华丽的女子看着屋中的人,上下打量一番,而后高高不屑道,“你就是沈箐慈?”
语气高傲,眼珠子恨不得长在头顶,倒是稀奇,从小到大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有人连名带姓叫着自己。
沈箐慈嘴角勾起一抹笑,缓缓端坐着,自个儿倒了一杯茶,小浅尝一口,才启唇慢慢吐出一个字,“是。”
那女子嗤笑一声,走进道:“果真还是菀公主能将你请出来。”
随后她趾高气昂道,“那你知道我是谁了?”
沈箐慈答:“不知道。”
“你!”这苏二小姐瞪她一眼,而后想着自己如今身份高贵了,把怒火忍下,然后理了理衣袖。
“既然不知本小姐是谁,那本小姐就亲自告诉你,我是苏婕妤的亲妹妹。”说着仰着头去看沈箐慈,满脸骄傲,“如今阮大人被圣上革职在家,且已经触到圣上逆鳞,如今只有我姐姐才能救得了你们。”
沈箐慈失笑着,摇摇头不理她,低头喝茶,随后听着她下命令道,“所以你!跟阮大人和离。”
突然,苏二小姐瞧着沈箐慈笑得异常柔和,彼时这位苏二小姐还以为她是怕了,笑着恭维自己。
又接着说,“我说,跟阮大人···”
和离二字还未说出,屋中一个响亮的巴掌响起,直接代替沈箐慈的回答。
苏二小姐被扇懵了,沈箐慈的力道出奇的大,直接将她打在桌上,脸颊的疼传遍全身,一种愤怒,羞耻由心中传出。
“贱人!你竟敢打我!”苏二小姐尖叫着,她捂住半边脸,咒骂沈箐慈。
‘啪!’又是一个力道相同的巴掌,沈箐慈蹲在她面前,阴冷的声音响起,“你再说和离二字,我便打到你嘴烂为止!”
苏二小姐直接跌坐在地上吓哭了。
“我管你是谁,敢来挑拨我们夫妇,就该死,就是天王神仙来了救不活你!”
沈箐慈一字一句将这些话说出来,眼神中如同有寒冰似的,一刀一刀咻得苏二小姐脸上的胭脂哭得花了,因跌坐地上,发髻乱乱的。
而后,沈箐慈收回方才的目光,站起来眼中瞬时是淡淡的,甚至是柔和的笑。
而后她率先走出去,屏风后面几人也跟着出来了。
出来后,几人将沈箐慈围住,徐韶音眼中满是敬佩,“姐姐也太棒了,两个巴掌几句话就将那个苏二小姐镇住了。”
“我还真以为弟媳是个柔弱静花的美人呢,还从未见过妹妹这般,今日倒是见识了。”一旁的阮三姐笑道。
菀公主跟着附和,“慈姐姐倒让我想起了当年皇姑姑敢公然抗旨皇祖父那事,我时而听说妃子们说起,今天看着姐姐这般倒是见识了。”
众人你一言一语,沈箐慈只挥手让墨澜跑快些去对面街铺买两个包子来,买回来后,她什么话也不说,一咬一大口,吃得腮帮子鼓鼓的。
而后,一滴泪落在大包子上面,几位夫人小惊,皆忙过来安慰,菀公主以为慈姐姐是因将那苏家女的话听进去了,忙道,“姐姐,你别那人乱说,你跟阮大人的婚事是太上皇赐婚的,就是如今我皇兄是圣上,他也不会公然去打太上皇的脸啊。而且,这本来就是一个幌子,姐姐,你这么聪明应该看得出来啊。”
听着莞公主在旁边急急说着。
沈箐慈四五口将包子吃完,而后拿出丝帕擦擦眼角,朝水面看了看,再整理了一下仪容,又恢复以前那个温柔娴静的阮五夫人。
肚子吃饱了,心情也好了几分,沈箐慈站在高处,望着繁华的街市,边看看有什么心仪的,“你方才说的话我不是不知道,只是这圣上也太坏了,捧高苏家就算了,连带着贬低我们阮家就很不合了,真是让我家那位伤心,每日忧忧愁愁在家喝酒。”
她才不说那位每天在家就是钓鱼逗鸟看书,闲情逸致的很。
不过,做戏嘛,总要认真点。
随后,她向菀公主摊开手,“公主,您再给我点银子吧,您是圣上的亲妹妹,我家夫君没俸禄可拿,那您得帮着圣上补偿我们家一下吧。”
菀公主瞧着慈姐姐这一动作愣了一下,而后哈哈笑着,随后指着徐韶音与慈姐姐,又是好笑又是无奈,“你们阮家比那苏家还小气敛财。”
苏家搜刮民脂民膏,专做偷税纳税等下作事,但他们打点关系可是丝毫不心疼的,如今关于阮家的风雨人家可是散了大把银子才闹到现在的。
看着这三人都是阮家的,本性都差不多。菀公主又是好笑又是无奈,随后自掏腰包任由着三位在东市逛了许久,每位都满载而归。
不过,等这事儿过了,菀公主肯定要找皇兄找回来的!双倍!她虽不喜欢银钱,可是能压榨皇兄,这机会是不能放过的。
打人这事儿····自然也传遍京中。
但是没人信。
一起闲谈的贵妇人们有身份高贵的菀公主,沈小王爷的悍妻、富可敌国的阮四夫人、还有医术高明的阮三娘徐夫人。
这几位,无论其中哪一个都不是好惹的,她们说的话,众人都是半信。
但那苏二小姐素来刁蛮跋扈,说话毫不客气,丝毫不知道自己得罪了多少人。
那苏二小姐把国舅府闹翻天了,是不是上吊投井绝食,可就是没死掉。
而她的母亲苏夫人哭着跑进宫对苏婕妤告状。
苏婕妤在宫中大骂沈箐慈一通,刻薄模样全然没有宫妃的仪态,据说刚好被来她宫中的圣上听见,圣上皱眉好生训斥了苏婕妤一顿,同时指责苏夫人教女无方,以后无诏不得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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