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2)

他上前一步,作势欲蹲下。

谢容连忙摇头,没敢再提刺杀一事,小声道:朕自己来就行。

这一下崴得不轻,脚踝处肿起了大包,谢容拿冰块碰了碰,倒吸一口凉气。

倒吸到一半想起来还有个旁观者,又硬生生将剩下半口气憋住了。

只忍不住还是扁了扁嘴。

沉砚袖手而立,冷眼旁观。

小暴君矜娇成这样是他始料未及的。

不过想想也是,从小锦衣玉食养着的皇室子弟,能不矜贵么。

按以往,他对这等作派是全然不屑和轻视的。

可今天不知是不是因为小暴君那句声调颤颤的别怕朕在,他看着小暴君吃痛之下不自觉扁嘴的模样,居然罕见的没觉得不顺眼。

只是看着小暴君捏着包裹着冰块的帕子,蜻蜓点水般去碰脚踝,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一步上前,半蹲下身,不容拒绝地伸手拿过了帕子。

手里一空,旋即脚踝处就被摁上了冷冰冰的冰块。

冰冷感与刺痛感一起袭来,谢容脱口啊了一声,本能地就要缩脚没缩成,沉砚另一只手准确无误地捏住了他脚腕,不许他乱动。

丞相!

声调里带了些气恼,谢容疼痛之下忘了害怕,气咻咻地伸手要将手帕抢回来。

结果沉砚手下微微用力,谢容的动作就是一僵:嘶

丞相大人不咸不淡地抬眸看了他一眼:照陛下这个敷法,约莫半个月都没法消肿。

谢容立刻敢怒不敢言。

沉砚不再说话,低头捏着某人的脚,认真地替他敷着冰块。

小暴君浑身上下就没几两肉,那脚踝更是细的他一只手都能圈住。

因常年不见阳光,这双足肤色更显苍白,淡到几乎透明的皮肤下,隐约浮现浅青色的脉络。

又微微发着凉,握在手里跟握了件精心雕琢的玉瓷似的,温凉细腻。

手感不错。

沉砚在心里下了评语,以不会让谢容难受又不会让他乱动的力度捏着脚腕,仔仔细细地将那肿起来的地方敷了个遍。

中途还去换了块冰。

这一敷就敷了两刻钟,直到梁庸平敲了敲门,小声禀告:陛下,可要用午膳了?

谢容如释重负,微微动了动脚:好好了吧?

沉砚没应声。

他甩手将湿淋淋的帕子扔回冰水铜盆里,从怀里抽出一块干净的手帕,替谢容擦干净了脚上残留的水,又替他敷上了胡太医留下来的药膏。

才缓声道:陛下用膳吧,臣先告退了。

他语调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然而谢容突然就觉得自己好渣。

像是用完了人一脚将人踹开的渣男。

眼见的小太监们已经开始布膳,谢容轻吸一口气,主动喊住了人:时候不早了,丞相留下来一起用膳吧?

这是谢容第二次和沉砚同桌吃饭。

上一回同桌,谢容还满脑子担心沉砚会不会当场拔刀让他血溅当场,一顿饭吃得胆战心惊。

这回谢容却是松快些了。

沉砚看起来也也没有很可怕啦。

他没谋反没夺皇位,还纾尊降贵地替朕敷脚上药。

于情于理他都该谢谢沉砚。

正琢磨着怎么开口,谢容眼角一晃,就瞥见梁庸平进了门,手里端着个玉盅,目标明确地朝他走来。

他顿时有点不详的预感,心说梁庸平不会又喊御膳房去做药膳了吧他才刚摆脱药膳不到三天!

谢容鼻翼翕动,偷偷嗅了嗅,没闻见药材的味道,越发惊疑。

他在不安和好奇里等了片刻,梁庸平走到他面前,将玉盅放了下来,小心地掀开了盖子。

浓郁的汤香扑鼻而来。

藕色的汤汁里,一只炖煮得软糯绵烂的大猪蹄安安静静地躺在其中,浑身散发着诱人的肉香。

谢容:???

谢容:这是什么?

他当然知道这是猪蹄,他问这话的意思是问梁庸平为什么要上这道菜不管是原身还是他,都不爱吃这种又黏又糯的肉。

梁庸平向来细心,今天怎么会给他上这么一道菜?

梁庸平恭敬道:陛下,这是炖猪蹄汤。

谢容道:朕知道这是猪蹄

他忽然发现沉砚面前干干净净的,并没有玉盅,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丞相那儿怎么没上这道菜?

梁庸平还没说话,沉砚先慢条斯理地开口了:这道菜是臣去问了胡太医后,特意吩咐御膳房给陛下做的。

他咬重了特意两个字:臣没崴伤脚,不必补。

谢容:

朕信你个鬼!你这坏丞相黑心眼得很!

从回寝宫到现在,沉砚就没离开过他的视线,哪儿来的问胡太医!

遥远的太医院里,丝毫不知自己背了口黑锅的胡太医,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谢容苦大仇深地盯着沉砚,严重怀疑沉砚在借机骂他是猪。

丞相,以形补形是个谬论

沉砚嗯了一声,不置可否,淡声道:可陛下腰太瘦了,臣只那么松松一揽就圈住了。该好好补补的。

感受到梁庸平稍纵即逝的诧异眼神,谢容差点没跳起来扑过去捂住沉砚的嘴。

好在微微一动,脚踝上钻心的疼就制止了他这个想法。

他咬了咬牙,勉强稳住声音,没好气道:照丞相这个说法,怎么不给朕上一道炖猪腰?

沉砚仿佛没听懂他的反讽,居然真的认真思考了起来:陛下说的对,不过猪腰略腥,恐陛下难以入口。若陛下不介意,臣府上倒有一坛子未开封的鹿鞭酒

谢容怔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了片刻,想摔筷子。

他深吸一口气,挥手屏退了数着耳朵试图听秘闻的梁庸平,待门关上后,心平气和地和沉砚辩解:有劳丞相关心,朕的腰好着呢。

沉砚又嗯了声,面容平静地点头,没说信还是不信。

嗯个鬼呀!

谢容抿了抿唇,终于放弃和沉砚交流,将玉盅盖上,悄悄推远了,默不作声地开始吃饭。

食不言为礼。

见小暴君开始吃饭,沉砚便也没再说话,安安静静地吃着面前的膳食。

只是不一会儿,他看着谢容小鸟似的饭量,又不由地皱了皱眉。

平静下藏着惊天骇浪的午膳时间很快结束。

谢容最近作息端正的很,吃饱了就犯困。他抬手,用袖子遮了遮,挡过了一个呵欠。

这呵欠打得情真意切,谢容只觉眼里都湿润了几分,飞快地眨了几下,才将水光压下去。

他压着困意,看着仿佛完全没有要离开意思的沉砚,疯狂暗示:丞相若是没事,不如

有事。暗示接收失败的丞相大人温文尔雅道,今日臣送来的折子里有不少要紧事,都等着陛下朱批。

谢容:

胡说八道!明明今早凉亭里还说不是为了这事儿进宫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