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本就不大,除了小食店,其他就是日杂小店之类,加一块不到十家店,除此之外没别的可逛。两人兜了一圈看天色快黑尽了,就往酒店走去。
走到酒店大厅门口齐楚琛刚要推门,兜里的手机响了,摸出手机看了眼给严暮挥了挥手,指了指手机示意严暮先回房间,然后接起电话转身往酒店外面走去。
“你到新疆了?”是张潮。
“这个点了是要通知我回来上班么?”齐楚琛抬手看了看手表。
“祖宗,我求求你了,我们最近真的工作量特别稳定,您的乌鸦嘴闭上吧。不要想着工作,求求您玩的开心。我就看你两三天没动静,关心下你到了吗您现在还是病假期间,求求你不要那么爱岗敬业,作为你的顶头上司,我很有压力。”张潮一听齐楚琛都几千里以外了还惦记着销假归队就哭笑不得。
“放心,我绝对不篡位夺权。既然不忙,为什么这个点想起给我电话,难道你才下班?”齐楚琛心底闪过一丝疑云。
“下面有两个大队最近分别接到了一宗命案,目前进展都不太顺利,今天把他们拢一起分别开了个会发散了下思路”说话间张潮那边话筒里传来了马路上的喧嚣。
“那是要并案调查还是完全独立无关?你今天没开车?”齐楚琛总觉得张潮的话没说完。
“对,我今天限号。目前两个案子没有明显的并案依据,我还是倾向于按独立案件分别调查先,后面有交叉再说。不过就算并案应该也不会非要你回来,到时候有什么情况,我们可以及时沟通交流,只要你不是进了原始森林没信号都不会耽搁。你也很长时间没休过假了,安安心心玩,有我呢,没死两个以上的案子,我都不会叫你回来,你就放心吧。”张潮不忘继续打消齐楚琛疑虑“公交车到了,我先挂了,那边地广人稀你自己注意安全,开车小心。”
“好,有事随时联系。”齐楚琛挂了电话。挂电话前,他本想叫张潮把两个案子情况传给他看看,但想着张潮肯定不同意于是没提。索性站在原地拿着手机,打开几个新闻APP,本地论坛,微博挨个搜索,看了一圈发现最近一两个月网上并没有关于凤栖市杀人案的只言片语,舆论反应完全没有,说明这两个案子的社会影响还不是很恶劣,警方保密工作做的也比较好,至少之后侦办起来不必要的干扰会少很多。
拨了半天手机的手指突然感到了微微的凉意,一看表,时间已经过去了四十多分钟了,天已经完全黑透了,气温也明显下降。齐楚琛搓了搓手臂,揣了手机,快步向酒店大厅走去。
三楼一间客房透着微微的橘黄色灯光,靠窗站着一个身姿挺拔的男子。齐楚琛在楼下站了多久,他就在窗边站着看了多久,直到齐楚琛走进酒店了才拉上窗帘,轻轻摇了摇头,眼底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荡漾开来。
第二天早上六点,齐楚琛的门被轻轻敲响,齐楚琛打开门看到了外面站着的严暮“收拾好了,出发吧。”
齐楚琛退回房间拿上包,出门和严暮肩并肩走下楼,到酒店大厅办好退房手续然后上车往南面开去。
天还没有亮开,严暮望了眼车前远处深蓝色的天空,看了下时间:“恩,今天日出应该是有的,时间不赶,我们慢慢过去。”
天色太早,一路上一辆车都没有看见。半个多小时后,车停在了可可苏里门口。两人下车,慢悠悠走向景区大门。
工作人员还没有上班,不过门也不是真正意义的门,只是有几道不锈钢围栏错开拦了下,更像是分流作用,自然也就没有锁。
此刻天光已经亮透了大半,天边开始出现一丝丝红色的朝霞。
进入大门,逐渐往里走,眼前湛蓝色的湖面越来越大,湖边的芦苇有的变黄,有的还保持着翠绿;湖中一片片的芦苇丛形成了一个个的浮岛;远处的草地上散落着早起的牛羊埋头正在吃草;湖对岸依稀可见大片的草地,白色的毡房伫立其中;再远一点山峦重叠,山上洒着点点金黄翠绿交错。
严暮稍微走在前面,看了下周围的景色,选择了正对对面矮一点山峦湖边的位置,齐楚琛跟着又往前走了几步,站到了水边。
脚下可可苏里的水一波一波轻柔的抚摸着齐楚琛的双脚,似要洗去他这一路的风尘,一世的铅华。
天边丝丝朝霞逐渐变成一缕缕,再然后变成一片片。当朝霞映红满天之时,金色太阳散发着耀眼的光从山那一边缓缓升起,一点点上升。平静的水面如同少女柔美的双手,小心翼翼接下所有的光,毫不吝啬的奉献给了藏在芦苇里的沙鸥,红雁,灰鹤……唤醒了一群沉睡的天鹅,扇动着白色双翅,从水面一划而过。
太阳还在缓缓爬升,芦苇漂荡,沙鸥,天鹅,红雁交相起舞,成双成对的野鸭在水面追逐,严暮轻轻举起了手中的相机,定格这一刻的旅人美景。
太阳终于完全脱离山峦,奔向了更高远的天空,将光洒向更广阔的大地。一场日出不过短短几分钟,最多不过十来分钟,却仿佛经历了两世:从黑夜到白昼,从静谧到喧嚣,多少楼台烟雨中,多少繁花满枝头,生命这场旅行没有尽头。
“相传有位美丽的少女,居住在遥远的天宫,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个春日的黄昏少女身穿白色罗衫,斜倚纱帐,昏昏欲睡,朦胧中看到了一个身穿黑袍的英俊少年,疾马而来跪倒在帐前。”严暮走到了齐楚琛身边。
“少年直白而热烈的向少女表达自己的思慕之情,并邀请少女和自己一起去凡间生活。”严暮侧脸看向齐楚琛,齐楚琛没有转头,还望着远方的红日,
“他向少女描述着多姿多彩的凡间生活,牛羊成群,四季花香,热情的民众欢乐的歌舞,那里没有无边的孤寂,没有彻骨的冷清。少女愿意追随少年下凡,却遭到了天父的阻止,少女愿意放弃一切也要追随少年而去,盛怒的天父惩罚少女变成了一只白天鹅,少年变成了一只黑天鹅。少女离开天宫即变成天鹅跌落到了可可苏里,看到了湖中变成黑天鹅的少年。少年说,我对你仰慕已久,闯进天宫,没想到你愿舍弃仙身随我而来。少女说,此生与你一起余生才没有遗憾。从此他们生活在了这片湖泊,这里也成了天鹅的故乡。”严暮轻轻讲诉着一个美丽的传说,两人并排站在水边,望着远处的山峦,绿地还有冒起了炊烟的毡房。
时间仿佛静止,他们就一直这样并肩站着,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半空中天鹅,湖里野鸭叫声越来越大,才如同神游天外的魂魄终于落回凡身,两人一起转身沿着岸边往前面走去。
这场日出在心里会独占一隅,在生命中会留下一片记忆吧?
第9章你真的不是被甩了?
看完日出,又去看了矿坑—两弹一星的功勋坑。然后两个人去了白桦林。
虽然还是8月,放眼望去树叶边缘就有了轻轻扫过的浅金色,就好像是沾了颜料的画笔从树叶边轻轻掠过一般,金色阳光打下来仿佛映的更黄了些。
“现在来还早了些,再晚个二十来天,这些叶子全部会变黄,那边山上的红叶也会出来。黄的,绿的,红的五颜六色非常美”安静空旷的白桦林里,严暮轻轻的声音透着一股慵懒的柔软。
两人就这样在白桦林里安静走着,谁也没有说话,偶尔传来脚下踩着树叶的沙沙声以及严暮相机快门的声音。
走过茂密的树林,来到了一片开阔地,远处是斜斜的山坡,
“你看那两棵树有什么特别?”严暮抬手指了指远处靠近山坡位置的两棵离的很近的大树。
“唔~~”齐楚琛随着严暮的手看过去。一只手抱在胸前,一只手用手指轻轻摩挲着下巴,脸上一副有点意思的表情。
远处的两棵树,一棵苍翠挺拔,另外一棵树叶已经有了黄边,明显是不同品种,但是从高度,整体外形轮廓来看又非常相似。
“这两棵:一棵是松树,一棵是白桦。秋天白桦树叶开始慢慢变黄,冬天来临的时候树枝上已经没多少叶子,一场一场的雪落下来,两棵树树枝上积上了不会消融的白雪直到春天来临,天气转暖新芽发出,渐渐变绿,夏天郁郁葱葱,秋天继续变黄。”严暮介绍着两棵树的四季轮回交替。
“从少年到白头。”齐楚琛点评了下。
严暮转头看了看齐楚琛的脸“对,所以这两棵叫夫妻树。”
根,紧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每一阵风吹过,我们都相互致意,但没有人,听懂我们的言语。—舒婷《致橡树》
两个人再次穿过白桦林,沿着额尔齐斯河向外走去。
“你真是计划就是一个人来自驾的?”齐楚琛玩笑的问了句。
“嗯?”严暮没太明白齐楚琛这个突兀的提问。
“我是觉得这样的美景一个人看太可惜。所以你在计划来的时候真的就是一个人?不是临时被女朋友放了鸽子,或者被甩了?”齐楚琛笑的更明显了。
“女朋友没有的,多少年没有了。我走过很多美景都是一个人,早已经习惯,要说今天的景色一个人看是有点可惜,这不是刚好有你。”严暮转过头看着齐楚琛认认真真的回答。两个人都带着遮了大半张脸的墨镜,所以谁也不知道对方墨镜背后那双眼底有着怎样的烟火。
“对,还有我!没错。”齐楚琛抬脚继续走着。
离开可可托海的时候,是北京时间十二点过,新疆的午饭还没开始,两人商量了下,路边看见食店随便买了点新鲜出炉的烤馕,烤包子就继续开车上路,边走边吃。
沿着额尔齐斯河一路向西,蓝天白云,大片的草地,一群群的牛羊形成的天然画卷安静而美丽,路上的车不多,这样的路开起来也容易犯困,一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本来是为了打发困意之举,哪知道却越聊话越多。话语中完全迥异的成长经历,工作背景却没有一点突兀,交融的刚刚好。
路上看到美景便停下来,拍拍照,抽支烟,放松下继续前行。
走走停停几个小时后,大片大片的草地越来越多,道路两旁牧民的毡房多了起来,齐楚琛开始放慢车速时刻注意着道路两边和前方的情况。
前方不远处一大块灰白地毯从草地上迅速飘过来,在抵达公路时,这块地毯出现了几条裂缝,裂缝越来越大,完全撕裂后四散在公路上奔跑开来。
一直注意着路况的齐楚琛果断踩了刹车,同时打了方向盘。正埋头给齐楚琛倒水的严暮没有来得及看到窗外这一幕。
急转刹车带来的惯性,手中的杯子,水壶里的水泼了出去。严暮下意识控制住了手上的惯性,水没有泼到齐楚琛身上,泼到了驾驶座旁边的杯架,齐楚琛的手机正躺在里面,瞬间淹满大半滚烫的热水。
“哗~”齐楚琛一转头,正看见严暮搁下杯子就去抓手机,一把抓住了严暮的指:
“烫!”
齐楚琛快速扫了下严暮的身上,双腿:“羊群受惊了,你有没有事,烫到没有?”
严暮心漏了一拍,直到齐楚琛指尖的微微凉意传了过来才恢复正常节拍,严暮就由着齐楚琛抓着自己的手“你的手机……”
整个泡在热水里的手机此刻为了证明自己的存在,屏幕快速闪烁了一下,伴随着“呲”一声黑屏了。
“手机算什么,你别烫到了。”齐楚琛放开了严暮的手,从侧箱摸出手套戴上把手机抓了出来甩了两下,丢在驾驶台上。
受惊的羊群已经奔走了大半,为了避免再度惊扰到它们齐楚琛发动汽车缓慢驶过这段公路,又往前开了段,找了个远离羊群,牛群的路边停了下来。停车第一件事,抓过严暮的两只手仔细看了看
“放心,没烫到。”严暮抽出双手,拿过纸巾,就要伸手去收拾杯架里的水,想随便做点什么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
“啪!”齐楚琛一巴掌拍在严暮手上“你是不是吓傻了,这水还烫着呢,晾凉再弄,你别管,给我只烟。”
齐楚琛接过严暮递过来的烟叼进嘴里,严暮打燃火递到齐楚琛面前。齐楚琛埋下头,习惯性用手拢了下火,指尖再次无意间碰到了严暮的手背。
这一次严暮的心落下去,半天没接着跳上来……这日子大概是没法过了。。。。。。
齐楚琛打开车窗,左手臂弯曲垫在窗框上,左边侧脸向着窗外枕着手腕,右手夹着烟搭在肘关节上。吐出的烟,燃着的烟都飘散了在窗外,一点没漏进车里。
副驾驶坐着的严暮此刻呼吸都快静止了,贪婪的望着齐楚琛的侧影,看着齐楚琛抽烟,抽完一支烟靠着手腕继续打盹。
时间如果可以静止,相信严暮可以永远这样看下去。可惜时间无法静止,齐楚琛很快醒了,摇了摇头,看了下手表说了句:
“这休假休得随时随地都能着。前面快到布尔津了吧,咱们今晚住布尔津还是继续往前走?”转过身抽了一把纸巾埋头把杯架里的水清理干净,随手把纸团扔进了垃圾袋。
“大概还有不到一个小时能到布尔津,咱们在布尔津吃晚饭,吃了继续往哈巴河县走,顺路能在五彩滩停一下看一下日落,今晚住哈巴河。我等下就把住宿订了。”严暮看了下导航说。
“行,今天日出日落都看到了,完美的一天。”齐楚琛发动了汽车。
“你休了很长的假?你们警察不是很少有假期吗?”严暮问。
“病假。前段抓人的时候受伤了。”齐楚琛轻描淡写。
严暮心里一紧:“伤哪了?严重吗?”
“腿,没事,不严重,要严重我就出不来了,都好完了。你说咱们晚上吃点啥,布尔津是个县城吧?应该不小吧,吃的应该不少吧。”齐楚琛自己都闹不明白的原因不想继续在伤上多说,适时转移了话题。
“阿勒泰地区有一种特产鱼基本只生活在咱们这一路经过的这条额尔齐斯河里,叫狗鱼,哈萨克语称“乔尔泰”。因为额尔齐斯河河水常年偏低温,所以这种鱼的生长比较缓慢,肉质细嫩、口感有弹性、味道香鲜甜美。布尔津专做这种鱼的店应该挺多,咱们一会找家尝尝。”严暮掏出手机,开始查饭馆,顺道订了晚上的住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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