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一层,慕兰芝看魏娆的眼神更不一样了,这位就算不能成为后宫之主,做个宠妃也是无忧的。
魏娆被慕兰芝看得不太自在,知她又在揣测自己和晏随的关系了,可又暂时不能说开,只能当看不懂,手捧着小暖炉,想着年前能不能安定下来,一家人齐聚尚京过个好年。
晏随前往东南平寇的路上也有顺便扫除周边州县的匪患和暴-动,以致魏娆这次出行都便利了不少,加上又有精锐晏家军护送,有麻烦也是因为天气,遇到大雪封路,或者雨势不断,不得不在当地驿站多逗留几日,但安全方面是无需担忧的。
慕兰芝跟着受益,几次叹道:“即便做不了你的嫂嫂,我也要和你结义金兰做对好姐妹,你来购药,我给你成本价,不赚你银子,我有事相求,你也能帮就帮啊。”
魏娆就喜欢这样的痛快人,自己应得也爽快:“可以啊,但凡我能帮到的地方,绝不推诿。”
到了陈县,慕兰芝又多留了魏娆两日,带她见自己的祖母,老祖母阅人无数,看人也准,等魏娆走了,她颇为感慨地对孙女道:“你比我厉害,慕家交到你手里,我放心。”
祖母难得这么直白的夸自己,慕兰芝听了也高兴,要与魏娆交好的决心更坚定了。
晏随这次上京,并没有把八万精兵全带过来,而是分成了三部分,分别在尚京周边的州县城外安营,自己只带了准许入京的三千人马,连夜入的京,又迅速分散在了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混入市井之中,等他指令。
魏亭听闻晏随也进京了,第一时间上门拜访。
晏裕自从那回在宫里关了数日,受了点惊吓,平常更不出门了,见有客来访,也只是出来露个面,就又回他那院子幽居去了。
魏亭也不爱跟这种阴气沉沉的人打交道,人一走,他松快了不少,更放得开,学着说书人的腔调对晏随进行了一顿猛夸,夸得晏随自己都听不下去了,他才端着杯子喝了口清茶,聊正事。
说起正事,也无非是那些,譬如摆出魏家目前的困境,他的大哥被岳丈所累,恐有牢狱之灾,对魏家也不利,加上冯靖对他们魏家颇有不满,这国公府的爵位能不能保住,难说了。
若是丢了爵位,魏家真就沦为只富不贵的乡绅之流了。
这点,魏亭必须跟晏随说明白,他现在是情热,可再过个一两年,又能热多久呢。
晏随垂眸,难得插手别人的家务事,说了句:“妻不贤,可和离。”
许家有错在先,魏修仁至义尽,没人会因为他这时候休妻而质疑他的品性,就怕他自己想不开。
魏修也确实想不开,跟着许家人一起被幽禁都不曾动摇,魏亭使了不少银子才得以探视,结果聊了将近一个时辰,人没劝动,自己倒是气着了。
魏亭少有气馁,遇到大哥的事就没辙:“他这是在跟自己较劲,休了妻,就证明他选错了人,在我们这些弟妹面前也颜面无光。”
长兄责任大,心态调整不过来,就容易钻牛角尖,走极端。
晏随这会儿跟魏亭倒有些惺惺相惜了,想他那个兄长,不也是极端,到这时候了,还在想着尚公主。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啦,明儿见
第64章重逢
冬至到现在,尚京只下了两场雪,魏娆没赶上,阴雨绵绵的日子更多,车轱辘行进在官道上,不一会儿就滚满了泥水,随行的丫鬟春巧掀开帘子往外看,发出好几声感慨。
在北边呆了数月,竟有些不习惯这些湿腻的雨水了。
姚氏这回没有陪同前来,魏娆只能找春巧说说闲话,问她,如果可以选择,北方,还是南方,她更想住哪里。
春巧想了想,一脸认真的回:“北边吧,雍城就很好,下场雪地面就干干净净了,走着也舒坦。”
丫鬟每日都要进进出出,走来走去的,不比主子可以一直在屋里呆着,一场雨下来,来回走个两趟,鞋底就泥泞一片了,难受得紧,进屋还得换鞋,不然弄脏了地板更麻烦。
所以丫鬟婆子们一般都不喜欢雨天,宁可日头高照,晒一晒都行。
春巧几句话解释,魏娆就懂了,笑了一下,看来身份不同,考虑的角度也不一样,不过结果是一样的,她也更喜欢北方。
晏随几次话里也有暗示,尚京在他看来,只能作为陪都,真正的风水宝地在北方。
不管最后在哪里大定,魏娆求的也不过是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百姓能够安居乐业。
不是说她有多么大善,只是认清了一个事实,社稷稳了,明君降世,他们每一个人才能过得好。
进城的过程还算顺利,城门卫检查了路引和户籍文书,掀帘子扫了车里两人一眼,就扬手放行。
车外牵着马的两个幕僚也是一脸淡然,和城门卫擦肩而过时还几不可见地跟他点了点头,很细微的动作,不仔细盯着没人发现。
魏娆没有回国公府,她现在的身份也不能回,大门外面必定有不少冯家的人在盯着,魏娆直接去了晏随那个位于巷尾的别院,而晏随和魏亭早就等在了那里。
魏亭抢在晏随之前走向院门口,却怎么也想不明白,先到妹妹面前的反而是不急不慢的晏随。
好些日子不见,又仿佛回到了初相识那会,魏娆看着面前英挺巍峨的男人,好像又高了,又结实了,像座山一样,遮住了她面前所有的光。
魏娆眼里闪过一瞬间的怔忪,一时竟不知作何反应。
晏随倒是坦然多了,头低了下来,与她平视,唇边带着些许笑意,漫天的星光好似都倒映进了他的眼里,魏娆心头一跳一跳,快得不能自已。
每见一面,这男人总能俊出新的高度,老天爷可真是偏心到家了。
魏娆此时又有点懊恼,她就不该把脸涂得太黄,还有眉头,没准比他的还要粗,他会不会在心里笑话她,明明一个如珠似玉的姑娘家,偏偏要扮得这么丑才能出门见人。
因为心里那点小九九,魏娆这时候又不是很待见晏随了,对视了那么一会,她抬脚越过他往里走,才走了没两步就被他抓住了手,声音一如既往的醇厚动听。
“这么多天不见,就不想说点什么?”
说什么?
你美了,我丑了。
魏娆此时只想打盆水,把脸上那些不该有的涂料彻彻底底洗干净,重新变回漂漂亮亮的自己。
小儿女之间的那点小打小闹,魏亭其实不想管,可看妹妹好像是真的急着进屋,又忍不下心,走上前横插了一杠:“小九舟车劳顿,先让她进屋歇歇,这天色也快黑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谈。”
如果不是魏亭在这里,晏随都想直接把人拖进屋,关起门好好问个清楚。
才几天不见,他还是那个他,而她似乎不想做他的那个她了。
晏世子复杂的心路历程,魏娆是顾不上琢磨的,她现下只想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白白嫩嫩,光鲜闪耀地出现在人前,让所有人眼前一亮。
春巧也是尽职,一进门就扎进了厨房,烧饭烧水做这做那,把厨娘的事都给做了,厨娘也乐得轻松,把围布一摘,提早回家。
满满一桶的热水,滴上慕兰芝送的香草精油,甘冽的幽香很快在净房里飘散开,伴着氤氲的雾气,长发如墨,香肌雪肤,在这白皑皑之中若隐若现,便是仙女也不过如此。
春巧不知道自己看个女子为何也会脸红,但她家小姐是真的美,未来的夫婿可真是有福了。
“春巧,春巧!”
魏娆连唤了两声,才把丫鬟走丢的魂唤回来,叫她取浴巾过来,自己要起身了。
在桶里不觉得,一出来,还真有点冷,春巧又拿来皮裘给魏娆裹上,边伺候边说:“这是世子爷送来的,整整好几箱子,小姐每天换一件,一个月都不会重样。”
魏娆裹紧了大衣,从内门进到寝室,春巧对晏随一通夸,她也就听听而已。
那人惯会收买人心,她身边的人,包括魏亭在内,嘴上呛个几句,其实心里早就认同了。
泡了个舒服的澡,魏娆坐到了镜子前,春巧在身后给她绞发,她打开妆囡盒子,金簪珠钗一样样地看,明天戴什么好呢,多了累赘,少了又寡淡。
魏娆拿不定主意,拿起一个就问问身后的春巧,春巧两手都在忙,捂不住嘴,只能压抑着笑声使劲夸:“主子长得美,戴什么都好看。”
吹捧的话听多了,就不香了。
魏娆勉强扯了唇,算了,还是随便戴吧,太刻意了,她自己都觉得假。
为了显得更精神,魏娆第二日选了件海棠色窄腰小袄,下搭同色系马面裙,外披一件白裘大衣,立在这寒冬下的场子里,便如一朵怒放的海棠,俏生生美得恣意又生动。
魏亭和晏随并肩走了过来,晏随目光落在那抹明媚的身影上,便似定住了般半晌无语。
魏亭眯了眼睛,无不感叹道:“小九这样的品貌,无论嫁谁,都是合该享福的命。”
话里的提醒,不言而喻。
晏随也愿意搭这个话:“嫁给我,必是享福的。”
说完,晏随大步走向了俏姑娘,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个金步摇,魏娆还没转过身,男人的手便扬了起来,仔仔细细给她插上。
红色,就该金色来配。
发髻上多了一样东西,还有点沉,魏娆不自觉轻摇着脑袋,鸟兽花枝的形状,缀以珠玉,金珠之间碰到发出丁当的清脆声响,怪好听的。
魏娆不是很想说谢,显得生分了,晏随也不爱听,沉默了一下才问道:“你是哪里买的?”
“自己做的。”晏随回得也是自信满满。
魏娆将信将疑,他就这么无所不能,连金步摇都能自己做,他那么忙,又哪来的空做这个。
女子的眼神,晏随一看就懂,勾手在她鼻尖上轻削了一下:“不相信我,以后得空了,给你打一整套首饰。”
这话是个女子都爱听,魏娆也不例外,面上表现得不是那么在意,但眼底流泻出的笑意,透露出了她真实的情绪。
魏亭看着小儿女旁若无人的亲昵样,直叹女大不中留了,心里那点点酸也在发酵中,他不识趣地走过去,愣是将情意绵绵的气氛破坏掉。
“方才探子捎信过来,冯钰也已到京,住在锦乡侯的另一处宅子里,打算过几天开祠堂正式将他记入到族谱里,到时冯劭就真的不存在了,想拿他攻讦冯靖的由头也没了。”
晏随不是很想在魏娆面前谈论到别的男人,尤其那个男人对魏娆居心不良,一句话带过。
“他只要还活着,就赖不掉。”
魏亭忽然生出一个大胆的念头:“或许我们可以把冯钰拉拢过来。”
晏随不愿谈,魏娆倒是听出了一点兴趣,问怎么拉拢,谁会跟外人结盟,与自己的生父为敌。
魏亭有他的理由:“我不知道冯钰怎么想,若我有个这样倒行逆施,狼子野心,对亲人也利用到了极致的父亲,我可能不会想太孝顺。”
有个词叫大义灭亲,冯钰未必想以另一个人的身份一直苟活在这世上,只看他的决心有多大了。
魏娆看了看晏随,晏随回看她,抿唇不语,似乎有那么一点不悦。
魏娆不便多说,趁着天气好了,太阳出来,□□巧摆了瓜果到院子里,打发闲暇,只要有个院子,有这些吃食,她其实到哪都能活。
晏随看着她吃,看得很专注。
魏娆拿着糕点,反倒吃不下了,递给他一块,他顺手接过,但也只是咬个两口就不动了,依然只是看她。
那样的眼神,能把人看得浑身发热,魏娆只能强行转移注意力,又拿了块糕点给哥哥。
魏亭看了一眼,没有接:“小九知道我不吃枣糕的。”
太甜腻了,他不好这口。
魏娆故作自然地收回手,往自己嘴里送,想到被冯靖软禁了的大哥,又有些食不下咽,吃个两口就搁下了,问魏亭大哥那边的情况。
魏亭简明扼要地说了大概,魏娆听后难免有点急,还恼。
“大哥只顾他们许家,就不顾自己魏家了,还是觉得魏家底气足,够他挥霍。”
人最可怕的不是走错路,而是错了不回头,一条道走到黑。
第65章心凉
冯钰对他爹有没有怨,没人看得出来,锦乡侯对这个得而复失的儿子有没有意见,那是显而易见的。
父子俩阔别小半年再见,冯靖心情是复杂的,庆幸嫡子还在,可一想到为他摆平烂摊子花了不少工夫,见到儿子的那点喜悦也随之烟消云散了。
“当初我就告诫过你,不可轻敌,不可大意,最后被人反将了一军,自己还稀里糊涂,连为自己辩解的余地都没有,若不是我在后面为你兜着,你未必还能活着离开天牢。”
几个人里,晏随最有动机,可他做得一点把柄都没有,还有那个曾经出现的黄脸小太监,也是神秘消失,无迹可查,冯靖想发作晏随都不能。
冯钰已经从最初的愤怒不甘变得心如止水了,大劫过后,反而能够心平气和面对父亲了。
“晏随其人狡诈,城府极深,吃他闷亏的人不少,父亲再说过往已无用,还是谈谈以后如何谋划吧。”
冯靖看儿子变得深思起来:“你如今倒是沉得住气了。”
可惜付出的代价太重。
冯钰佩服自己还能笑出来:“父亲不是想跟襄郡王结亲?依儿子看,何须那么麻烦,那小县主本就对嫡兄有意,我又和嫡兄长得有几分相似,只要县主愿意了,襄郡王那样宠女,不同意也得同意。”
冯靖不是没想过,可他看着儿子左脸上那块破了相的长疤,小姑娘家多半看的是脸,现在没得看了,还会稀罕吗?
“父亲等我的好消息就是了。”
冯钰似乎很有信心,又或是真的拿捏住了敏嘉县主的喜好,才几天的工夫就勾得小姑娘茶饭不思,抱着老父亲的大腿,跪着求嫁。
襄郡王头一回想拍死女儿的心都有了。
“那冯靖奸猾无德,他的儿子能有多好?指不定青出于蓝,更黑心,你现在是有我护着,哪天我没了,护不住你了,你哥哥自顾不暇,你又该如何,那冯钰真能对你始终如一,别傻了,爹爹是过来人,看男人比你准,你便是嫁个庄稼汉都比嫁入冯家强。”
老父亲苦口婆心,然而被情爱所惑的小姑娘听不进去,一个劲摇头:“父亲,您不懂,冯钰不是那样的人,那天车轱辘坏了,又下着大雨,他淋着雨帮我修车,身上全都湿透,一句怨言也没有,还叫我回家多喝热水,不要着凉了,这样体贴细心的男人,怎么可能坏?”
小姑娘说得越多,襄郡王反而越忧虑,这个冯钰果然比他父亲和嫡兄更可怕,对自己够狠,对别人又岂会留情。
“不行,绝对不行,我宁可把你许给马夫。”
反正嫁猪嫁狗都比嫁冯家人强。
敏嘉县主脾气随了老父亲,越不同意,就越要嫁,最后心一横,关上屋子闹起了绝食,以表明自己的决心和态度。
gu903();襄郡王气得头疼不已,整夜睡不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