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旅馆位置极好,望出去竟还能看到一小个莲花池。
如今却只得残荷。
李家,到底只剩她一人了。
再有的,或许只能将远在沈氏祖籍的阿绮算上。
想到阿绮,李织烟心中又添忧虑。
沈氏亡故,阿绮奉命回去,还有李家在上压着。其他人便是见阿绮年幼,又为女流,也不好欺负阿绮。
而今,没有了李家这后台,李织烟当真不知,阿绮会过得如何。
她又想到卫绫缃,依旧念着她,却不知会不会因此招惹祸根。
先前雨中见到的周立彦,剑眉朗目,身姿峻拔。
可她对周立彦,怀有天然戒心。
念头纷杂。
李织烟最后低声诵念着《金刚经》。
她逗留的时间并不长,最后也只为李家众人简单地修建了墓冢。
祭拜过后,她已只能返回水静庵。
庵中日子清净得很。
卫绫缃也只过了许久,才悄悄来一次看望她。
转眼已是年关将至,阿绮竟来到庵中。
半年没见,阿绮已有很大不同。
先前眉眼间总带一丝骄气的她,沉静内敛得多。
她神色间有疲惫,有思念,也有欢喜。
消瘦许多的她见到李织烟,先上前,扑通一声跪下:“小姐!”
泪珠啪嗒啪嗒落地。
李织烟亦心中宽慰。
她与阿绮时有书信来往,知道阿绮得了周家帮助,才镇住那群蠢蠢欲动的人,守住家业。
但再多的信,也不如阿绮活生生地在她面前。
她扶起阿绮,柔声问:“阿绮,你还好吧?”
阿绮抽抽噎噎:“我还好,只是小姐你……”
当日到水静庵,阿绮便嫌弃水静庵的环境。
现在的阿绮,依旧觉得水静庵配不得李织烟。
纵然李家已灭,李织烟依旧是出身富贵的千金小姐啊!
再说了,如今的水静庵,可不是以前的穷尼姑庵了!
背靠万贯之财,竟还如此简陋?
“我也很好。在这里,大家都对我不错。”李织烟含笑携着阿绮到自己房里。
她说的也不错。
在扭转了庵中一部分对她的偏见后,她在这里的处境就不错。慧慈在庵中地位极高,她身为慧慈的小弟子,身份跟着高。
而后,庵中其他人知道,李家已只剩她一人。虽说她们也多觉得李家该死,但同样怜悯她失去至亲。
进了房,阿绮又忍不住了:“小姐,您就算真要出家,当日也大可找一个更好的地方。”
李织烟微笑看她,不语。
阿绮先没趣起来。
不过,很快,阿绮就想起这次上山,肩负的最重要任务。
“小姐,您还记得我先前写给您的信上所说吧?这些日子,可全靠周公子帮忙,我才能为小姐守住夫人留下的东西呢!”
“记得。”李织烟轻轻点头。
“现在啊,就是严家当权。周老爷本身都过得不大好,还在帮我们。老爷先前那么多好友,如今竟只得周老爷,还念着老爷的好,让周公子来帮忙!周公子当真不愧是瀚海书院院长的关门弟子,不畏权贵……”
阿绮不停地说着,还时不时偷瞄李织烟脸色。
可她看到的,始终只有李织烟温和的微笑。
什么情绪都露不出。
阿绮有些懊恼。
在她家小姐,入了佛门后,她终于也没别的办法,去看清小姐的情绪。
直到阿绮说完,李织烟才将一杯温茶递上:“润润喉。”
她云淡风轻,阿绮却像力打在棉花上,最后只能接了茶,谢过李织烟,一口饮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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