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R8的最后定位已经被蒋孝期铭记脑海,他给蒋孝明指路:“左转,然后右边是条弯路,对,沿路直行大概七百五十米……”
夜雨中视线较差,车子不敢开得太快,雨刷推开的落雨如泼,前照灯还是很快扫到了一团白影,正是一头扎在路边沟道里的白色R8。
蒋孝期没等车子停稳便跳下去,小闻警官兜上雨帽跑过来,帮忙用手电筒往车内照了一遍:“没有人,这车前备箱也塞不下尸体。”
他说完一捂嘴,觉得自己失言了,面前那张英俊的面孔被雨水冲去颜色和温度,显出不似活人的冷硬冰白。
蒋孝明也扣上冲锋衣的兜帽,提着一件雨衣递给蒋孝期,被蒋孝期一把推开。
“他们……应该在附近。”蒋孝期不管不顾踩着淤泥往林子深处走去。
蒋孝明追在后面,扬手指挥小闻警官:“叫支援过来!让搜救队分散开来找人,留意陌生车辆,注意安全!”
“小未!小未!”蒋孝期连手电筒都没拿,深林中漫无目的找下去,举目尽是被大雨冲刷的枯木残叶,令人望而生寒。
他竭力大喊,所有的悔意、暴怒和恐惧都通过喊声释放出来,渐渐躯壳放空,只余横冲直撞的焦虑不安合着那颗无着无落的心在机械跳动。
蒋孝期咬紧牙关,抗拒那些潜意识里生出的可怕猜测在他脑海里肆意蔓延:“小未……那群!小未——”
蒋孝明不敢放他一个人乱跑,毕竟这个才是杀手真正的目标,要是把他锁进车里保护起来又太不近人情,蒋孝期现在没什么理智,像头焦躁的豹子,关进樊笼只会让他头破血流。
蒋孝明深一脚浅一脚地紧跟他,用手电筒帮他照路,警用频道里不时有消息传过来。
“蒋队,R8停驶前尾部遭受过猛烈撞击,油底壳碎裂机油流光了,发动机损毁60%,驾驶门是打开的,司机有可能跳车逃生……”
“雨太大了,这种可视条件下完全是大海捞针!车辙和脚印全他妈冲干净了!”
…………
“两点钟方向!蒋队,两点钟方向发现伤者,男子,身高约178……救援车再靠近一点!”
蒋孝期笃地转身,踉跄跑向蒋孝明,钳住他握着对讲机的手腕,大口喘息。
蒋孝明马上问:“人还好吗?只有一个人?头发,长还是短?”
那边回话:“只有一个,伤势不明但意识清醒,板寸。”
“是那群!”蒋孝期嗓音已经哑了,雨水顺着黑发汩汩淌过脸颊再沿下颌滴落,“带我过去——”
蒋孝明大跨步向主路救援车方向走过去,大声喊话:“继续找!还有一个!”
那群被两名身穿橙色制服的搜救队员搀扶攀上主路,浑身雨水湿泥非常狼狈,看见蒋孝期的一瞬,他挣开了两人的搀扶拖着蹒跚右腿走过来。
蒋孝期比他速度更快地迎上去,双手揪住那群的衣领狠狠一搡:“他人呢?!我怎么跟你说的?啊!他在哪儿!”
“喂!喂喂!”蒋孝明插进来,用力将他俩隔开,推着蒋孝期的肩膀向后拥,“你先听他说!嘘,冷静!冷静点——”
那群显出从未有过的虚弱,唇色惨白,颧骨上有明显淤青,右腿的裤管被利刃划开尺来长的整齐破口,污脏得看不出是泥水还是血水。
他茫然左右看了看,目光因为失血和失温有些涣散:“车,给我一辆车,我带你们去找他……”
救援医生跑过来焦急地喊:“先让伤者包扎!他腿上刀口一直在流血,拖下去会出人命的!”
蒋孝期登时一怔,那群却一把推开了那位医生,癔症般喃喃念叨着要一辆车。
“上救援车!”蒋孝明和医生一边一个搀起那群,“你告诉司机怎么走,不耽误包扎!不耽误救人!闻儿!开我车跟上——”
晃动的救援车里,那群右腿的裤管被整个剪开,露出一道皮肉外翻几乎深可见骨的狰狞伤口,不停向外渗血,已经被雨水泡得肿胀发白。
“只能先临时处理,尽快送去医院缝针。”医生给他注射破伤风针剂,开始清理创口。
蒋孝明问:“你慢慢说,什么情况。”
“有车追着撞我们,两辆……是三辆,”那群疼得嘴唇发颤,“大切和辉腾从市区跟过来,还有一辆汉兰达,突然出现在山道上。”
“发卡弯那里,少爷甩开了一辆……辉腾坠崖了……”
蒋孝期听得肝颤:“你俩到底谁开的车?”
“先是我,进山后少爷让换他开,”那群维持着一线清明,没有说出换司机的真正理由,“他说这条路他比较熟——”
是闭着眼睛也能跑赢所有人的熟吗?蒋孝期想到周未跟他吹牛耍赖的模样,心里泛起一阵酸疼:“你们怎么会分开的?”
那群闷哼一声,攥紧车里扶手:“他把追车甩开了一段,然后进了林子里的小路,就在前面,再往前一点……我让他下车躲起来,开走了车子引开大切和汉兰达……汉兰达车上有专业的杀手,两个人,蒙面,用军/匕……我遇上他们,他们发现我不是,没有纠缠……快一点,我怕他们找到少爷……”
救援车停在小路边,蒋孝明按住那群的肩膀:“你留在车里等,警察的支援已经到了,交给我们。”
“你最好也……”他又转向蒋孝期,对方背影跃出车门,头也不回向那条小路疾奔进去。
蒋孝明招呼大家小心,从小闻警官那里接过配枪:“找到人,越快越好,这种天气那个小身板怕是撑不了太长时间——”
众人散进密林,二人一组。
蒋孝期跟蒋孝明和闻警官这组,下车时顺手捞了只强光手电,三人一路找下去。
雨声不停,敲在枯枝落叶上的碎响令人心神不宁,偶尔传出一两声戚哀的鸮鸣,副本环境可以说非常不友好。
冷白的光柱不时划过森冷夜幕,惊起蛰伏树丛的小型动物。
周未会怕黑,周未会怕冷,周未也会怕老鼠蟑螂……小未,你到底在哪儿?!七哥来了,出来好吗?
晃动的光柱突然扫到一点反光,蒋孝期将光线原路移回,照到了挂在一截折断树杈上的那只助听器。
他将冰凉的耳机捏在手心:“不用喊了,他听不见。这样的环境他也看不见路,应该就在附近了,他走不远——”
蒋孝期努力安慰自己,他在的,他不出来只是因为没听见自己在叫他。
小未那么聪明,一定会乖乖躲起来等自己,不会给任何人发现。
搜救范围重新划定,队里还带了只警犬过来,纯种德牧黑背。
蒋孝明摸摸狗头:“有没有什么带着周未气味的东西,给它打个样。”
蒋孝期脱下自己的外套:“衣柜里的香囊气味是一样的,他那件穿得少,味道应该更重一点。”
哎呦这猝不及防的狗粮,撒得太不分场合了!
训犬员让警犬嗅了嗅蒋孝期的外套,警犬围着蒋孝期转了两圈,然后带着训犬员跑了。
蒋孝明把所有警车调集到附近,不用鸣笛,让警灯对着这片树林狂闪。
蒋孝期继续向深处找下去:“没用的,他有时候聪明得……离谱,会以为坏人在骗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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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未缩在岩壁下面不敢乱动,他太冷了,湿冷的水汽仿佛从地面上蒸腾起来也能把他浑身上下都浸透。
那块德芙巧克力一共有七小块儿,已经被他吃掉了六块,只剩下最后一块握在手心里,又硬又冷,他冻得味觉也快消失了。
远处似乎又有手电筒的光柱扫过来,之前也有过一次,也许他会错过搜救,但冒然出去很可能是送死。
那群现在不知怎么样了,但自己的一时安全是他搏命换来的,所以不管有多难,他一定要坚持下去。
蒋孝期一定会来找他,蒋孝期找不到他是不会离开的,他做好了在这儿苟过一夜等天亮的心理准备。
周未正在犹豫要不要吃掉最后一小块巧克力,忽然留意到地上的一团光晕靠近了,正照着一个劲悍的身影。
一条黑脸黑背三角耳的大狼犬正蹲在他对面,隔着比他想象中要稀疏的藤蔓对他狗视眈眈,张口吐出一截粉红的舌,哈嗤哈嗤——
“!!!”周未绝望地靠在岩壁上,同样是野狗蹲的造型与狼犬对峙。
不要过来啊!求求你……我没什么肉的,你要吃巧克力吗?给你吃好不好……单单听说过山里有狼的,怎么还有狼狗啊啊啊——
“人在这里!”南方口音的训犬员喊声动人,若干条手电光束汇聚过来,周未抬起袖子挡住眼睛。
蒋孝期大踏步走过去,按下一排手电筒:“不要照他眼睛。”
蒋孝明心口一下子松开了,吹了声响彻云霄的流氓哨,将手中电筒的光打在蒋孝期身上:“上吧!骑士——”
然后周未再睁眼,做梦般惊悚的一幕发生了,狼狗消失,蒋孝期出现!
蒋孝期背着光蹲下来,周未也只能约略地看清他的大概轮廓,于是伸出双手去摸他的脸,然后是肩膀、大臂、胸口……
蒋孝期将手心里攥热的耳机帮周未戴上:“我没受伤,一根汗毛都没有。”
“那群呢?”周未牙齿打架,又冷又紧张又激动。
旁边一道声音响起来,带着泪意:“我在这儿,我没事。”
周未苍白的脸上绽出笑容,雨水流下脸颊,像融化的冰。
蒋孝期指尖轻轻沿着他右颊那道划伤抚过:“你受伤了——”
跟着,他用力将他拥进怀里,很用力,像要将他衣服里的水汽全部挤出来,再用自己的体温蒸干。
“我破相了,”周未说。
“嗯,为我破相了,你可以赖我一辈子。”
第135章第一百三十三章
案件涉嫌恶性伤人,蒋孝明决定带队继续留下搜证,让小闻警官开他的GLB送周未他们回去,那群也给救援车拉走送医。
蒋孝期和周未都浑身湿透,车里即便开足了暖气也一时赶不走跗骨的湿冷。
蒋孝期让周未把湿透的外套脱下来,将自己里面稍微干爽且带着体温的羊绒坎肩给他穿上,拉掉周未滴水的鞋和袜子,把他冻僵的脚抱在怀里搓暖……
小闻警官不敢瞄后视镜,一瞥见这种虐狗的场面就嗓子眼痒痒想哔哔,总算弄懂自己为啥活了二十多年连姑娘一只小手都没拉过了!
蒋总这样英俊多金的男人能疼老婆到这种份儿上,那他这种diao丝男完全就是凭实力单身,蒋队那种直男癌就是活该单身,哈哈哈——
于是,小闻警官开始出卖蒋队的存粮:“那什么,靠枕打开里面是空调被……这儿还有壶热水,我今天刚给他灌的……士力架吃吗?横扫饥饿……”
蒋孝期打开薄被裹住周未,倒了热水让他暖手。
周未右手食指上松松挂了一只草编的指环,2B笔芯粗细,纹路细密精致,是他藏匿时揪了脚边不知名的草叶盲编的,这个对他来说相当于护身符。
其实蒋孝期在他摸索自己脸颊的时候就留意到他手上有什么东西,这会儿才有空细看。
周未看他盯着那枚指环,便将它摘下来,拉过蒋孝期的左手,将指环推到他的无名指上,然后冲他得意勾起唇。
蒋孝期右手摸进口袋,掌心摊开,里面躺着那只一直被他挂在R8后视镜上的光魔法指环,是当年周未请他吃麦当劳得到的赠品。
他把塑料指环对准周未左手无名指的指尖,动作忽然停下,觉得他俩第一次交换戒指这么有意义的行为不该用这样廉价的两枚信物。
我要给你最好的,蒋孝期以口型说。
还没等他重新将塑料指环收回掌心,周未已经将无名指戳进了圆环,光魔法被他戴在手上。
周未对他比了手语:你就是最好的。
开车的小闻警官吹着口哨,调子跑得老远,对自己客串了一场“盲婚哑嫁”的“证婚人”一事毫不知情。
但如果仔细分辨的话,还能从那缱绻绵长的旋律中听出一点“至少还有你”的影子。
也许全世界我也可以忘记/只是不愿意失去你的消息/而你在这里/就是生命的奇迹
我怕时间太快/不够将你看仔细/我怕时间太慢/日夜担心失去你
恨不得一夜之间白头/永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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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未右颊被树枝划伤一道六七公分长的伤口,不深,却横贯侧脸,在他白皙的皮肤上十分显眼。
此外,他双手上还有不少细小的刮擦伤痕,段医生逐一检查过,认为问题不大,只做了基本的清创和消毒。
蒋孝期不放心,看着周未脸上那道伤问:“这个,不需要包扎吗?愈合后会不会留疤?”
“包扎反而不利于轻微伤愈合,”段医生褪下手套在药柜里翻翻捡捡,“别担心,他皮肤愈合能力很好的,要不然淘这么些年身上早没好皮儿了。”
周未本来还想趁机撒个娇让蒋孝期践行诺言给他赖一辈子,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老段起底打脸,整个人顿时萎靡了。
段医生递给蒋孝期一管药膏:“这个可以随便涂涂,适合你来做,在我看来也没啥必要。”
周未听他这话更不乐意了,在治疗床上打滚:“啊,我头疼头晕浑身发抖,你这个庸医明明就是舍不得给我用好药——”
“治你病的药到处都有,出门左转烤鸭火锅家常菜,或者直行两条街比格麦记苍蝇馆子,丰俭由人,时间不早了,注意别吃撑。”
周未拉他白大褂的袖子:“那群真的没事吗?”
段医生总算打起些职业精神,好像周未这点小伤根本就没有触发他的工作状态阈值:“伤口有点深,最近一周尽量别活动,估计他也待不住。好在没有伤到重要的神经和血管,多补充营养,愈合之后不会有影响,他比你皮实多了。”
蒋孝期也放下心:“就让那群住在您这儿好好休养,麻烦段医生帮我盯着他。”
私立医院的单间病房条件很好,那群腿上的刀伤做了缝合手术正被护士按在病床上休息,本来应该吊在脖颈上固定的手臂被他嫌不舒服偷偷松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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