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周遭的温度骤降,确实叫她感觉从身到心都舒畅了不少。
可……
梦里她被烧死那天是个燥热干爽的夏日,不该有这么清透舒爽的风的。
“小姐?小姐!”春祺的嗓音低低的在耳边回响。
沈阅感觉到有人拿帕子不断在擦拭她额角渗出的冷汗,她脑子还没回过神来,就只颤抖着手先凭感觉一把握住拿帕子的那只手。
缓缓转头。
对上的是春祺清亮的眼睛和略带稚嫩的脸庞上满怀关切的一双眸子。
“春祺……”沈阅有气无力的低低叫了一声。
“小姐是又被魇着了吗?”这回说话的是刚从外面上车的冬禧。
见沈阅一头的汗,她反手就要去关车门,一面也是忧愁的喃喃低语:“是走在路上小姐心里一直不踏实吗?最近怎么总是这样常常做噩梦……定惊的汤药都不管用。”
“先别关门,我透透气。”沈阅也没怎么在意听她的话,马车门关了一半,她顿时有点喘不上来气。
她这毕竟是病着,冬禧怕她着凉要病上加病,不由的迟疑了一下。
但又见她实在是气息憋闷着,瞧着好不难受,也便迟疑着又将车门再打开了些。
春祺给沈阅擦了汗,顺手收了帕子,又探头朝外面看:“前面究竟是怎么了?”
沈阅此刻也慢慢冷静了下来。
循声看过去一眼,发现这马车似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停在了半路上,也不由的奇怪:“什么时辰了?怎么就停这了?”
冬禧刚要回话,就听马车外面有个陌生男人的声音有些焦急的说道:“请恕在下冒昧唐突,方才听冬禧姑娘说阁下的车队也是要北上行进的,能否容我们搭一下便车?”
顿了一下,又道:“我们的马车坏了,一时半会儿的修不好,方便的话搭我们到下个城镇就好。”
此处离着京城起码还有三四天的行程,虽然是在官道上,但毕竟是荒郊野外。
沈阅快速的打起精神,心中警惕着朝冬禧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外面拦车的男人该是考虑到坐马车的是内眷,所以虽然车门开着,但他还是规矩的站在旁边,未敢冒昧直接露面。
冬禧才要解释,那男人却明显十分焦急,又一次抢白道:“在下姓甘,在梁州军中任职。拦截阁下的马车实属无奈……实在是内子刚刚生产不久,孩子又十分孱弱,怕是这大冷天的在路上熬久了,他们受不住。”
说着,他也便拿出一块令牌,隔着马车递了过来。
冬禧就近将令牌接过,一边递给沈阅一边低声的道:“这身份应该做不得假的,奴婢刚已经去前面查看过了,他们的马车的确损毁严重,车上有位女眷和襁褓中的婴孩。而且……他们随行的卫队都是军中装束。这是在官道上,再是如何他们也不敢公然冒充官兵吧。”
沈阅将那块沾染了男人体温的令牌拿在手里瞧了瞧。
她外祖父是被尊为太子三师之首的当朝太师,领的虽是个虚职手无实权,但名望身份都很高,以往家中来往的达官显贵无数。
可……
军中令牌,沈阅也是第一次经手。
说实话,她也辨不出真伪来。
她这会儿身心俱疲,原也不太想管闲事的,但听冬禧说前面的车上确实有女人和孩子……
想想对方这身份确实也不太可能作伪,于是便点了头,吩咐冬禧:“那就行个方便吧,你去看看,帮忙将甘夫人与孩子挪过来。”
“是!”冬禧应声下去。
姓甘的武将听闻马车里是个年轻姑娘的声音就更是谨慎不敢造次,依旧是站在旁边没露面,深深作了一揖:“多谢您了。”
他转身,带着冬禧匆匆往前面坏在马路中间的车马那边去。
沈阅这会儿已经彻底从那噩梦的阴影笼罩之下清醒,抬眸从敞开的车门往外看。
那确实是一队边军装扮的队伍,三十余人的阵容,全部骑马赶路,却唯独跟了一辆马车在中间。
姓甘的武将过去。
她夫人确乎产后虚弱,不太能动弹。
见他探身将要往马车里直接去抱人,沈阅脱口喊了一声:“甘将军,您稍等。”
因为离得距离有点远,沈阅声音不由的大了些。
外面寒凉的山野间,淅淅沥沥落着雨,众人冒雨赶路多少都有些狼狈。
蓦然一声,少女空灵清越的嗓音响起,众人纷纷回首。
虽然隔着这样的距离和昏沉的天气,那些人也当瞧不清她面容,沈阅一时失态,面上也不由的微微一赧。
但她终究不是什么矫揉造作的扭捏之人,随后也便处之泰然,顺手捞过一把团扇遮着偏头交代了春祺几句。
就在甘将军以为她要反悔时,就看春祺抱着一件厚披风又拎着雨伞下了车,然后自后面马车上叫了两个跟车的婆子帮忙。
雨其实下的不大,春祺走过去依旧撑开了伞,又对甘参将道:“我家小姐说夫人既是身子弱,就额外注意些,别过了寒气。将军您冒雨赶路,衣裳都湿了就别沾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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