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追霍止翊自己也是够拼的。
黎俨看了一眼电脑屏幕反射出来的脸，还好没有黑眼圈。
没想到霍止翊临走之前，看了看坐在桌前百无聊赖的黎俨，开口道：“去开会吗？”
这话刚问出口他就有点后悔，他为什么要让黎俨去开会，还是这么重要的内部会议。
黎俨：“嗯？”
霍止翊转过头去：“没什么。”
“去啊！”黎俨噌的站起来。
生怕霍止翊反悔，飞快的把手里的钢笔插进上衣兜里，提溜着自己的小蓝花水杯跟在对方屁股后面。
“你一开会就一上午，我自己在这里呆着好无聊。”
霍止翊看了一眼对方抱在手里的水杯，心情愉悦，自觉向对方妥协。
“不是给你布置了任务吗，怎么会无聊？”
黎俨亦步亦趋的跟着进了会议室：“你那些分析书像给幼儿园小孩布置作业一样。霍总，你这是在暴殄天物知道吗？”
霍止翊眼底漾出一抹笑意，这人还真够自卖自夸的。
开会前项目负责人先汇报了与M国最新的谈判消息，CL电子公司愿意将赔偿减少百分之五，但依然一口咬定货物是在运输中被海水泡毁的。
派去M国海关请求检验货船的人也刚发来邮件，说被那边随便找了个借口驳回了。
项目负责人越说越心虚，谈判谈了几轮，约等于一点效果都没有。
黎俨眼见着主位上霍止翊的脸色越来越臭。
对方从以前到现在都不喜欢欠别人人情，就算M国有的是想跟霍家搞好关系的人脉也不愿意用。
明明打个电话说两句请求的客套话就能解决的问题非要搞得这么棘手，实在说不上是明智之举。
黎俨以前把霍止翊这种臭脾气当做自命清高，并对此嗤之以鼻。
直到自己死了以后，第一次看到如此骄傲的人被迫弯腰，让他不论何时回想起来都酸涩心疼。
黎俨死后，周嘉允占徐氏电子百分之十的股份，同时他自己手下的公司抢占超过电子行业外贸渠道的三分之一，和徐君复一起联手打压其他企业。
霍氏根基深他们撬不动，霍止翊完全可以接受周嘉允的示好，跟他们达成协议互不干扰。
但是黎俨眼看着霍止翊回绝了这两个人抛过来的橄榄枝，转而找上了他平时从不会动用的人脉。
还降低身价亲自去跟被霍氏电子远远甩在身后的其他中小型企业合作。
他找的大部分企业都小而杂，但基数很大，平日里只能在几大电子巨头手指缝里捡点儿漏下来的油水。
换成平时对方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事，连黎俨也搞不清霍止翊为什么突然强行降智。
霍止翊每天都耐着性子陪小公司的经理们推诿扯皮，将霍氏最新研制的电子设备以几乎亏损一半的最低价销售给他们，再让这些中小企业按市场最低价卖出。
黎俨就算变成了鬼都觉得槽多无口。
霍止翊怕不是个铁憨憨？哪有人做生意是为了上赶着倒贴的！
直到两个月后。
周嘉允和徐君复联手推出的同类产品正式上线，却在同一时间被数不清的小公司以低一半的价格迅速抢占了市场。
经过霍止翊两个月的布局加上损人不利己的价格战，两人全都元气大伤。
徐君复哪里比得上黎俨手段诡谲，早就被被周嘉允吃得死死的，徐氏电子也被推出来当了靶子。
盛睿躲在霍止翊背后扮猪吃老虎，一举吞并了徐氏。
在黎俨飘飘荡荡的日子里，霍止翊几乎败光了手头的流动资金，全部拿去都给那些帮忙压低价格的小企业补贴亏损了。
又过了很长时间，霍氏才重新回到巅峰时期。
之后霍止翊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徐氏电子从盛睿手里买了回来，以黎俨的名义捐给了慈善机构。
而现在——
遇到M国这么强势的困难霍止翊都没有一丝求助别人的想法，却在黎俨死后霍氏顺风顺水的时候主动向别人示好。
黎俨可以看着徐氏在徐君复手里被挥霍、糟蹋，但不能接受原本那么矜骄的霍止翊为了自己弯下脊梁。
这个世界有人疯狂、没人性，有人却暴躁着温柔，一尘不染。
重来一次，他什么都不在乎，只想为霍止翊做点事。
想到对方会坚定拒绝自己的臭脸，黎俨轻轻一笑。
不为报恩，只因为他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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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正盯着大屏幕上的ppt出神，黎俨兜里的手机突然震了震。
——【霍止翊】：笑什么。
黎俨回过神来，看向主位上的霍止翊，对方向自己挑了挑眉。
瞥了一眼屏幕前苦口婆心劝说要跟M国搞好关系、想说服霍止翊不要走国际法院的部门经理。
黎俨重新低下头，回了条消息。
——【黎俨】:笑你们试图跟流氓讲道理。
“流氓”当然是指M国电子公司现在的负责人，克莱恩的好堂哥。
货物数量巨大又牵连了许多人，对方在谁都知道要保留证据的情况下坚持把所有货物集中销毁，让人找不到任何把柄，也是不要脸到一种境界了。
部门经理对底下两人的小动作毫无所觉：“在我们第三次谈判下，CL已经同意降低百分之五的赔偿金了！”
但是现在的关键问题不是怎么减少赔偿金，而是怎么找出事故责任应该由对方承担的证据。
霍止翊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黎俨把一切尽收眼底，这人一蹿火就先皱眉，现在眉心都快拧成一个疙瘩了。
“这是一个很好的阶段性胜利，说明达成共识指日可待……”
霍止翊冷笑一声:“我这几天听到很多放屁的，你这个是最响的。”
部门经理:“……”
被自家老板呛得胸口一堵，对方的脸红了又绿，煞是好看。
黎俨差点笑出声，被霍止翊斜睨了一眼，压下嘴角的弧度乖乖坐好。
哪家企业都有傻白甜，但眼前霍氏这个部门经理显然是憨批中的战斗机。
不光傻，还不会看脸色。
他们霍总刚才那脸都快黑成锅底了，这人还一直叭叭叭。
小嘴挺利索，就是脑子不好使。
这次会议结束的不太愉快，以霍止翊揪着负责谈判的经理率先走出会议室而告终。
一个中午加一个下午黎俨都没见到霍止翊的人，问就是“霍总在开会”，也不告诉黎俨在哪开。
等霍止翊再回到办公室后，黎俨已经走了。
李秘书看见霍止翊进去又出来，站起来对自家老板说：“老板，黎总已经走了。”
霍止翊回头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办公室皱了皱眉:“还没到下班时间。”
被他这么盯着，李秘书也倍感压力：“走的挺匆忙，可能是公司临时有事……”
霍止翊又重新进了办公室，本来脸色就不算好，从背影都能看出满满的低气压。
桌子上的钢笔底下压了一张纸条，上面有三个大字：请假条。
——这几天都不来上班了，不解约，工资随便扣。
最底下还有一排小字——想我了就联系我，说不定可以飞快的出现在你面前。
黎俨本来想写“去徐氏找我也ok”，想了想又划掉了。
别说霍止翊不会去徐氏，就看对方现在这么忙也肯定顾不上联系自己。
这样也好，他没打算把要去M国的事告诉霍止翊和其他人。
剩下的几天时间先回公司，处理好走之前要处理的文件、开几个会，最后一天再回趟徐家。
消失一个月总要跟徐老爷子和徐君蕊报备一下，而且他从重生回来这么久还没回过徐家，也怕引起某些人的疑心。
黎俨订好机票的当晚徐君蕊就打来了电话，要他今天回家吃完饭顺便住一天。
徐君蕊年轻时是帝都军艺学院的舞蹈生，专注芭蕾、钢琴多年，从骨子里就带着文艺气质。
黎思明死后徐君蕊也没有再嫁，回到徐家被徐远桥安排到母校当起了钢琴老师。
黎俨重整徐氏后她唯一的担忧也没了，重新当起了悠闲的贵妇人。
每天的生活优雅又有情调，在家插插花、泡泡茶，闲暇的时候就去军艺学院教教钢琴。
徐君蕊的声音还是一样温柔如水：“明天就是你生日了，今天回家住吧，也跟你外公、舅舅一起聚聚。”
黎俨应了一声，笑着回道：“不提过生日我都忘了。”
他从十七岁以后就对生日产生了极大厌恶，每到这天都是他最难捱的日子之一。
既是生日又是他父亲的忌日。
“就知道你会忘。”徐君蕊嗔怪道，“下了班直接过来吧，家里什么都有。”
徐君蕊说是让他直接过去，但黎俨还是回了趟自己家。
等他去了M国之后黎小坎又要没人管了。
虽然他只负责上班之前倒猫粮，其他都是家政阿姨帮忙，但大小也算个监护人。
想着徐君蕊每天在家也无聊，倒不如把黎小坎送到徐家给她养养打发时间。
原来那个猫包早就塞不进去了，他家主子吃嘛嘛香，才刚四个月大就快要赶上人家成年猫的体型了。
黎俨把最近越发肥胖的黎小坎装进猫包里，正要走到自动喂食机那吃饭的坎爷不满的抗议了一声。
安抚性的搔了搔黎小坎的下巴，看着它舒服的眯起眼。
黎俨揪了揪它的小圆脸：“你也太胖了，到了那里多在院子里遛遛减减肥。”
坎爷呲着牙朝黎俨挥挥爪子：无知的人类，你懂个屁屁。
小猫咪就是要胖些才可爱！
……
徐家
黎俨停好车，背着猫包走到门口，他妈正在门口看他停车。
徐君蕊从来都极注意保养，跳舞多年身材保持的也好，黎俨格外秀致的眉眼大半随了她。
此时站在庭院里绰约温婉、优雅动人，看起来最多只有三十多岁。
和保姆把黎俨迎进来，徐君蕊看着黎俨提着大大小小的礼品盒柔声道：“怎么又买这么多东西？”
徐远桥也从沙发上起身，走过来拍了拍黎俨的肩：“小俨最近辛苦了，听小何说这两天你晚上都在公司加班。”
黎俨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保姆，笑了笑说：“前几天偷懒没去公司，加班也是我自找的。”
徐君复闻讯从楼上下来：“年轻人嘛，总不能一天到晚都耗在公司里。多出去玩玩，交个女朋友什么的。”
说完跟黎俨眨了眨眼：“小俨有喜欢的人吗？”
黎俨不点头也没摇头，只是笑了笑，没再做声。
他现在要是把喜欢的人说出来，就连徐君蕊这种性子都能把房顶掀了。
倒是徐君蕊听了这话有些意动，她虽然还算年轻，但是周围的姐妹都接二连三的抱了孙子，不能说一点也不羡慕。
但现下徐氏的发展正蒸蒸日上，她也不好给黎俨太多压力。
只是对徐君复摇了摇头，跟保姆吩咐道：“赵姐，把东西先放到厨房吧。”
这时，黎俨身后的猫包剧烈的动了一下，吓得徐君蕊退后两步：“哎哟，什么东西在动？”
黎俨把猫包放在身前：“我捡到的一只猫，想放您这儿帮我养两天。”
徐君蕊皱了皱眉，也没明说什么：“先放在车库里吧，它身上那么多细菌。”
黎俨没放下包，到了陌生的地方黎小坎可能有点紧张，可怜兮兮的小声叫了一下。
“先放在我房间里吧，它洗过澡了，三联、狂犬和驱虫都做了。”
徐君蕊耐心的说：“你舅舅对猫毛过敏，不是妈妈没有爱心，你捡来之前它流浪过多少地方了，有些细菌很顽固的……”
徐老爷子咳嗽一声，打断徐君蕊：“行了，家里这么多房间还不能养只猫了。”
黎俨也不想勉强：“我等下就把它送去托管所。”
“不用！小俨去把猫放下，准备吃饭。”徐远桥坚持道。
徐君复点点头道：“就放在家里养吧，我也挺喜欢小动物的。”
像是想起了什么，又笑着对黎俨说道：“记不记得有一年你过生日我还送你了一只狗，后来不知道怎么跑丢了。”
“挺可惜的，小俨当时还特别喜欢呢。”
重生前太过久远的事他都想不起来了，但听到徐君复这句话后，黎俨表情微动。
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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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吃饭时徐远桥先众人一步放下筷子，对黎俨和蔼道：“公司最近挺忙的吧，你去M国好好放松一下，公司这边我先帮你看着。”
黎俨用餐巾擦了擦嘴，放在手边，
“您这话可说错了，不是‘帮我’看着，徐氏本来就是外公的。”黎俨玩笑着说：“我只是大boss手下打工的马仔。”
徐远桥摇摇头道：“你也算公司的半个主人，再过两年你也能独当一面了，到时候徐氏还是要靠你们这些年轻人。”
黎俨静静听着，心知徐远桥提起这些肯定不仅仅是为了给自己打鸡血。
果然下一秒，徐老爷子轻描淡写的说：“我也懒得再管公司的琐事了，这几天先让你舅舅去帮你看着，你就在外面安心度假。”
徐君蕊看不透私下里的暗潮汹涌，拍了拍黎俨胳膊，赞同道：“这样小俨也能好好休息休息了。”
徐君复拿杯子的动作顿了顿，眼里的暗光一闪而过，一丝不落的收入黎俨眼里。
黎俨心中嘲讽，面上却不动声色，笑着附和道：“好啊，我正愁没人帮我呢，舅舅如果肯来就再好不过了。”
徐君复眉心一皱：“爸，公司都是小俨在打理，我怎么能插手？”
徐远桥大手一挥，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就这样决定了，小俨累了这么多年了，你倒在国外过的挺悠闲，明天就给我去公司上班。”
黎俨听了徐远桥的话后冲徐君复挑了挑眉，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换来对方一个无奈的表情。
gu903();然后拿起杯子抿了一口，敛去眼中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