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周未继续做他的深宅见光死,只要不出门不给外人抓到把柄,权当是蒋小叔收养他了,从前他也是这样住他家里的。
周未还是有些顾及展翔的情绪,毕竟他很喜欢这个弟弟,期望得到他的接受和认可,展翔如果接受他们,在他心里就四舍五入代表家人接受了他们,全世界接受了他们。
蒋柏常和蒋桢过了数日才返回丹旸,这次全程用的是蒋家的私人飞机,甚至拍到他们机场照的那家媒体也没被要求删稿,似乎一切都等于默认了蒋桢的身份。
当天,蒋桢是蒋孝期生母的消息随之曝光,外面都在猜测蒋桢即将上位,原配病逝三十年不娶的蒋柏常老树开花,甚至猜测他们已经在美国注册结婚捎带着度个蜜月。
各种写蒋家狼血情痴的小言软文漫天飞,上至蒋白儒为爱改姓入赘蒋家伉俪七十年,下至蒋孝腾苦守原配独子智残糟糠不下堂,好像蒋家男人个个上马能安/邦治国平天下,下马可宠妻爱子做羹汤,成了灰姑娘们梦中的理想白马。
蒋柏常给蒋桢另外置了一处宅子,上风上水的西山园林,独栋别墅配齐仆佣,距离蒋孝期的公寓也不远。
父母一回国,蒋孝期就被叫过去吃饭,一家三口共享天伦,虽然从年龄上看他们更像是老中青三代。
周未不能跟蒋孝期一同去,打算改日再探望蒋桢,就想溜达去丹大看看展翔。
他知道展翔住哪栋宿舍楼,到了楼下给展翔打电话,直到自然切断也没人接听。
周未看过课表他今晚没有课,如果去了自习也该能接电话,又拨了两次没人接,他有些担心,站在宿舍楼下等。
这一等就等了两个小时,深秋天气转凉,运动场上打球的男孩子仍有短打上阵的,但周未身体不好,越发觉得夜里寒凉,等时间长了更舍不得放弃。
他站得腿麻,就靠着宿舍楼下的一株梧桐树,旁边正好有盏路灯,让他不至于抓瞎,只是这种光源下面呆久了,他眼睛也会不舒服,干脆闭目养神。
周耒下了自习刻意往医学院宿舍楼这边绕了一趟,手里提着只见方纸盒,里面是他赔给展翔的帆布鞋。
被他踩脏的那双明明已经很旧了,这人还说刷干净可以继续穿,真是会在他哥面前装乖装可怜,他非要赔他一双涂鸦限量版不可!
周耒刚转过路口,远远看见他哥可怜兮兮地靠在树上等那只白菜包,脸色被路灯晃得蜡黄,似乎疲惫得快要睡过去。
“回来了?等了你好久——”
周未被人拍了肩膀,睁开眼一时看不清楚,以为是展翔,缓了会儿才知道自己认错人了:“小耒?”
小耒脸比天黑:“你站这儿干嘛?不冷吗!”
周未打了个冷颤,心说你脸才冷呢,看得我快要结冰了。
周耒更气了,为什么非要对那个菜包这么好,明明刚认回去也没两年嘛,他是二十年啊二十年。
“跟我来!”
他拉起周未就走,想带他到没关门的食堂里暖和一下,然后可以取车送他回家,这人都快冻僵了。
“哎?”周未给他拉出几步路,走到昏暗处,彻底看不清了,“等等,小耒——”
他脚下一绊,直接给周耒拽趴了。
“哥!”展翔背个龟壳似的大书包费力跑过来,和周耒一块儿七手八脚将周未拖起来,“摔伤了吗?给我看看你手——”
周未的掌根擦破了皮,展翔立马火了,恨恨瞪向周耒:“暴力狂!你有病吗?这么黑他看不见你还拉着他跑!”
“小翔,我没事。”周未去拉展翔。
周耒也暴躁了:“你才有病吧!死哪儿去了电话也不接,他跟傻子似的在你楼下等!”
“没有,没有等很久。”周未又去拉周耒。
周未探手过去,没碰到周耒的胳膊,平移着摸索了一下才拉住他手臂。
周耒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见周未没有反应,慌忙钳住周未的手臂:“你,眼睛怎么回事?!”
“你放开他!”展翔推周耒,推不动。两人挤来挤去。
周未愁死了,两眼一抹黑还要给两只斗牛梗劝架。“能换个地方吗?在这儿我看不见。”
俩人终于都安静了,只能听见呼呼的喘气声,跟着周未的两只手分别被人牵住了,往相反的方向拖。
“你们要车裂我吗?好了好了,回刚刚宿舍楼下吧,那里灯够亮。”
“去对面食堂,你手上伤口要洗一下。”周耒不肯妥协。
展翔终于被这个理由说服,两人像领着小朋友的爸爸妈妈,一人一边牵着周未的手引他向前走,齐声提示“小心台阶”。
周未内心吐槽弹幕刷得飞起:这样不好吧,要不要这么孝顺啊孩子们?周围好像挺多人呢,给人看到不会很奇怪吗?他幼儿园的时候就不跟小朋友这样手牵手排排走了……
视野稍微明亮些,周未连忙将手抽回,不偏不倚,藏在口袋里不肯拿出来。
周耒把鞋盒子给展翔丢过去,展翔不要,掏出棉球专心给周未擦伤口:“对不起,晚上跟师兄去上了实操课,要换隔离服不许带手机,我出来的时候发现手机没电了。哥你冷吗,吃饭了吗,要不要喝水……”
“废话真多!”周耒已经将一盒温好的牛奶拍在周未面前。
周未槽多无口,叹气:“你们……什么时候有空,来家里吃饭吧,蒋孝期他……”周未说不出口,又叹气。
周耒在桌子底下踹展翔的球鞋,估计再踹几脚就要露趾了。
展翔瞪他,转头对周未变回乖乖脸:“好啊,蒋哥做菜很好吃,自从他回来,哥好像胖了一点儿……哥你过得开心就好,谁对你好,谁就是我的亲嫂子!”
嗷,周耒又踢他。
周耒不说话,脸色也没那么糟糕了。
周未倒是不太担心他,毕竟在那个圈子里长大的小孩对这种事情接受度也高很多,周耒即便不喜欢蒋孝期,大概也不是因为他当了他大嫂,而是这位大嫂毫不客气揍过他。
“哥你生日快到了,有没有很想要的礼物?”
周耒冷笑,觉得展翔幼稚得近乎白痴,哪有这样问人家要什么礼物的,要辆柯尼塞格你送得起吗?!
周未想想,抬眼看周耒:“还真有一样,我想要我的那只龙猫抱枕。”
那只抱枕本来也是周耒送他的生日礼物,为了自己赚钱买这个,周耒半个暑假都在咖啡馆做小时工。
周耒听见这句,多云转晴,黑天出太阳,只剩下嘴硬:“什么不值钱的东西都当宝贝!你想要我回去找出来给你送去就行了,哪有人一个礼物送两次生日这么寒酸!”
弟弟们这么乖,周未心情好很多,喝了热牛奶也没那么冷了。周耒让展翔陪着他,自己去取车送哥哥回家。
周未没有推辞,毕竟他真心不想再被一边一个拉着手走路了,一步都不想!
第116章第一百一十四章
“季姨,我哥的东西都收在北边房子里吗?”周耒问正在整理换季杂物的保姆。
保姆把几只大整理箱搬上平板车,稍一寻思答道:“都在那边呢,还是少爷你亲自整理的,收好了没人动过。”
保姆知道周耒问的是周未,这小少爷可从来不管后头那位叫哥,谁也说不听。
想来也是,自从老周总生病、周未离家,老人术后恢复缓慢,身体精力都大不如前,这两年已经渐渐把牡丹城交给了姬卿打理。
姬卿不负众望,居然守成有功没出什么差池,几次针对性促销办得有声有色,任谁都能看出来牡丹城将来要落在这母子手里。
周回虽然是亲嫡孙,到底在市井小户家里养了二十年,风度见识不提,他那些乌七八糟的把柄早给姬卿捏得死死的,不能也不敢翻什么浪花。
况且这位大少一门心思跟家里要小钱,几万块都能把他打发得利利索索高高兴兴,压根儿没有夺权上位的觉悟。
老周总阅人无数,他这孙子是什么货色他能一眼从嗓子眼看到脚后跟,当初周未那么放浪他都没放弃过,如今也是同样的原因,他对周回不抱任何希望。
这样的局面,连仆佣都看得明明白白,周耒瞧不起周回,当年他哥随手往众筹平台捐几十万,半夜不睡偷偷学画;这货却能为了几千块卖家里落灰的砚台,然后花钱雇人替他期末考。
周耒那种脾气,没把周回绑起来当沙包揍已经算克制了,怎么可能开口管他叫哥。
周未离开周家,他的房间原封不动放了一整年,后面姬卿碍着周琛的面子做些表面功夫,借口给兄弟俩重新装修房间让周回搬进了一楼的大卧房。
只是周回现在住的那间原来是周耒的,周耒则搬进了原来周未的房间,他不想周回在任何意义上取代他哥。
姬卿嫁入周家,姬琎芾陪嫁了一套别墅在同一园区,只是没有周家大宅位置好,在北边,面积也小些,一直没人住,这么多年下来房价倒是翻了十几倍。
早前姬卿还提过,等周未订了婚就把那套别墅重新装修给他当婚房,这样两边住得近且小夫妻也自由些。
一个后母,做到奉出陪嫁这种份儿上的确令人感动,这话在周琛面前刷了不少好感,也没少让周耒嫉妒,所以周耒莫名讨厌那栋房子,平时绕路走。
既然是空置,姬卿掌家期间就吩咐佣人将些不常用的杂物收拾起来放去那边,好好一幢别墅给当成了仓库用。
“我帮你吧,”周耒拉起平板车,季姨跟在后面扶着,有些受宠若惊。
以前周未会时不时跟佣人们主仆不分地玩闹,周耒可是从来端得高高的,这样平易近人倒是头一次。
东西沿路运过去,周耒对这房子什么格局都没了印象,等季姨打开门,有些惊讶。
这里装修简约,空间不大却摆设整齐,大概整个园子里再找不出第二间风格这么质朴的,室内开着通风,也没有久不住人的灰气霉味,倒像平常人家的繁杂条理。
季姨去归置东西:“太太很细心的,让按着各人的杂物分区收着,陈……以前大少房间的都收在二楼,等会儿要什么我帮你找。”
周耒四处溜达闲看,一楼卧室书房都塞满了,整面墙的收纳架,有过时的衣服鞋子,也有零碎的首饰摆件,竟然还有他爸的根雕,估计是雕得不满意随手乱扔那种,门后靠墙立了辆脚踏车,看样式也有年头了。
“我妈该不会有囤积强迫症吧?”周耒叹为观止。
“什么?”季姨对这类新词不了解,只琢磨个大概意思,“太太很念旧的,好些老物什舍不得扔,其实都是好东西,像那边衣服鞋子大多都是新的。也就这些年日子过得好了,东西丢了不心疼,搁在从前那样的条件真是一根针一片布都是好的……”
季姨见周耒好奇地盯着她,突然住了嘴,脸上闪过失言的尴尬。
“季姨跟我妈还沾亲的吧?”
“远得八竿子难碰着,是太太心眼好拉把着,一直不嫌弃我们粗笨。”她撇清的意思,敛声不再多说。
关于姬卿的身世,周耒了解得也很少,知道她是外公收养的孩子,很小被收养,所以在姬家不十分遭待见,甚至婚后姬周两家都很少走动。
姬琎芾九十多往百岁数了,但近十年这位老人都瘫在高级疗养院里靠仪器维生,一子二孙移民海外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有保姆护工陪着。
周耒忽然发散地联想一下,他真正有血缘关系的外祖家,会不会也像他哥家里那样,只是辛苦挣扎的普通人。
有人为了血缘重坠泥尘,有人斩断血缘一步登天。
见季姨不打算再说什么,周耒径直上二楼去,找他哥喜欢的那只龙猫抱枕。
咦?周耒转过楼梯,无意中扫了眼通向地下室的隔门,居然上了锁,是一把老式的弹簧铜锁,影视剧中用一根发卡就能捅开那种。
“下面藏了什么宝贝吗?”
季姨正在顺手做清洁,闻言看了隔门一眼:“太太锁上了,不知道做什么用的,倒是没让我们往里放过东西。”
女生都想要的秘密空间?周耒倒是听女同学聊过,想将来有能力了买一处小户型作为自己的专属领地,需要独处和放空不难理解,不过为什么选地下室呢,阁楼不好吗?还是觉得阁楼空间不够私密?
可这房子地下跟大宅不同,没有天井透光,连扇窗户也没有,独处实在太压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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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六最近有些烦躁,总在寻找机会逃家,虽然不吵不闹但刚刚一泡尿喷在了窗帘上,周未知道这货在惦记外头的小女猫。
蒋孝期不知怎么养的,三岁了还没带它去割蛋蛋,高冷禁欲全靠强忍,猫生多艰!
周未也顾不得人猫授受不亲了,把小六抱在怀里撸,一边还要接周耒发来的视频。
周耒像个跳蚤摊主,镜头对着一地零碎直播翻破烂,都是他俩小时候玩过宝贝过的一些东西,分装在收纳盒里。
电影原声大碟、PSP一千两千三千、任天堂wii和一堆游戏盘,用过没敢乱丢的各种迭代手机,堪称微型车展的几百辆汽车模型,上千零件但大多缺胳膊少腿儿的乐高拼插,可以发射泡沫弹的AK和9/2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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