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们心痛之余,干巴巴的安慰自己:“有了三个小孩子,他们也好作伴。”
下一个继位的是汉章帝刘炟玄孙、勃海孝王刘鸿之子刘缵。
一年之后也来报道了,他年纪稍微大一点,九岁!
条理清晰的问:“你们就是汉家先祖么?”
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他又说:“梁冀,一跋扈将军,毒杀我。”
众人都看刘保,这可是他的妻兄(大舅子)。
刘保才死了一年半,就又紧随其后的死了两个皇帝。
刘欣这次乌鸦嘴的叨叨:“汉德已衰啊。”
没有再挨揍,所有人都觉得他说得对。
帝镇中的气氛凝固到了极点,刘邦的赌场都停业了,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种等死……或者说等着自己辛苦工作了几十年的事业宣布破产倒闭的一天。
他们也在磨剑。
因为凭直觉认为一个敢毒杀皇帝的大臣一定会篡权夺位,一想到不久的将来,要在帝镇遇到梁冀,他们乐的牙齿嘎吱嘎吱响。
乐的拳头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乐的就好像生吃活人不需要酱油芥末碟,也不用蒜泥香油碟,更不需要酱油醋上加点辣椒油。
嬴政最近比较迷茫。
他已经见到了两个被梁冀打死的官员,三个被梁冀命人殴打之后愤然自尽的官员,还有一个因为给皇帝上书,做了稻草人埋在棺材里假死,然后都没跑掉还是被打死的名士。之后又有一个因为没去拜访梁冀,被他下了毒酒毒死的官员……
隔壁小哥跑过来说他审问了一大堆被梁大将军掠取房产、被他强取豪夺的富人,还有被他强行抓为奴仆的俊男美女。
判官们现在没空聚会,就让鬼差们互相传话。谁都有被梁冀害死的人。
嬴政按照惯例请示阎君,把这些人都好好留下来,等梁冀下来审完了去地狱之前,先送给这些被他害死的人折磨一段时间,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其他不论什么人,只要是够格下地狱的,就都由地府负责收拢组团打他的被害者们。
他想抽空回去看看汉朝的皇帝们有多沮丧,可惜实在是没空。
“吕雉,你回去看看,看他们有多痛惜,嗯?你也难过?啊,我忘了。”这也是你为之认真治理过的国家。
吕雉来给他送点心,坐在他身边,有些伤心,又哭不出来:“我回去看看。汉朝不是第一次灭了,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可给人个痛快吧。”
嬴政伸手抚了抚她的后背:“你别伤心,去把扶苏和阿盈带出来。”我儿子心软,阿盈又爱哭,现在帝镇不会出什么事,让他们避开压抑的地方,他们可用不着郁闷。
洁白的火浣布飞了回来,鬼差押着一个冤魂进来了,一看这个人的气质就知道与众不同。
吕雉起身,缓步下了判官所坐的高台,路过这鬼时格外注意了一下。
这鬼看她是个女人,就格外审慎的垂下眼睛,不看她。
嬴政开始看:“太尉李固…我听过你。很多次了,请坐。”
第85章一更(捉虫)
阎君城中的秦吕宅邸,一座虽然不大,但很精致的宅子,三间正房和两侧厢房。
扶苏又在给小树擦叶子。
小树妖高兴的问他:“你会吹口哨吗?”
“会啊。”扶苏左右看了看,确定父亲真的不在家,就吹了一首小曲的前两句:“不行,你的叶子能揪么?”
小树妖有点不好意思:“能倒是能,你别动,我自己来。”
屋里刘盈都震惊了:“他还会吹口哨?”
张嫣在旁边抱着两个大大的柚子,闻来闻去,正在研究哪一个更熟,也很惊讶:“哇?”
吕雉心微微颔首,真奇妙,阿盈吹口哨就有点像小混混,扶苏吹口哨就是个快乐的青年,到底是我双标还是阿盈长得不好?
哎呀,一定是阿盈长得不好,谁让他长得有一点像正经了八倍、好看了十倍以上的刘邦。
小树妖哗啦哗啦哗啦一顿狂抖,抖的扶苏满脸是水,抖的屋里的母子俩人都怀疑他要站起来走路了,终于抖搂下来一片叶子:“这片叶子好,呃,特别好!真的真的。”
的确特别好,质地像玉一样,晶莹油亮,叶脉闪烁着金光,捏在手里虽然柔软,却很韧。
小树妖羞答答的说:“你是个好人,我听说妖精遇到好人就要以身相许……我不太情愿,给你这个,不知道有什么用但是很好用。”
张嫣:“噗,没想到妖精们有这种规矩。”也不知道是人占了便宜,还是妖精占了便宜。
吕雉微微一笑。
刘盈认为这些妖精应该是看脸,不,小树妖没有图谋扶苏哥哥,要么是他不懂事,要么是他要看感觉。
扶苏不以为意,叼着叶子咻咻咻的吹了一段,吹完之后吧叶子揣在袖子里,进屋去一顿翻找,照到了陶埙,又坐在树下吹了一会。刚开始吹的有些生疏,他好些年没吹奏乐器了,偶尔在家玩音乐也是弹琴,或弹剑唱歌。
刘盈坐在屋里,胳膊肘支在桌子上捧着脸,看着屋外树下的人,颇为愉快。
吕雉刚给张嫣梳完头,回手揪了揪他的头发,索性拆散了重新梳:“别玩了,趁着你最近不回去,我给你补补功课。修炼了么?”
刘盈羞羞答答的红了脸:“我修炼什么呀,我和扶苏商量好了,谁都不修炼,以免尴尬。”
没有反应就可以无比纯洁的相处,他也不尴尬,我也不担心。要是修炼出什么成果,将来躺一起聊天的时候……他血气方刚,我当然可以,到时候是干点嘛还是嘛都不干?要是干了呢,他一直以来号称自己不好男色,一定会很难为情,要是什么都没发生,我脸上也挂不住。干脆从根源断绝问题。
吕雉揪着他的小耳朵拧了三圈:“我问你正经的修炼!!”
“练了练了练了!!”
扶苏被吵嚷声惊动,转头看过来:“怎么了?夫人,阿盈惹你生气了?”
吕雉不是真生气,笑了笑:“怎么会呢,阿盈最乖了。扶苏,现在集市上有了汤池,只可惜不分男女,我不好意思去问,你去替政哥看看怎么样。要是干净呢,等他休息的时候去试试。”
她所谓的干净是一人一个池子,旁边除了侍者之外,不能有其他人。
扶苏陷入了迟疑:“不分男女啊……地府这样开放吗?”
“说什么傻话,鬼泡澡可以不脱衣服,就算脱了衣服也不能做什么。”
扶苏知道她们要说悄悄话,就识趣的出去了。
顺手抱上了看起来只有四五岁的张嫣,让她坐在自己胳膊上。
张嫣说去哪儿,就去哪儿玩,她要吃什么,就吃什么。
刘盈继续兴奋的八卦:“帝镇里一片愁云,再也没有人高兴了,都等着梁冀篡权称帝死下来,好把他暴打一顿。气的赵飞燕不在跳舞,她要别人夸她才肯跳。只有刘箕子和王嬿不受影响,两个人关起门来吃吃喝喝,夜夜春宵,什么都不耽误。他们这么多年了,也不嫌腻的慌。”
其实他不知道,有时候也腻了,那就换个姿势。
吕雉皱眉:“你怎么知道他们晚上做什么?”
刘盈开始傻笑:“在路上就能听见声音,全镇子人路过他门口时都加快脚步。”连刘邦也不例外,他虽然看起来不正经,但没下流到偷听后辈儿孙嘿咻嘿咻的声音。
吕雉的心情有点复杂,真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她现在的婚姻还算不错,除了见不着丈夫之外诸事如意,各方面的事务也都打理的井井有条,日常除了去战国镇见见祖先,就是和阎君的夫人/男友喝茶聊天之外,再不然就是和郭圣通一起聊一聊,再有空隙就去和虞姬一起玩。哪有时间享受男欢女爱啊……
“别提这些事了,过来和我一起打坐。”
扶苏出去溜溜达达逛了一圈,现在的地府豁然一新,虽然不算奢华崭新,但所有的建筑物都透着一股干净整洁的气息,阎君特意请了好胖友龙王来,让他们用法宝取净水把所有阎君城里的建筑物全部浇了一遍。
后人王维有诗为赞(赞的不是地府):朝雨浥轻尘,青青柳色新。
扶苏发现地府这里没开多少新店,除了肉店地狱独霸了一条街之外,没有多少新东西。走了许久,见到几个略有些眼熟的人,但大部分人都是陌生的新鬼。
在街道的尽头有一家很大的店,店铺的招牌上写着两个大字【浴池】,想来这就是汤池了。
走进去看了看,看到好多湿漉漉的鬼穿着衣服一边抖搂水一边往外走。平平无奇的店铺里正对门坐着几个人,地上搁着一筐钱和几个盖上盖子的细竹筐。其中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条麻绳,正在穿铜钱。
店里两边各有一个门,挂着门帘,门帘上规规矩矩的写着【大】和【小】。
“店家,这两边有什么区别?”
几个伙计这才抬起头:“嗯?客人问大池子和小池子么?大池子便宜,鬼多,虽然不脏但吵得慌,小池子贵。要是包场得提前约哦。”
扶苏问了价格,约了小池子包场。包场的价格不贵,就是把这池子一天的收入都直接给了。
“二十一天后到二十三天后之间有空,您看哪天合适?”
他看着其中一个人掏出账册来,记某日某日有客人包场,字体清秀好看:“客人您贵姓高名?或者一句暗语,到时候我们也好对的上。”
扶苏想了想,他不想说自己的名字,就说:“法不阿贵。”
记录这句暗号的人说:“智者弗能辞,勇者弗敢争,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
扶苏诧异:“你生前是做什么的”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还都有点得意:“俺们以前都是宫中宦官,生前是好朋友,死后找了这么个行当,没想到地府以前没有浴池。”说宦官是往好听了说,其实连小黄门都算不上,只是温泉宫中的奴仆。生前是阉人,死后还以为魂魄也被阉了,哭了一阵子有好心的老大爷告诉他,只要是鬼都这样,可把宦官们高兴坏了。
“专门在温泉宫中伺候贵人,伺候过皇上,伺候过婕妤。”其实是在他们没来时负责刷池子的。
“生前就是好朋友,死后也在一起,照旧是老手艺。”宦官们可高兴了,生前辛辛苦苦干活,领赏的是皇帝眼前的中常侍们、温泉宫的宫监,被累死的人里有他们,犯了错被斩的也有他们。
扶苏对此没什么可说的:“我进去看一看。”
“您请您请。”
“阿嫣你留在这里,还是跟我一起进去?”
张嫣不想进去,万一池子里有人泡澡泡的认真,把衣服脱了呢?她摇了摇头。
扶苏:“好,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看一眼就出来。”
先进大池子看了看,看着都瘆得慌,巨大的热水池中摩肩擦踵挤着成百上千个鬼魂,每个人都蹲在池子里,肩膀和腿之间近乎重叠,挤挤挨挨连一点缝隙都没有,每个人都露出了惬意的微笑。被热水包裹的感觉可真好!
又去小池子看了看,小池子与此不同,和隔壁差不多的水池子被分成八个,每个池子里泡了几十个人,扶苏觉得可以接受,但也知道,父亲一定觉得不行,屋子里只要有其他人就肯定不行。所谓的包场,就是其中一个小池子不许别人下去,也不放水,专等着客人来了,用屏风挡住其他人。
几个宦官说:“一看您就是贵人,见不得池子里泡了这么多人。”达官显贵,一个池子里只能泡一个男人,陪着泡的女人不限量,我们懂。
扶苏牵着张嫣的小手,思来想去:“你们若来我家给我修一个池子,要多少工钱?”
泡澡未成,一掷千钱在自己家修浴池。又问了上下水的问题。
扶苏一直都认为,没有下水管就不能修温泉池,高一点的水可以用瓢来舀,可那需要一定高度,最下面的水怎么办呢。
宦官们告诉他一个秘诀,拿一块布,把水拧到木桶里,再去泼水。最后连边边角角都能擦干净。
……
刘彻的心情同样很压抑,虽然他早就绝嗣了,但他还是难过。不论是谁,付出过辛劳努力的东西被摧毁,都会很难过。
他写了一封奏本,要求让自己投胎成皇帝,重振汉家威严。
被阎君无情的拒绝了。
又上奏给天帝,又被天帝无情的拒绝了。
他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去喝闷酒,卫子夫只好在旁边给他斟酒。
刘彻双眼放空的喝了一会,忽然盯着她:“你当初不肯让爱宝出仕,是不是知道什么?”
卫子夫心说不好,陛下又要乱怀疑了,谨慎的问:“我能知道什么?还不是那孩子不聪明。”
“胡说八道,我的儿子怎么会蠢。”刘彻揉了揉头:“卫青当这殿前都尉,也算是位高权重,难道对人间的国运一点都不知道么?”
“阴间从来不信国运,明君贤臣才是国运。”
“哼。你竟然不让爱宝离开山里,去山脚下谋求荣华富贵。”
卫子夫:“……您忘了么?主父偃生当五鼎食,死当五鼎烹。还有那朱买臣,诸多大臣中身世最为寒微。”权贵们都会死全族,爱宝有什么?“没有家世,谁肯扶持举荐爱宝,还不如在山中。。。”没有人举荐,就没法当官,难道要去山下当一个穷书生么?还不如躲在山里,当一个不用交税靠天吃饭的农民。
刘彻更郁闷了:“江充现在怎么样?还在地狱里?”
“当然在,因为他的一念之差,死伤数万人,他得负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