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1 / 2)

两个小太监惴惴不安地对视一眼,赶紧应诺,取了宫灯来照明,小步疾走跟上,大气都不敢出。

梁庸平果然在自己屋里,不过看起来并不像是身子不舒爽的模样。

谢容让两个小太监在门外守着,自己踱着步子进了屋,刚站稳,梁庸平便一言不发,安安静静地跪在他面前,重重磕了个头。

他没省着力气,一声闷响,谢容听着都额头疼。

同时心里的那个猜测也终于尘埃落定了。

梁庸平的额头抵在冰冷地面上,片刻后仰起头来:陛下。

太监声音都比较尖锐,可梁庸平此时声音却很哑,仿佛砂石摩擦着地:奴才有罪。

谢容垂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神色平静,眸光里有淡淡的隔阂。

梁庸平没有为自己脱罪的意思,他干脆利落地全部坦白:陛下,相爷的迷药是奴才提早解的,钥匙是奴才呈给相爷的。奴才犯下死罪,请陛下降罪。

谢容要被他气笑了。

他心里恼意一片,这恼意要比沉砚欺负他时还严重。

他尚未能完全信任沉砚,所以被沉砚摁在铁床上时,更多的是一种技不如人的挫败感和担忧害怕。

可梁庸平

是他从来的那天起就一直相信着的。

虽说刚开始可能是因着原身残留的感觉,但后来和梁庸平相处久了,他渐渐地就从心里信任这位行事贴心周全的大总管了。

可没想到,他暗中提防的沉砚都未曾出手伤他。

梁庸平却在他身后狠狠捅了他一刀,让他猝不及防。

谢容站了片刻,心绪混乱。

梁庸平大概是一早就猜到他想退位了,可谢容想不明白,梁庸平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担忧自己的地位?生怕沉砚当权后,他这昔日风光无限的大总管就落入尘埃?

可按原身的性子,既然梁庸平自己的都承认了,这事就再无转圜,原身只消一句话,便自有人会前来将梁庸平押下去,关进刑宫,施以酷刑。

这比沉砚当权的结果更惨。

原身对背叛他的人从来不会留情面。

谢容静默了许久,最终还是没下狠手,只道:梁总管为朕操劳琐事多年,无过也有功,即日起便在这好好歇着吧。

梁庸平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处理,怔愣之下顾不得尊卑,猛然抬头看着谢容,然而他只来得及看到谢容转过去的后脑勺。

陛下他难以置信地喃喃。

谢容没应声,走到门口,脚步微微顿了顿,一句为什么险些要出口,又被他抿了抿唇,咽了下去。

梁庸平的话他还能信吗?

吱呀一声,谢容拂袖而去,而门被风吹着,很快关上。

薄薄的门板将梁庸平迷茫的低声喃喃也关在了屋里:奴才奴才只是想让陛下得偿所愿。

他反复念了几次得偿所愿,跪在原地,呆愣了很久,也不知回忆起了什么,忽然又重重地磕了个头。

额头和地板相碰时发出的沉重的声响,压过了他颤抖唇间吐出来几近哽咽的一句小殿下。

谢容一路沉默不言,坐着御銮回到寝宫,心情低落到极点。

他本以为前方身侧就算有沉砚苏秉之在虎视眈眈,他身后也会有梁庸平替他守着。可谁知

他屏退两个小太监,独自在龙榻上坐下。

平日这时候,梁庸平会细致地替他点燃蜡烛,剪断太长的烛芯,让烛火平稳明亮。

然后轻声询问他陛下今天可有想吃的宵夜?

可今天没人来问了。

去见梁庸平时他满心里都是被背叛的气恼,可吹了一路凉风回来,那气恼就散得差不多了,剩下棉絮般的难过塞在心里,堵堵的。

这下可好了,他身边是一个人都不剩了。

原身给他留了个梁庸平,而今天,梁庸平也即将要从他身边离开了。

谢容退位跑路的这决定,对这个朝代每个人来说都很匪夷所思,梁庸平猜到了,然后用他的方式来阻拦,也无可厚非。

错就错在眼下占着这躯壳的人是谢容。

那个阴鸷冷漠,手段狠决的小暴君谢昑已经不在了。

烛芯烧得太长,爆出一朵烛花,噼啪一声响,将谢容思绪拉扯了回来,他偏头望去。

龙榻上空荡荡的,沉砚也不见踪影。

倒不是沉砚私自跑了,而是他提早吩咐人收拾了一处宫殿,命沉砚挪了过去。

今日发生了太多事,他没什么心思应付沉砚,于是先把沉砚打发走算了。

可现在坐了一会,满室空落落的寂静中,谢容又莫名生出一种想听沉砚声音的冲动。

谢容搓了搓脸,将这莫名其妙的思绪压了下去,又坐了一会,还是觉得郁气难消,干脆命人做好准备,去汤沐阁里泡了个澡。

池汤里添了安神凝思的药材,谢容泡了小半时辰,泡得浑身热腾腾的,舒服多了。

他长长舒口气,随意地披着外衣回到寝殿,歇了一会,正准备睡觉。

门忽然被叩响,小太监哆哆嗦嗦的声音响起:陛下

谢容倦意刚起,衣衫都脱一半了,他不以为意:怎么?

这回回答他的不是小太监,是一个他在不久之前还想听听的声音,温润含笑,意味深长:陛下,是臣。

谢容动作一顿。

沉砚在门外悠悠然道:臣来侍寝了,陛下。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改锁章改枯了,捏一下违章物品大松茸的屁屁╭(╯^╰)╮

有来有往,搞完松茸下章搞砚砚!

不知道会不会又锁大半天的,怕影响榜单下章请假到周四下午六点更。

第29章

谢容脱衣的动作一顿,本想让沉砚退下,转念不知想到了什么,鬼使神差地开了口:你进来。

小太监恭敬退下,沉砚推门而入时,恰好看见谢容将脱了半边的外衣又重新披上。

他失笑:陛下不是要安寝了么,怎么又把衣衫穿上了。

谢容抬手将头发拢在手里,从衣衫里抽出来,拨到一边,淡淡地瞥沉砚一眼:你来做什么?

他今晚洗了头发,梁庸平不在,他也没让别的小太监替他擦,自己擦了半天,就没了耐心,任由一头长发半干不干的披在身后。

发尖还有点湿漉漉的。

沉砚神情自若地走过来,顺手将挂在架子上的干净布巾取下来,自然而然地在谢容身边一坐。

然后轻声道:往那边转过去些。

谢容下意识按着沉砚指的方向侧了身子,将后脑勺对着沉砚,才反应过来:我朕不擦。

他想转回身来,不过已经迟了。

沉砚捞起他湿漉漉的发尾,垫在柔软的布巾上,反复按压,吸干水分,动作细致又耐心。

谢容有点不自在,刚微微一动,沉砚就不轻不重地揪了揪他的头发:带着湿发入睡,是想生病不成。

他动作太自然,自然到谢容的所有抗拒都像小孩子无理取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