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铜镜中两人对视,阮靖逸俊朗的面上嘴角勾起,坦然:“这有何难。”
他的动作很轻很柔,沈箐慈享受眯着眼。因方才洗了澡,这会儿屋子里又暖又舒适,不知不觉她头往后仰…
后面那人稳稳搂着她,不由得轻笑。
……
小睡了一会儿,沈箐慈再醒来时外头天已黑了。
胸口处暖丝丝的,低头一看,衣裳穿戴整整齐齐的。
正要掀开被子,悉索的脚步声来,“夫人醒了。”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细细小小“嗯”了一声,随后伸了伸腰,仰着脖子,“睡久了,脖子真酸。”
“是有些久了,我与你捏捏。”他走过来说着,同她一道挨坐着。
沈箐慈也不推迟,半侧身子,抬手指了指位置,“这里。”
他的力道揉紧不弄,恰到好处。肩膀出的酸痛消了许多,沈箐慈微微扭头,睡醒后眼角眉梢有暖意,她笑:“真舒服呀,没想到阮大人这功夫倒不错。”
顺着背后人眼神去,他眼神定定看着秀欣白皙的脖子,听得她絮絮说着,凑近来。
沈箐慈突然打个寒颤,扭过脖子僵僵说着,“你干嘛…”
背后贴上温热的胸膛。阮靖逸从后环着她,鼻子如狗一般在她脖子上嗅来嗅去,弄得她痒痒得。
“芊娘…芊娘。”像个小孩抱着她撒娇。怀中的夫人身子香香软软,阮靖逸心中真真是恨不得把她捧着心尖上。
“你会厌我吗?”他把手放在她肚子上,揉揉那处,低焉问着。
长久这些相处,沈箐慈渐渐熟悉他这些亲密动作,但总是忍不住害羞脸红。
“上次问你可否给我生个孩子,你回我一下可好?”
沈箐慈笑意隐了一些,她慢慢说着,“婚前我就同你讲过,我可能无法生育……”
他摇摇头,“我就要你一句话,就算我们往后没孩子也可,以后我们去抱养一个孩子也行,我就要你一句话,此生也无憾了。芊娘……”
怀中人被他逗笑,这般孩子气的话,她无奈道:“阮靖逸…你怎么这么倔强。”
看吧,她这副不在意的样子,每每让他莫名心慌,阮靖逸缠着她,不让她动离去。
“欸,你松下手啊,我被你弄疼了。”她动了动,这人怀圈着自己,手臂被他弄疼。
阮靖逸忙松松了手,但还是把人圈在怀里,缠着她,“我阮子易此生定不会负你,若不说到做到,被家族唾弃,若有其他女人,死后不得进阮家祠堂。”
“你!”沈箐慈震惊,“快莫说了!”
一向高傲自清如他,如今家中只剩他一人在朝为官,为得就是续祖父官名清风。
入不得祠堂…若真是这样,倒是她的罪过了。
沈箐慈眼眶红红,她动了动,转过来抱着他脖子,她哽咽,“谢谢你…那我不走了。”
“往后陪着你为官拜相去。”
以往的她不知他深情至此。
这阮靖逸与她吐露心思一番,着着实实让沈箐慈心软了。
不知不觉,两人感情也比以往亲密一些。
至膳前,沈箐慈坐在桌旁,她看着婢女上菜,她转身瞧那人,他正拿着书看。
菜还摆放好,墨澜递上碗筷,沈箐慈与他说话不生拘束了,便道:“先来吃饭吧。”
瞧着他走过来,刚坐下,沈箐慈眼睛眨眨,“庶祖母来京一事,我跟大嫂商量着把她们一行人安排在西院。”
说着便瞧着他神色平常。
“可。”阮靖逸拿起碗筷,先往她碗中夹了一块酥肉,说:“夫人与大嫂做主便是。”
当时三姐气汹汹说让他们在外赁租房子,沈箐慈总归想想,这不妥。
当自己问三姐为何厌那群人缘由时,三姐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毕竟大嫂与她还没见过,这位庶祖母又未曾得罪她们。把人关在外面,指不定会惹何非议。
“你…就没什么要同我说的吗?”他现在又变成这高高淡淡的样子,自己反倒拿不定了。
他继续往她碗中夹菜肉,与她笑道:“先用膳吧。”
莫言用了膳,要了茶漱口。
沈箐慈跟在他后面往里走。
她也还是今儿才知道他的书院给拆了,有些近些要看到书都搬进了屋子,沈箐慈往里走时,堪堪被脚边的书绊倒。
“小心一些。”旁边的人及时扶着她,温和提醒着。随后朝旁侍候的丫鬟道,“把屋里的蜡烛都点上。”
沈箐慈扶着他手臂,看着门边摞得一些书,与他房里走边说着:“明儿这些放在木窗边的架子上去吧,那个架子我只放了几本话本子,占不得多少位置。”
他温和笑着,退开两步对她双手抱拳,微微弯腰,“多谢芊娘。”
沈箐慈也学着以前,把手交叠搭在腰侧,屈膝福礼,颔首:“夫君客气。”
站好后,与他对视,沈箐慈忍不住掩嘴轻笑一声。
……
至睡前,二人相拥时,沈箐慈细细听他说,当年婆婆嫁与公爹时,曾去襄州老家住过,那时公爹忙着公务,极少问婆婆家事。而婆婆也是个报喜不报忧的,每每问及便是无事相回。
但私底下,那位庶祖母伙同她女儿明里暗里没少给婆婆立规矩。
而那时的自己由祖父扶养远在上京,更不知道了。
于此,他才对这庶祖母一行人默默无言,不搭理。
等他讲完后,阮靖逸紧紧抱着她,“夫人放心,我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
沈箐慈宽慰拍拍他,“你且无忧,无人能让我受委屈。”
第36章036
隔天,襄州一家便来了。阮府里中的男子一概被阮三娘的夫君叫出去喝茶了。
大嫂是个不顶事的,安顿好小茴才慢慢赶来。
沈箐慈站在外廊下还在安抚着狂躁的阮三娘,“三姐姐,你莫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往后有的是时间与他们说对。”
三姐早已经拎着一群护卫守在前院,等那些人进来通通轰出去。
这传出去太…怕是对阮靖逸的名声不好,沈箐慈暗暗摇头,朝不远处在这墨澜招招手,附耳与她:“你去叫莫初把这些护卫都撤了。”
在转过来笑拉着三姐胳膊,“三姐姐,快随我去喝口茶去去火。”
阮三娘从早吃了饭就往这赶,站在廊下调兵遣将一阵子,这会听弟妹说口中确有些渴,前方城门口的消息消息也还没传来,便随她去了前厅。
“三妹,”崔氏不安的把茶杯放下,诺诺道,“我们这样会不会不好啊。”
徐韶音早早赶过来凑热闹,挺着大肚子去挽着沈箐慈的手,而后对崔氏说,“大嫂,您就听三姐的吧,我相信三姐,那庶祖母指不定不是什么好人。”
“你啊。”沈箐慈无奈摇摇头,看她这些时日韶音的脸越发圆润了:“哪都有你掺和的地方,快坐着去。”
刚把韶音小心扶着坐下,三姐喝完茶,朗声道,“把侧门打开。”
“是。”守在门口的丫鬟们大气不敢出,赶忙去吩咐门房的把侧门打开。
三姐继续道,“我们就在这恭候庶祖母到来吧,我倒要好好迎她一下。”
沈箐慈挨着崔氏,一言不出。如此闹下去,以三姐这性子,怕是要闹事来。
偏旁的徐韶音手中直接端着一盘子,里中是酸枣,沈箐慈眼神盯着这枣子,一颗颗青澄青澄。
徐韶音咬了一颗,主动跟她分享,把盘子递给她。“慈姐姐吃一个?可好吃了。…”
“不了不了。”沈箐慈连连摆手,闻着心中些许不舒服,她扶了扶胸口,悄悄把腰间的香囊拿出来闻了闻,方才好些。
“那我们现在就在这等着?”过了一刻钟,门外没动静,韶音率先问着。
“莫急,”三姐手中端着茶杯,小喝一口。
话音落,就听得门口有笃笃敲门声。
阮三娘面不改色,也只掀了掀眼皮。
门外的敲门声未停,过了一刻钟,只听外面响起---
“襄州祖母来了,请里头开门!”
“襄州祖母来了,请里头开门。”
声音接连响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砸门的。
几位齐齐看着三姐冷哼一声,“先凉她们一阵时。”
外头突然没了动静,只瞧有一个蓝衫的人从旁的侧门进来。
那人弯着腰低头,他还未进门三步,护院立马将他团团围住。
那人连忙打躬作揖,似鼠头一样缩悄远远往廊下,大声:“夫人们好。”
三姐从椅子上站起,走到廊下去,居高临下看着那人,“你是何人?”
那人快速看了一眼阮三娘,道:“三娘子安,小人是襄州阮家的家仆,今日随老夫人来此,以候在外面多时,还请三娘子开门,迎老夫人进府。”
“及如此,何不在襄州待着,来此作甚。”
“这…”那家仆面上难堪,呵呵笑着,“三娘子…小人就是来传话的。”
“那你且退下,让你家主人来。”三姐到底是心善的,这个家仆又没招惹他,遂松了松口。
这人一听竟接着道,“那烦请三娘子…让门房开大门?”
看来还派了一个灵滑的来。阮三娘心中冷笑不已,正要出声。
“不是给你们留了一个门,还不够你们进。”原本坐着的韶音等得不耐烦,手上盘子里的东西也吃完了,还在这墨迹,便走出来。
沈箐慈与崔氏对视一眼,前者提着裙子忙跑到韶音边上,“你给我好好在里面呆着,不然就让人把你送回去!”
一听要回去,徐韶音忙好言与她,“好姐姐,我乖乖在里,可别让我回去了,夫君今日出去,我一个人在院里可闷了。”
“那快进去,我教你一任务。”说着扶着她往里去,边与她小声说着事儿。
待沈箐慈走到廊下时,那进来的仆人已经被三姐乱棍打了出去。
她走近阮三娘,着急道,“三姐,您快快进去看看韶音,她突然肚子疼起来!”
“怎么回事!”果不其然,阮三娘立马紧张,来不及问她连忙往里跑。
里头,韶音伸出一只手去抓阮三娘,“三姐,我突然觉得肚子好疼啊。”
“我看看!”阮三娘握着她手腕,三指搭着腕间,一会儿,皱眉:“胎象无波澜啊……”
“三姐…我肚子疼,”韶音真真的叫唤,“你先送我回院子吧,我想去歇歇。”
“好好好,我送你回去,可是你现在走得动吗?”三姐一向把病人看得比俗事紧,外头那些人现如今全不加起来都没韶音重要。
“可以可以,能走能走,许是今天走得有些多累了。”徐韶音忙停了叫唤声,连连点头,“这点小痛还是能忍的,待会儿姐姐你帮我扎扎针吧,我想回去睡会儿。”
“好好好,我扶着你。”阮三姐小心翼翼扶着徐韶音从后堂走了,竟真的将外的那群人忘了。
这也正和沈箐慈心。她拉着也要跟着去的崔氏,“大嫂,你留下。”
待她们走远了,她才与崔氏道,“大嫂放心,韶音无碍。”
崔氏先是震惊了一下,而后看了看门外,再看她两眼,了然,道:“那现在如何?”
沈箐慈心中其实早有打算,“待会儿我们先将正门打开,迎她们进来。”
崔氏有些忌惮那阮三娘,边道:“那……三娘岂不是要气?”
她莞尔一笑,“到时我单独向三姐赔罪。”
随后与这大嫂说了些本不该说得话,“大嫂,这次就算是三姐拦着我也得迎她们进来。”
“为何?”崔氏不解。她可是早有耳闻,这位庶祖母早前对婆母可不是很好。
“孝。”沈箐慈从口中吐出这字。随后盯着崔氏的眼睛,缓缓道,“如今家中只有五郎在朝为官,没有勋爵官品也不高。早前去救灾,已经触了某些权贵的地,我在家不可人那些人抓了把柄去。”
“大嫂,你帮帮我。”她抬眼看着崔氏。
一个美娇人对你撒娇,崔氏突然知道为何五弟这般喜爱这个小娘子了。
她微咬了咬牙,点头,“好,我今日与你一道去迎她们,若是三妹来问罪,我这个长嫂替你拦着。”
沈箐慈如同与姐姐撒娇似的,笑意吟吟,“谢谢长嫂。”
随后,二人一齐走到门口,唤人将大门打开。
前面几顶四人大轿子,再往后,数十辆马车。崔氏小声说,“这是把家都搬来了啊。”
外头,停在最前的轿子旁站着一个老嬷嬷,见门开了,从轿窗帘边与里头人说话。
没一会儿,轿门帘子掀开,低头出来一个紫色衣裳,发髻挽起的妇人,约摸四五岁。
二人站在门槛里,瞧着有人从出来相视一眼,跨出门槛,往前走了几步,正好是太阳照不到的地方。
那妇人在下头用扇子遮在额头,抬头看着门口,大声道,“二位便是家里的大郎媳妇,四郎媳妇?”
瞧着二人未动,妇人朝她们挥挥扇,“快快下来,你祖母已等你们多时了。”
崔氏挨着她小声道,“这是那庶祖母的独生女,叫阮菱,据说性子被她母亲养坏了。”
“我们下去吧。”从门开时,沈箐慈面上一直端着笑,皮笑肉不笑,不似那般和爱。
刚下梯阶,往前未走两步,便上往前拉着沈箐慈的手,“老四媳妇可真标致啊。”
说着去看她的肚子,平平的,将要伸手去摸,边说着,“怎么四个月了还不显怀啊。”
沈箐慈微微皱眉,手上用劲把她手抚开,微笑言语端庄:“菱姑妈,我是五郎夫人。”
手被抚开,阮菱面上的一丝尴尬倒是转瞬即逝,她忙忙笑声道,“我眼拙,我眼拙,竟然将王府郡主认出错了!郡主莫怪我这个老姑妈。”
她指了指旁的崔氏,肯定道:“这位定是大郎媳妇吧,定错不了。”
崔氏温和一笑,微微福礼,“姑妈安。”
“好好。”阮姑妈敷衍应着,又伸手来拉沈箐慈,“来,随我去讲讲你祖母去,来时啊,她就一直念叨你,心里啊一直懊恼误了你们婚事。”
手劲大,沈箐慈还不及挣脱,就被拉到第二顶轿前。
阮菱道:“母亲,五郎媳妇来接你了。”
这话说完,沈箐慈连面上的笑都不想端着了。
老嬷嬷在旁把帘子掀开,里头有人出来,突然,前头有人喊着,“四爷五爷回来了。”
沈箐慈看着前面模模糊糊一堆人影,待确认了,嘴边突然噙着笑,一把甩开阮菱的手朝那人跑去。
跑进,她略诧异看着这人,而后欣喜道:“你可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