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谢昑以绝对强势和突兀的姿态出现,和他们三足鼎立。
其实谢昑什么都没有,他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先皇的宠爱。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宠爱,谢昑最终坐上了皇位
看起来很完美的结局,谢昑就仿佛是上天偏爱的宠儿,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一切。
可只有这卷纸,一字一句地记下了谢昑离开冷宫后的十数年里的血与痛。
先皇对他的宠爱根本不是宠爱。
他只是先皇的一枚棋子、替先皇心中真正的储君人选抵挡伤害的无辜棋子罢了。
在先皇隐约透露出要立他为储君的意思之后,各方势力彻底失控,所有仇恨值都被拉满在谢昑身上,大皇子和二皇子暂且联手,要先把谢昑弄死。
各种构陷、刺杀,数不胜数。
最严重的一次,是刺客潜入了谢昑的寝殿,吹熄了所有蜡烛,一刀穿透了谢昑的腹部。
无边黑暗里,恐惧被无限放大,谢昑本就不喜欢黑暗,鲜血和疼痛更是疯狂刺激着他长期紧绷的神经。
他从床榻上滚落下来,闹出动静,将侍卫吸引了进来。
刺客很快逃跑,可谢昑因为挣扎太剧烈,伤口被拉扯,险些没了命。
那一年谢昑才十岁。
在那之后,他越发厌恶和恐惧黑暗,夜里必须灯火长明,不可有一处阴暗角落。
不然他会彻夜难眠,焦躁不安。
谢容的呼吸声不知从何时开始染上了痛苦。
他握着纸卷的手不自觉地颤抖,或许是因为身处在这所有痛苦的起始地、又或许是因为这沾满血泪的少年日记。
沉默了许久的原身残念开始躁动起来。
这种感觉太难受了,谢容一半思绪是清醒的,清醒地知道自己不是谢昑是谢容,另一半思绪却无可抵挡地被拉入谢昑噩梦般的往事里。
谢容手一松,泛黄纸卷连着手帕一起掉落在地。
他站起身来,扶着老树喘息了一会,想要离开这里。
然而刚一动,谢容眼前便一片发黑,踉跄了几步,只觉腿脚无力,站立不稳,身子一歪就要倒下
一双稳健有力的手臂环住了他的腰身。
有人在他耳边唤着他,音调里满满的担忧。
谢容呼吸急促,下意识抓住了来人的手臂,仰着头,目光涣散。
脑海里各种破碎幻影重叠在一起,搅得他头疼欲裂,也不知看到了什么,他忽然低低地呜咽出声,使劲摇头:不是不是不是
他慌乱又着急地重复:我不是谢昑,我不是我是谢容啊
沉砚眉头紧皱,他将谢容整个人揽进怀里,一只手安抚地拍着谢容的后背,唤了个称呼:容容?容容别怕,我在这里
熟悉的怀抱如溺水之人陡然碰见的横木,谢容毫不迟疑地抱住了他的横木,艰难地从又深又急地旋流之中脱身。
过了好久,他才慢慢缓过神来,脱力地蜷在沉砚怀里。
原身激烈的情绪已经消散了,谢容平复着剧烈的心跳,回想起方才混乱中他都说了些什么。
抱着沉砚手臂的手猛然一僵。
片刻后,谢容慢吞吞地抬头,眸光深处藏着仓皇和不安,他动了动唇,几近无声:你你都听到了?
谢容想过很多种坦白的场景。
也想过很多铺垫的说辞,怎样才能将这惊天骇地的事情,用最随意又最容易让人接受的话语说出来。
但没想到,世事难料,人算不如天算。
谢容磕磕巴巴、心情忐忑地坦白了身份来历,因为太紧张,话音落下后,他咬住了唇,咬到唇边都微微泛了白。
甚至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沉砚果不其然露出了万分错愕的神色,一时没有说话。
谢容将沉砚的错愕尽收眼底,一颗心快要跳出嗓子眼,他慌乱地垂了头,生怕下一瞬就会迎来沉砚震惊抗拒而充满陌生的目光。
好在沉砚没让他慌乱太久,便摸了摸他的头,语气温柔地安抚道:原来如此这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啊。
没得到最糟糕的回应,谢容一颗心蓦然落地,这才发觉自己的嘴唇被咬得很疼。
他松了牙,舒了口气。胸口因憋气太久而有些闷闷的,他深吸一口气,想缓解一下,结果刚吸到一半,又听沉砚开了口。
本想过几日再与陛下说的,既然现在这样,那臣也说了罢。
沉砚叹息一声,语带无奈:其实臣也不是沉砚。
谢容一口气再没能吸起来,他被噎得险些上天:什、什么?
不是沉砚?
这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五一快乐!
接下来是不是可以交换剧本求同存异啦!
山里的小松茸今天在勤奋劳动挖坑,不出来营业惹!
第38章
小半个时辰后,两人从冷宫里回来,在御书房里坐定,各自拿了纸笔,各自将原本该走的剧情写下来。
谢容寥寥三句话就写完了自己的剧情。
然后咬着笔杆子发呆。
他还以为他的来历会吓沉砚一跳,结果到头来被吓到的人是他。
沉砚原来也是穿书的。
沉砚居然也是个穿书的!!!
穿的剧情好像还和他的不一样!
谢容整个人都呆滞了,他思绪及其混乱,懵了好久都没能理解沉砚的意思。
后来还是沉砚没法,叹了口气,带他回了御书房,各自分了笔纸,以写代说。
离开冷宫前,沉砚还将那泛黄纸卷捡回了玉盒里,拿手帕裹着,也一并带了回来。
此时正摆在书案上。
谢容低头看了看自己言简意赅三章死亡的剧情,又抬头看了一会玉盒,仍旧觉得难以冷静。
他丢下笔,起身去点熏香。
熏香是很提神醒脑的那块。
谢容病好之后,觉得这熏香提神效果不错,保留了下来,这会儿刚好能用。
熏香燃起,轻烟袅袅很快飘起,谢容盖上小香炉,深吸一口气。
鼻腔里满是清冽冷香,他站了一会,甩了甩脑袋,终于觉得冷静些了,于是复又坐回书案前。
沉砚还在写,他的剧情看起来挺长的,已经写了大半张纸了。
谢容捧着脸,盯着沉砚发呆,摸不准沉砚看的到底是个什么故事大概是他的视线太热烈,沉砚停了笔,看了他一眼。
谢容精神一震:写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