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唔,既然已经抓住了楚小戟,西楚之乱不足为虑。那落霞宗的仙师却有些棘手,但道门明言修士不可参与人界政事,我准备求助楚掌门,让各门派来了结此事。”
“不需如此麻烦。”
“嗯?”
国师朝晕厥的楚小戟动了动手指,原本躺在地上的人便不见了,他又扶着郎梓肩头似打算御剑,却在触到他单薄的里衣时停下了动作,不知从何处取来身青色的文士长衫递了过去。
那长衫式样简单,郎梓接过来穿上,竟十分合身。
国师这才抓着他飞身离殿。
既然对方有修士参与,己方动用修士也无可厚非,郎梓也不急着赶国师离开了。
他本以为国师会带着他回渝军大营,哪知国师破窗而出后,并没有离开行宫,也没有隐藏身形,只寻了处最高的楼台慢悠悠地落了。
郎梓不解,频频使眼色:这里有不少修为高深的修士,你要作甚?
国师勾唇一笑,引他在楼台上坐了,又取出果子摆在他面前的小桌上,道:“凡事弟子服其劳,殿下既称臣一声爱徒,臣怎可看着殿下辛苦?您休息便是。”
这话说得郎梓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过,他相信国师这样的人,行事定会周全,也不再管,拈着吃了两粒果子,别说,还挺甜。
然后他就看见国师走到楼台边,声震八方:“大渝太子殿下在此,落霞宗弟子,速速来见。”
郎梓愣住,脑海里刚刚盘桓的评判还未完全消去:国师行事定会周全……周全个鬼啊!
他一蹦三尺高,抽出落晖剑就要拉着国师跑路。
人家落霞宗来的都是什么人?十几个长老啊!只怕加起来能堆死好几个楚汉生,他昨日在宴会上都感受不到境界的那种强悍,他们两个呈闲派后辈,他自己还是刚刚入道的毛头小子,分分钟能被人家秒的渣都不剩。
国师这是吃错药了吧!郎梓怎么扯都扯不动国师,顿时欲哭无泪。
就算他扯得动,也已经来不及了。
四面白光乍起,围绕着整座行宫,于一息间起了座大阵,其上威势可怖,只怕破阵者触之即亡。又有十余道身影腾空而起,这个口斥“小子猖狂”,那个高喝“竖子斗胆”,如闪电般疾速而来。
完了。
郎梓急的如锅中蚂蚁,自知小命要被国师玩没了,不由瞪了他一眼,心道果然是逆臣贼子,怕不是要我在此送命,却又存了分侥幸,想着好歹也有师徒之名,万一国师只是脑子坏了呢?
他落晖剑横在胸前,黑着脸将“脑子坏了”的“徒弟”护在身后。
万一对方攻上来,自己好歹也能挡一挡,国师修为也不俗,未必不能脱困的。
他身后只有声声轻笑。
郎梓越发恼怒:还笑,我都要被你坑死了还笑得出来?!你果然是逆臣吧!
哪知他等了许久的攻击并未如心中猜想一般袭来。
——那十多个落霞宗的长老,飞至近前,突然个个面露惊恐,宛如下饺子般坠了下去。
是真的像下饺子,噗通噗通,砸在地上,石头地砖就跟水面似的,被砸出十几个窟窿。
等一众长老再次御剑飞上来,没有一个不在打抖。
“我等今日才知太子殿下便是乌木尊上,实在罪无可恕,小辈落霞宗散光,还请尊上赐罪。”当先说话的是个老者,鹤发童颜,不安地瞥了瞥郎梓手中的落晖剑,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他身后的国师,那头便径直低了下去,磕在楼台上,响声沉闷。
“请尊上赐罪!”其余修士,勿论男女,随之伏首,围着郎梓跪了一圈。
郎梓眨眨眼,莫名其妙。
渝皇为他起字乌木,天下皆知,这些修士敢算计太子,却在看见他以后高呼乌木尊上,是有多消息闭塞?
而且,修士跪太子,真的好奇怪啊……
难道说……他心念一动,想起自己除了是渝国太子外,还是呈闲派弟子,揣测着约莫是这些修士只知道呈闲派多了个叫乌木的弟子,见过绘像,却不知道自己是太子,所以才有如此行径。
逻辑似乎不太通顺,但郎梓无暇细想。
他咳了两声,装模作样地将落晖剑放下垂在身侧,高声道:“尔等可知罪?”
众修士齐声道:“我等知罪!”
这么听话的?郎梓寻思着呈闲派的名头未免好用了些,当真不愧是道门第一大派,又清了清嗓子,道:“我呈闲派承蒙天下道友看重,身负监管道门之责,列祖列宗在上,我身为呈闲派弟子,不可无视尔等祸乱苍生之举,你等且说说,以修士之身滋扰人界,该当何罪?又该如何惩戒?”
这哪跟哪啊?呈闲派是因为实力太强加上头有人才成为的第一大派,而且,列祖列宗?尊上你自己就是呈闲派的开山祖师啊……落霞宗长老面面相觑。
国师轻飘飘地插了句嘴:“尊上说什么便是什么。”
有这位在场,众人哪敢再质疑,唯唯诺诺道:“但凭尊上惩戒,我等心悦诚服。”
郎梓:……呃。
他看的资料里好像没有修士干预凡人世界的先例,无从依凭,只得回头求助国师:“爱徒觉得呢?”
国师轻飘飘道:“他们意图加害殿下,便罚自毁道根,永世不得出山?唔,似乎还不够,此事落霞宗定然全派参与,便将落霞宗除名吧?”
落霞宗长老们听得此言,抖得越发厉害了,却不敢开口为自己求情。
郎梓不知道,他们却清楚的很,站在他身后的可是前天帝君临,数十年前一言不合便灭了大半个修真界的人物,还险些诛灭天道,莫说仅仅是将落霞宗除名,哪怕让整个落霞宗灰飞烟灭也不过一念之间。
况且,他们的性命原本就是当日仙界大战中由乌木道祖救下的,如今被人挑唆险些害了道祖,本就是罪有应得。
郎梓却不同意,咂舌道:“狠了点吧?”
人家也没有真的伤害到自己,西楚和渝国的战争也没打起来,算到最后,唯一因此受害的好像只有被他打了一顿的楚小戟。
“殿下仁慈,然此事不可姑息,便罚落霞宗封山百年?”国师提议。
郎梓点头,百年于修士而言也不过闭关数次的功夫,对凡人而言却是一辈子,已足够警示其余宗派,未尝不可:“如此,便罚落霞宗封山百年,尔等自去道门说道领罚。对了,那上千准修士军队,也领回去一起罚。”
落霞宗众人不料惩戒如此之轻,大喜不已,磕头谢饶:“多谢乌木尊上宽厚,多谢君——”
“吾乃大渝国师。”国师打断他们。
“……多谢国师尊上饶恕。”
谢完了,诸长老匆匆离去,速度之快,竟比来时还要迅疾几分。
郎梓远远望着他们不见了,那大阵也解了,心中余悸方消。
“呈闲派的名头这么好用么?”他瞠目结舌地转向国师,“还是说,这些修士都脑子一根筋,知道我们也是修士,连灭口都不敢的?”
国师失笑,没有告诉他,即便转了一世,他与乌木道祖原来的相貌也无甚差别。
只是帮他拢了拢散到鬓间的碎发,赞美道:“他们大约是见殿下英姿勃发,便心生拜服,不敢妄动。”
郎梓觉着国师可算说了句人话,得意不止。
“走走,带着楚小戟回军营,让顾千寻看看,我可不止是拿来供着的吉祥物。”
“好。”
作者有话要说:
国师:殿下保护我了!
郎梓:……
小天使们么么哒!
第16章
回到大营后,郎梓便笑着钻进了顾千寻的营帐。
正因太子失踪急的嘴上冒泡的顾副将陡然得知战乱化解,难以置信之余更对这位神秘莫测的太子殿下佩服万分。
“也不全是我的功劳。”郎梓不大好意思地摸着后脑勺,指着睡得昏天黑地的楚小戟道,“国师也帮了不少忙。”
他说着便转身,想拉着国师来同顾千寻介绍,四下里却已不见了国师身影。
国师正在落霞山。
到了他这等境界,除那昆仑山齐光殿与诸多设下禁制的小世界,去往何处不过心念所至而已。
落霞宗,地处青州落霞山,开派距今已有一千二百余载,在仙界大战前,一度曾为仙门五绝之首。
君临高坐正殿,下首恭敬地站了一排落霞宗实权人物。
落霞宗掌门恒远真人小意到:“尊上这些年不问世事,杳无音信,我等不知您便是现任国师,更不知道祖已投生太子之身,这才犯下大错。尊上前来,可是要追加惩戒?”
君临并未看他,认真地刻着手中木雕,这是他在道祖转世后才有的习惯。唯有雕刻着这人的相貌,才能让他在面对烦闷的事物时平心静气些。
“掌门当知,吾向来不够耐心。”他声音很轻,却让座下诸人心头齐震。
“尊上,这的确——”
“恒远,退下。”
恒远掌门还待遮掩,已被另一位太上长老喝止。
“陛下,是我等利欲熏心,受了风楼挑唆。”太上长老活了上千年,自知眼下只有坦白这一条路可走,即便他们不说,以这位的手段,多的是法子探寻真相,届时雷霆震怒,落霞宗的下场只会更惨,何苦来哉。
他不称尊上而称陛下,是讨了几分巧的,如今的天帝陛下是君临的后辈,且当年君临虽犯大错却从未被罢黜尊位,而是由神君改封帝君,只是眼前这人没有受封罢了。
“风楼还活着?”
“是,当年风楼欲以魔界为祭,被新任魔帝镇压望云山下,却得大能相助,逃出升天。”太上长老毫无保留,“我等知晓,风楼已恢复修为,企图以人界为始颠覆天下。”
他对那所谓的大能有过推测,却不敢宣之于口。事实上,在君临现身前,他曾一度以为那救风楼出魔界之人是他。
如今天元之内,上有天道,天道之下,仅有神君云乘与魔君李陌两位神祇与君临这一位半神,再往下便是人族外的三界。三界以仙帝绵华、魔帝慕云、妖帝凤辞为首。仙界为修士得道飞升后的居所,魔界与妖界则是种族聚集之地,不拘境界。
世间有鬼修,于人界而居,甚少露面,数量也极少。
风楼曾开创魔族,更是魔族的第一位魔帝,但他性情嗜杀,三千年前被魔君击败后死遁,五十年前卷土重来又为魔帝抽取大道后镇压,若要恢复他的修为,其人至少也在半神境之上。
不外乎太上长老如此作想,世人皆知,神君与魔君依从天道,更为天元苍生历劫千年,自然不会做出此事。剩下的唯一人选,也只有君临。
君临只道:“他许了尔等何物?”
“这……”太上长老面有苦色,却不得不如实回答,“风楼承诺,若得天元,许我等昆仑山为立派之基。”
昆仑山为神之殿宇,承认此事,不啻于承认了落霞宗有背叛神君、背叛天元之心。
君临嗤笑:“当年天界之上诸位与我对决,为助神君证道,自爆道体供他灵气,何等气魄。这才五十余载,便要拔旗易帜,当真是人心易变呵。”
他太过直白,落霞宗诸人难免面色郝然,唯有那太上长老平静的阖上了双眼。
判决既下,真正的惩戒即将来临。
“往生轮回罢。”
君临施施然站起,从头到尾未看座下诸人一眼,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可当他脚步踏出大殿时,殿中众人皆已悄无声息地化作齑粉,魂归轮回。
君临轻轻摩挲着手中木雕,心中自语道:我听了你的话的,行事收敛了许多,没有灭了整个落霞宗,亦给这些人留了转世机缘。
奈何木雕并非活物,不会回答他,也无法叹息。
还在大军营帐里的那个,更是早已忘了他。
君临心中有了猜测,并未回军营寻郎梓,而是直上昆仑山。
“尊上请回吧。”轮守齐光殿的青云仙子面色微红,“君上与魔君去了盘古界,归期未定。”
“盘古界?他们离开了多久?”
“君上是中秋离殿的,有数月了。”
君临挑眉,若是如此,神君应当是夕月大典上见过郎梓便离开了。
“如今坐镇齐光殿的,是寂灭还是苍生?”
“是苍生,他昨日与梦仙对弈,想是快回来了,尊上可要在此等候?”
“有劳。”
君临不入殿,就在齐光殿前的玉桌旁等着。
昆仑山巅连年飞雪,殿外更是寒凉,他也不在意,取出未雕刻完的木雕继续刻着,不多时,发间眉梢便落了细碎的雪花,更衬得眉心那道印记殷红如血。
青云觉着这人这些年着实可怜了些,也未多话,默默给他沏了灵茶。
“多谢。”
君临手上未停,并没有饮茶。
产自玉虚山苍翠峰的碧落茶,茶香馥郁,清淡微甜,是每一位呈闲派门人的心头好,便连神君也不例外。但君临不喜欢。
多年前,那人说过,“这茶尝着是不错,但一丝苦味也无,哪里算是茶。”
他等了半日,苍生迟迟未归。
倒是凭空出现了个小童,约莫十一二岁年纪,穿着青绿锦缎,白嫩嫩的小脸硬生生皱成了苦瓜。
“主人,道祖总问我下一步任务是什么,您不发话我哪敢发布,行行好给个提示吧?”
他撒了半天娇也不得回应,干脆往玉凳上坐了,被凳子上的凉意冻得龇牙,又捧着茶壶咕噜噜灌了些热茶,这才好了些。
“道祖还问国师怎么不见了,我也不敢说,只好诓他系统升级要等一等,这样下去可不行,迟早被他发现问题。从上次那个临时加的支线任务开始,他好像就已经怀疑我了。”
君临却问:“你肆意离开,他身旁可有人保护?”
童子嘿嘿一笑,“主人放心,我换了一号替班,他是正宗的天道分魂,可比我强多了。”
君临冷冷瞥了他一眼。
童子赶忙捂了捂嘴,求生欲前所未有的强烈,“当然,身为主人造物的我也不逊色,这不是年纪没人家大嘛,所以经验不足也是常有。”
“说起来,我一直有疑问,主人何不对道祖直言相告?他前世因神魂破碎才不得不由您送去盘古界托生,如今他好不容易回来了,您又是让我装什么‘系统’,又让他以为此处不过是个游戏世界,这不是把道祖往回赶么?现在除了渝皇,道祖对所有人都不存多少真心,还将您当做威胁渝皇的宵小,您这是何苦?”
君临执刻刀的手停了停。
“你话多了些。”
小童开了话匣子却不打算就此停下,撇着嘴道:“您与道祖本就是道侣,他如今却什么都忘了,您也不肯说,我替您委屈。”
君临沉默以对。
小童再接再厉:“要不我给他忆尘水当奖励?我记得神君给了您一瓶,道祖记起前世,证道也容易些吧?重新记起您,也不需如此麻烦了呀?”
君临收起心中苦涩,淡漠道:“莫要自作主张。”
又问:“那日夕月大典,神君托他做了何事?”
小童回道:“神君问他借了一滴精血,您不知道?”
他说着愈发不安起来,“诶,我以为您知道,所以一直没有主动说……”
君临当真不知,闻言豁然站起。
一滴精血,可以做的事情太多了。即便是神君,他也不敢轻信。
君临不愿再等,转身便要去仙界寻苍生。
却听不远处传来清朗一笑:“帝君久侯,苍生来迟,还请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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