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王与容王妃疼席云斐得紧,怎么会容许府里下人虐待席云斐呢?
楼西月话音还未落,席云斐便伸手握了杯酒喝下。
“没有,我那都是骗你的,为了博你同情,让你心疼,好来更关心我的。”席云斐将这话说得坦然。
楼西月在心里嘀咕了一声——戏精。
“你流落街头,挨打挨骂?”席云斐开口问道。
“曾流落街头是真的,没被打过也没被骂过。”
她是那种会吃亏的人吗?
谁打她骂她,她还不得打回去骂回去?
就算打不过,她还不能跑吗?
楼西月解释完,伸手便取了杯酒来喝。
“你吃不饱穿不暖?住在破旧的小房子里?”楼西月问道。
她抬眸盯着席云斐,看着他那一身锦衣华服,对于上辈子因沉迷于美色而傻傻相信的自己,暗自骂了句。
她真傻。
“吃得饱穿得暖,但我真住在破旧的房子里。”席云斐解释着,伸手喝了杯酒,继续道:“大冬天里,那房子还漏风呢,那床躺上去‘吱呀吱呀’地响。”
他解释完,见楼西月一脸不太相信的样子,便起身来去拉楼西月,道:“走走走,带你去看我的破房子。”
席云斐带着楼西月从后门溜进了容王府,又去了王府中唯一一个破旧的院子。
推门时,那院门发出“吱呀”的刺耳声。
“你进来看看。”
楼西月抬眸望去,真觉得有些破。
再往里走,席云斐拉着楼西月的手,指了指头顶漏光的屋顶,又去指那破破旧旧的床,道:“要不要再躺上去试试?”
“……”楼西月觉得自己可能是喝多了,真傻乎乎的躺上去试了试。
那床真会发出“吱呀吱呀”的刺耳声。
席云斐也走过来躺着,楼西月觉着有些挤,便去推身边这人,嘀咕道:“那你还真可怜,我睡过冷冰冰的石台,感觉都没你这磕得慌。”
听见楼西月小声的嘀咕,席云斐神色怔了怔,又才侧过身来,伸手去抱住楼西月。
楼西月却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伸手去推席云斐,故作凶神恶煞道:“我们还没和好呢?起来起来,回去那个院子,我们继续!”
她推开席云斐,又拉着席云斐往院门外跑去。
待到回了那处私宅的院子里,楼西月一挥手,继续道:“来,我们还没完呢,你继续说!”
席云斐收敛了神情,认真问道:“你小时候挨饿挨冻,是骗我的吧?”
楼西月闻言弯了弯唇,眼中带着细碎的光泽,高兴道:“你说错了!这个我没骗你……”
“但是,我上辈子这辈子,两辈子都没说过这种话!这局不作数的,重来重来。”楼西月伸手去按住席云斐欲拿酒杯的手。
“那你怕猫,是因为小时候被猫抓伤过,这是骗我的吧?”席云斐又问道。
楼西月沉默一瞬,伸手去拿酒。
喝完酒后,她才解释道:“这事儿,我骗你了。”
“我怕猫才不是因为猫抓伤过我。是有个坏家伙趁我出去做任务的时候,把我养的一只白猫给剥了皮,又丢回到我院门前。”
“那个人想吓我,可是我没被吓到,反而把他给杀了。”
席云斐看见楼西月放酒杯的手略微颤抖着,她仍是故作镇定的说着话。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坏家伙?那个家伙不过是丢个只被剥皮的猫在我面前而已,我就去杀了他……”
“我很小心眼的,很小气的。就算是救了别人,也要携恩求回报的。”
楼西月小声嘀咕着,见席云斐没作声,以为他真的讨厌她了。
她又起身,踢翻了那凳子,从凳子上卸下一块木头来,握在手里,又去摸腰间的刀片,大声道:“可我其他的没骗你啊。”
“我小时候流落街头是真的,后来我学会了各种手艺,雕木头知道吧?我可熟练了呢,我这就雕给你看。”
楼西月说着,又低头去看手中的木头和刀片,手里飞快地动了起来。
那些刻入记忆中的手法,她怎么会忘呢?
在没做杀手之前,她做过可多手艺活儿了呢。
一个木雕,能够卖多少钱呢?
两文?五文?
兴许是一两银子吧?
楼西月想了想,没琢磨透,又去雕那木头。
她力气大,耍起刀片来又灵活。
没几刻钟的时间,便雕好了一个简易的木兔子出来。
握着那木兔子,楼西月摇摇晃晃的起了身,又走到席云斐身边坐下,拉过席云斐的手,将那木兔子放在他手里,似炫耀般道:“看!我雕得快吧!”
楼西月炫耀完,没等席云斐回答,又皱着眉头道:“可是它太丑了,就跟我一样丑。”
席云斐开口道:“不丑。”
“丑!”
“不丑,我的小仙女怎么会丑呢?”席云斐伸手摸了摸楼西月的脑袋道。
“小仙女才不会杀人呢。”楼西月将脑袋靠在席云斐手边,又眼巴巴盯着那木兔子,眨眨眼道:“我的小世子他不喜欢会杀人的小仙女的,他讨厌我。”
“喜欢你。”席云斐哄着。
“你胡说!我的小世子都有五日没同我说过话了……”
“他不哄我,他只会哄那个没杀过人的小仙女,可是……”楼西月小声咕哝着,“我也想让人来哄哄我啊。”
她说完,又伸手抹了抹自己眼睛里流出来的眼泪珠子。
席云斐伸手将楼西月抱过来,替她将手中握着的刀片取出来,放在桌上,又看了看她掌心有没有被那刀片划破。
他倾身过去,吻去他的小仙女眼角溢出来的眼泪珠子,才轻声道——
“小骗子,我心疼你。”
第62章
翌日,天才亮时,楼西月便醒了过来。
睁眼时,屋内光线还有些暗沉,她伸手按了按自己额角,昨晚喝酒的后遗症让她此刻脑子里还有些恍惚。
楼西月在床边坐了会儿才起了身,推开门打量着。
还是昨晚那个院子,院中的桌上还摆着空酒坛子,和两个倒了的酒杯。
她走过去,便发现桌下的一个木凳被卸了一角下来,怔愣了片刻才回想昨晚自己喝酒之后做的事情。
昨晚……她喝酒之后,到底透露了多少事情出去啊??!
楼西月懊悔地拍了拍自己额头,这才听院门口的声响,是席云斐走了进来。
他手中拿着东西,走过来将其放在桌上后,又道:“把这个喝了吧,缓解一些头疼。”
楼西月走过去坐下,默默喝完后,才迟疑开口道:“昨晚我……都说了些什么?”
席云斐问道:“你还记得些什么?”
“去了容王府?我蹲在那里雕木头?之后的事儿还有吗?”楼西月仔细回想着,开口罗列着。
“之后啊……”席云斐也坐下来,语气略微拖长了些,开口道:“你叫我多哄哄你,多抱抱你,多亲亲你。”
“还说,往后绝对不会再跟我吵架了,我说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呢。”
“我真这么说?”
楼西月听着席云斐的话,正觉着奇怪,抬眸望去,看见席云斐唇角的笑意,瞪了他一眼,道:“你又骗我??!”
席云斐伸手摸了摸她脑袋,才坦然道:“昨晚你雕了木头后,很快趴在桌子边上睡着了。”
“我没喊醒你,怕你在院子里睡觉着凉了,就把你抱进屋里去。”席云斐解释了一番,又才收拾着东西,让楼西月先去洗漱。
待到她洗漱之后,席云斐才送楼西月回家。
路上,楼西月迟疑问道:“我们……这算是和好了吗?”
“不然?你想跟我冷战一辈子吗?”席云斐反问道。
“和好了就好。”楼西月垂眸小声嘀咕了一句,“我是没想到你会带着记忆重生回来的。”
她以为上辈子那些记忆,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只有她一个人在回忆着。
这时候,楼西月才反应过来。
在明城见到席云斐的那段时间里,为何两人会那么的一拍即合、情深义重。
两个带着上辈子的记忆,来撩着自己未来的夫君/妻子,岂不是自投罗网,正中了对方下怀吗?
亏她那时候还暗自心喜着说,就算再来一次,小世子对她还是一见钟情呢。
没想到,就是上辈子那个人啊。
她的疑问突然有了能询问的机会。
楼西月迟疑了一瞬,便开口道:“上辈子,成亲时我那件嫁衣,其实是你亲手绣的,对吗?”
“你猜到的?”席云斐转眸看向楼西月,才点点头。
她突然松了口气,解释着:“还记得我之前第一次上女红课的时候,你教我吗?我那时候便有了些猜测,只是苦恼于身侧之人并非那个人……不是,也不是这么说的。”
楼西月说着,觉着自己没说清楚,忍不住伸手拍了拍自己脑袋,坦然道:“就是没办法开口问,那时候我很遗憾和失落,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说罢,席云斐便伸手将她拉进怀里抱着,又才道:“原来那些日子里,你心里面还藏了那么多小心思啊。”
“往后就不会了,往后我们不会再吵架,不会再冷战。”席云斐清朗的声音响起,他低声解释道:“若是你不高兴了,你就告诉我,我就哄哄你。”
“小仙女也要快点高兴起来啊。”
楼西月感受着她的小世子胸膛内心跳的声音,才轻声应道:“好。”
“我还有个问题。”楼西月松开手,抬眸看向席云斐的眼睛,问道:“你是什么时候重生的?”
她更想问的是,上辈子席云斐若是安稳百年而活,不应该会重生的。
她是因为成亲那日毒发身亡而重生的。
楼西月不太敢去想,也不太敢去问,她于成亲那日死后,席云斐之后是怎么面对的。
席云斐微怔,突然移了瞬目光,只望着楼西月的发饰。
“你看着我回答。”楼西月伸手将席云斐的视线移回来,开口道。
“有一次,我去看看你,可能是因为喝了酒的关系,醉倒在你碑前,再醒来时,便重生回了十年前。”
楼西月还想再问时,却被席云斐伸手,倾身凑近,在她额间亲了一下,低声道:“不必再提以前的事儿,我现在不是正站在你面前吗?我也找到了你啊。”
席云斐轻描淡写的说着,很快又转移了话题,让楼西月先回府去,明日浮云书院再见。
楼西月站在楼府后门处,望着席云斐,席云斐又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先进去,他才转身离开。
回了院子后,楼西月回想起刚才席云斐对于他重生这事儿的轻描淡写,以及他脸上若无其事的神情。
她心里仿若被针扎了下,心疼极了,暗自在心中说着,往后要对小世子再好些才行。
回了房间后,楼西月让人准备了沐浴用的一应物品。
待到泡进了温暖的水中,她闭着眼,才卸下了一身的疲惫。
沐浴之后,楼西月换了身衣裳,看着妆镜中的自己,弯了弯唇,露出个笑容来。
翌日去浮云书院时,在马车上,楼玉衡看见楼西月精神奕奕的模样,一点儿也没有前些日子的颓废与沮丧。
他出声问了句:“和好了?”
楼西月眨眨眼,点了点头,又问道:“有这么明显吗?”
“很明显的啊。”楼玉衡伸手点了点自家妹妹的眉心处,解释道:“你脸上的笑容压也压不住了,比前些日子精神多了。”
不仅楼玉衡这般说,等到浮云书院后,宁樱樱同楼西月在上课路上时,也问她:“月月,你最近有什么喜事儿吗?今日见你很高兴的样子。”
楼西月便指了指天幕下的太阳,道:“今日天气很好呀,一见到这样的天,我的心情就会变得很开心啊。”
“是吗?”宁樱樱抬眸看了眼那天日,今日的确是个极好的天。
蓝天,白云,旭日。
美极了。
就跟她此刻的心情一般。
……
六月初时,已是早夏。
炎炎夏日,到了浮云书院考核之月。最早考核的,是在室外进行的骑射课。
骑射课的考核,楼西月完全不需要担心。
这一日,骑射考核课上,陈教习分别对每个学子进行一对一的考核。
待到下课时,陈教习已经将每个人的考核成绩给打了出来,交给了专门负责此事的纪夫子。
一下课,宁樱樱便哀嚎了一声,对楼西月道:“我觉得我这门骑射课有些危险呢?十箭,我只射中了五箭,其中两箭还射得很偏!”
楼西月思量了片刻,才安慰道:“五箭理应符合陈教习的最低要求了,樱樱你也别太担心。”
宁樱樱只闷闷不乐道:“希望如此吧。”
骑射课结束之后,楼西月与宁樱樱两人迎来的第二门考核,是女红课的考核。
女红课的考核,才是楼西月该头疼的了。
翌日下午,女红课的夫子当场进行考核,要求各位学子即时发挥,绣出一幅绣品来。
浮云书院位于山间,夏日里倒也不太热,再加上斋间放了冰桶降温,倒是挺凉快的。
楼西月捏着那针,聚精会神的下针绣线。
待时间已至时,她放下绣针,摊开掌心,竟紧张得出了一层薄汗来。
楼西月用力扇了扇,便察觉到女红课的夫子已经来到她身侧,似乎正观察着她的绣品。
夫子似沉默了半晌,才迟疑开口道:“你这绣的是?”
楼西月略微扬起头去,笑望着夫子,认真答道:“是鸭子啊?夫子觉着不像吗?”
“像极了……”夫子似乎是被气极了,收她绣品时,指尖都在颤抖。
想必是在想她的教学生涯里,还从未遇见过这般学不会的徒弟来。
可夫子也没法反驳,楼西月说这是鸭子,它还真就像是鸭子嘛。
楼西月绣得也没错啊。
女红课下课后,众人向夫子告别,才各自散去。
这时候,宁樱樱才凑过来,笑道:“月月,我觉得你的绣品肯定把夫子给气着了。以往夫子下了课,还不会走得这么急呢。你看这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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