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朗朝她招了招手,一掌拍在驾驶座的椅背上,说:“怪不得今儿大家到处都在问苏蔚来医院干嘛了。没想到你竟然真敢把人带来医院,就不怕主任知道...”
苏蔚以为给沈宴辞惹了麻烦,赶紧主动交代:“不是他带我来的,是我结束工作,自己找过来的。”
她侧头看了一眼沈宴辞,不确定地问:“你们是不是有规定,不允许家属工作时间来医院打扰?”
沈宴辞低声一笑,打着方向盘,把车开出停车场。
元朗赶紧接过话:“没有没有。我是说,如果给我们主任知道他找个大明星女朋友,一定会嚷嚷他请客。我担心他钱包不保。”
“真的吗?”她望向沈宴辞,“那你笑什么?”
沈宴辞勾起唇角,淡声道:“我笑你对自己的定位很明确,至少知道自己是家属。”
苏蔚脸红了。
元朗不满地吼了两嗓子:“你们当我是空气嘛!能不能等我走了再秀。”
沈宴辞眉头轻挑,朝窗外看了一眼,问:“你要去哪儿坐公交?前面这个公交车站?”
元朗:“什么坐公交,你直接送我到家啊!”
沈宴辞微微勾唇:“满足你的心愿,等你走了再秀,所以送你到公交车站比较快。”
苏蔚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元朗脸色铁青,双手攀上副驾驶座,咬牙切齿地向苏蔚控诉。
“我告诉你,这孙子就是个禽兽。你和他在一起,一定得擦亮眼,千万别被他这张脸给骗了。一天天戴着副眼镜,人模狗样的,其实...”
车子在一个公交车站前停下,沈宴辞双手搭在方向盘上,转过头打断他的话:“元医生,你可以下车了。”
元朗怒瞪他,片刻后突然贱兮兮地一笑,扬声道:“我这有个关于‘葡萄糖’的故事,苏小姐有没有兴趣听一下?”
苏蔚好奇:“什么故事?”
沈宴辞眉心一动。
元朗继续说:“还有个‘锦旗’的故事,我觉得我可以顺便讲一下。”
苏蔚:“嗯?”
沈宴辞盯着他,缓缓眯起眼,唇角勾出一抹冷漠的笑意,然后转过身,踩下了油门。
元朗立刻换了个话题:“我下班前就听说,妇产科有个RH血的孕妇生产大出血,是你帮忙发微博找来献血的人。果然是大明星,就是不一样。现在我们整个医院都成了你的路人粉。我也是哎,等你发专辑,我一定多买几张。”
苏蔚不好意思地说:“没有啦,举手之劳而已。”
沈宴辞小声提醒:“你小心一点,这位是黑转粉。他之前说你难伺候来着。”
难伺候?苏蔚扭头,认真且无辜地望向元朗。
元朗嘿嘿一笑,尴尬地说:“以前是我有眼无珠,我有眼无珠。”
第二十九章
元朗心虚地收回攀在副驾驶椅背上的手,狠狠地剜了一眼沈宴辞,默默翻弄着手机。
大学班级群里,有人在发聚餐的消息。
元朗翻了眼聊天记录,没忍住骂了句脏话。
“靠!于彬太贱了吧,他还故意艾特你,沈宴辞你要是不去,就真成孙子了。”
沈宴辞眉头轻拧,问:“怎么了?”
“于彬在大学同学群里说他过两天回国和田梦见家长,他们倆想请同学们吃顿饭。还故意艾特你,说要把日子定在你空闲的那天,要你必须到场。这不是明摆着一场鸿门宴吗?”元朗又骂了句脏话,气呼呼地说,“要我说当初你下手就太轻了,没把他打改。”
苏蔚听得云里雾里,问:“什么?”
元朗放下手机,向她解释。
“我们有个大学同学叫于彬,和沈宴辞是死对头。大学时于彬喜欢我们班班花田梦,可惜他求而不得的女人,偏偏沈宴辞连正眼都不给一个。那孙子就造谣沈宴辞是个gay,被沈宴辞按着打掉了颗大门牙。后来保研,狗孙子又到处给他下绊子,结果保研资格还是沈宴辞的。只不过后来,他出国留学,保研名额才轮到那孙子。”
元朗啧了两声,评价道:“女人和学业都是搁你屁股后面捡的漏,真不知道他有什么好嘚瑟的。”
苏蔚惊讶地望向沈宴辞,简直不敢想象他这副斯斯文文的模样,竟然会跟人打架。
沈宴辞纠正元朗的话:“捡漏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田梦是个好姑娘,只是不适合我。”
元朗“切”了一声:“适合?苏大明星和你当初说的择偶标准可也一点儿都不搭边。”
“谁说的!”苏蔚不满地扭过头看他,“难道沈医生的择偶标准中没有漂亮这一条吗?”
元朗点了点头:“也...有这么一条。”
苏蔚得意一笑:“那我绝对是超过标准的符合。”
元朗无奈摇头。果然,自恋是种传染病。
他拍了拍驾驶座的椅背,问:“于彬现在在国外的医院工作,年薪可是我们的好几倍。他这次明显就是冲着你来的,去不去?”
“不去。”
元朗急了:“你不去,人家可就当你怂了。”
沈宴辞淡声道:“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不相干的人身上,我很忙。”
“不行不行,不争馒头争口气啊!”元朗劝道:“反正说可以带家属去,到时候你就把苏大明星带上呗!直接秒杀全场,气死那孙子。”
听起来好像很刺激很有意思的样子,苏蔚眨了眨眼,殷切地望向沈宴辞。
沈宴辞眉头微耸,声音压沉了些,却是异常坚决:“不去。”
苏蔚怏怏垂下眸,有些失落。
等把元朗送回家,车上只有两个人的时候,苏蔚忍不住问他。
“你为什么不去啊?”
沈宴辞淡淡道:“明知对方不怀好意设下陷阱,我难道要欣然往里跳?”
苏蔚偏头看他:“可你要是不去,岂不是给他在同学面前嘲笑你的机会?”
他不甚在意地说:“那就给他嘲笑好了。”
虽然沈医生的态度看上去十分洒脱,不过苏蔚还是觉得这场聚会很有必要去。她才不想让那什么于彬在背后小人得志,说沈医生的坏话。
她迟疑了片刻,轻声开口道:“其实你可以带我去的。”
艺人这个职业好就好在光鲜亮丽,至少能在沈医生需要的时候,给他撑足场面。
沈宴辞反问她:“你想去?”
苏蔚点点头,眨了眨眼睛,正色道:“我就是觉得元医生说得挺对的,你带我去一定能秒杀全场,惊艳四方。于彬这么过分,就得让他尝尝自取其辱的滋味。”
沈宴辞低声叹了口气,声音无奈而温柔:“女朋友不应该是炫耀的资本。”
苏蔚下意识反唇相讥:“那他还不是炫耀自己追上了女神!”
沈宴辞好笑地侧眸看她:“你拿我和他比?”
唔...那个人渣,怎么配和沈医生比!
苏蔚疯狂摇头:“我才没有,就是举个例子。”
沈宴辞收回目光,直视前方,淡淡一笑,声音低沉而诱人。
“我和他不一样。你是我...”他略作停顿,似乎是琢磨了一下措辞,“想藏起来的宝藏。”
苏蔚再一次被撩到全身发软。
她暗自偷笑了半天,但还是觉得这个场面,她一定得为沈医生撑。
于是她抬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小心翼翼地说:“其实吧,我主要想看看那个人的门牙现在是什么样子。毕竟没见过沈医生打人,瞻仰一下‘遗迹’也好啊。”
沈宴辞认真思考了下这个理由,最终成功被说服,决定满足她这个小愿望。
于是一停下车,就在班群里回复。
沈宴辞:@于彬,时间你定,我会去的。既然可以带家属,我这里先报名多加副碗筷。
元朗看到消息,立即来私戳他。
“你想通了?”
沈宴辞回复:“没有。主要是女朋友想见识一下我年少时的风采。”
“???”
沈宴辞没再回了。
苏蔚推门走下车,才发现沈宴辞并没有送她回家,而是来到一个陌生的普通小区。
她茫然地转眸,望向从车里走下来的沈宴辞,问:“这是哪儿?”
沈宴辞缓缓走到她跟前,笑着说:“说了,带你来认门。”
“哈?”
他牵着她往前走,解释道:“我工作后,付了首付在这儿买了个三居室,十七楼。离医院近,上班方便,所以平时很少回父母家住。想见我的话,你应该来这里。”
说着,他从兜里摸出一把钥匙,递给她。
“我的房子不是密码锁。给你钥匙的话,会不会丢?”
苏蔚急忙夺过,揣进包里,不满地说:“我又不是丢三落四的人。”
沈宴辞莞尔一笑,拉着她走进电梯:“安保和装修,应该都不如你家。还望苏小姐,不要嫌弃。”
“没有呀!其实大房子一点儿都不好,一个人住,空空荡荡的,冬天还浪费暖气费。还是小房子住着温馨。”苏蔚贴心地抱怨道。
她扣紧他的手,盯着电梯口不断上升的数字,时不时踮起脚。
余光瞥到沈宴辞的腕表上,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沈医生!”
沈宴辞偏头看她。
她吸了口气,紧张地下意识收紧握住他的手,停顿半天,才硬着头皮开口。
“那个...已经很晚了。”
“嗯?”
“你一会儿是还要送我回家吗?”
电梯门轰然打开,苏蔚的声音很低,却还是落进了沈宴辞的耳朵里。
他一下子就听出了她的意图,问:“要留下来住吗?”
她别过头不看他,声音愈发低了:“反正明天我也没什么事,也不是不可以。”
沈宴辞勾唇点头,笑意盎然。
“沈宴欢一闯祸不敢回家就跑来我这儿蹭住,所以客房一直都是干净的。”
苏蔚愤然鼓起嘴巴,什么嘛!让她睡客房?
沈医生怎么能笨到连人的潜台词都听不出!
沈宴辞偏头看她一副求吃不得的模样,忍不住好笑。
拉着她转过拐角往家门口走,耳畔突然响起一个温柔的女声。
“阿辞。”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苏蔚脸上,浑然未察自家门前正站着一个人。
此刻闻声抬眸,才看清那人的脸。
苏蔚也顺着声音看过去。
那人穿着件灰色毛呢大衣,黑色的长发披在肩头,别了个水晶发卡,似乎用心画了淡妆,在昏暗的灯光下,愈发显得温婉娴静。
这人她是见过的,上次在沈家,她还评价过她买的画,好像叫展颜来着。
苏蔚的手还被沈医生牵着,她唇角扬起,朝展颜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
谁料展颜像是没看见她,往前两步,走到沈宴辞跟前,直视着他。
苏蔚闻到一股浓烈的酒气。
沈宴辞也有所察觉,眉头忍不住皱起,低声问:“你喝酒了?”
展颜淡淡一笑,微眯起的双眼氲氤了一层水汽。
“心情不好。阿辞,你能陪我走走吗?”
沈宴辞微抿起唇,感觉到手掌里某人的小手不自觉地收紧了三分,淡淡道:“我打电话,让展叔叔来接你。”
展颜按住他掏手机的手,眸心的水汽凝结成珠,沿着眼眶滑落。
“我爸现在在医院。今天赵涛和父母来我家退婚要彩礼钱,骂我是个没人要的二手贱货。你也知道,我爸有高血压,经不得气。”
沈宴辞眉心多了几分戾气,把手机揣回兜里,说:“我听我妈提过,不是那个男的婚前出轨?”
展颜深吸一口气,自嘲一笑,说:“是啊,小三把床照发给我耀武扬威,那又能怎样?离婚后,男人呢是镶了金边,人人抢着要。女人就成了双破鞋,谁穿谁嫌弃。”
苏蔚听不大懂他们在说什么,却能感觉到面前的女人和她的男朋友,关系好像很不一般。
至少不是沈母说的那样,只是简单的邻里关系。
展颜伸手勾住沈宴辞的衣角,声音几乎含了几分乞求。
“阿辞,你陪陪我,好吗?”
苏蔚下意识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他不遗余力地狠狠攥住。
他眉头紧耸,面无表情地说:“你喝醉了。”
展颜抬眸,像是揪住了根救命稻草,死死盯着他:“我大概是真的有些醉了。那你...能送我回家吗?”
见他迟迟不答话,展颜泫然若泣,把目光挪向苏蔚,犹疑地问。
“她不让?”
苏蔚急忙无辜地摆手:“我没有。”
她转眸望向沈宴辞:“天太晚了,她又喝了酒,一个人打车也不安全。要不,你先送她回去?”
沈宴辞眸色一沉,随即掏出钥匙,拧开房门,对展颜说:“你先等我一下。”
然后将苏蔚拖进了家门。
她还未反应过来,只见眼前的大门迅速合上,把展颜几乎恼怒的脸颊隔在了门外。
沈宴辞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唇角的笑意不知何时敛了起来,只拿幽深的目光静静望向她。
“你...不吃醋?”
苏蔚眨了眨眼睛,露出一抹善解人意的笑。
“你和她是邻居嘛。况且这么晚了,她一个女生,自己回家的确很不安全。我怎么会连这点事情都要吃醋。”
“我原本打算让我爸来接她。”
他说完,静静等待了片刻。
见苏蔚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他曲指抵了下眼镜,微扬的唇角似笑非笑,语气也多了一丝挑衅的意味:“既然女朋友不在意,我就不用避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