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郦行宫时,曾见过丽妃娘娘一面,那时丽妃娘娘只是个小宫女,她脸上总是带着笑四王爷微微扬起头,目光虚凝在某一点,可现在,我却再也见不到那种笑了。
他像是在怀念曾经的乔溪,又像是在借这些话责备萧霁宁在他眼里,可能是觉得当初若不是萧霁宁醉酒后的意外,乔溪根本不会入宫。
所以萧霁宁又问他道:四皇兄这么说,是在怪朕?
四王爷笑着摇头:不,只怪皇宫太大,太容易叫人孤独了。
丁淑雪也抽噎着道:对深宫寂寞,谁能知道我孤身一人在寝殿心有多凉呢?
她的话萧霁宁却是信的,寂寞是真的寂寞,但她的心肯定不凉,萧霁宁睨向她:丁淑雪,深宫是寂寞,可是这寂寞深宫,是你当初和太后非要入的,你还记得吗?
丁淑雪这回讲不出话了。
萧霁宁又把目光转向四王爷:四皇兄,你或许没仔细听朕说的话,朕说的是:朕从来都没有碰过她们。
有不少以为乔溪能入宫,是因为她被被萧霁宁酒后宠幸,然而萧霁宁现在这样说,那就代表着在郦行宫时他也没碰过乔溪。
虽然这话是不是真相旁人不能确定,可仍叫四王爷愣了下,他怔怔地跪在原地,而后侧眸去看乔溪,乔溪也望着他,依旧没有说话。
而萧霁宁不接她的话茬,摇光只得换个人说:四皇弟,你也太过分了,九皇弟待你不薄,你做得出这样的事,对得起四王妃,对得起九皇弟吗?你真是丢尽了我们皇室的颜面。
是我错了,我任凭皇上处置,但王妃她并不知道我的事,请皇上宽宥她吧。四王爷闭上眼睛,丽妃她也是受我强迫,那夜在柔封阁的人也是我。
萧霁宁听着这话还没有什么表情,那边乔溪的眸光却颤了颤,似乎没料到四王爷到这时还愿为她说话。
所以你们连起伙来耍朕玩?萧霁宁嘴上是这么问四王爷的,可他知道乔溪是从密道进入柔封阁的,和四王爷一点关系也没,他根本就没这样的本事能瞒着暗卫和京渊的耳力进入柔封阁。
摇光也在一旁煽风点火:九皇弟,四皇弟所犯大错,实在是罪无可赦。
四王爷淫乱后宫,还妄图混淆皇室血脉,这随便一条罪拿出去,的确都是可以杀了四王爷的大罪且文武百官都几乎不会有人为他求情,也少有帝王会放弃这样一个除掉异母兄弟的机会。
花厅中众人都觉得,四王爷当着这么多人面给萧霁宁戴了这么大顶绿帽子,怕是不可能活下来了。
皇座上的帝位面容依旧年轻,甚至带着未过双十的少年气息,可到了今日,已经无人敢再像以前那般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了,宫人们更是屏息望着萧霁宁,不敢发出多余的声响。
许久之后,萧霁宁才缓缓开口,叫了淑妃的名字:丁淑雪
或许是琳琅殿人少,你才会寂寞,冷宫小些,人也多些,你去那就不会再寂寞了。
言外之意,便是要将丁淑雪打入冷宫。
皇上、皇上!丁淑雪闻言直接从椅子上滑了下来,瘫坐在地面上,随后哭着爬向萧霁宁。只是她求情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便被宫人捂着嘴拖下去了。
这个处罚不轻,但也不够重,丁淑雪没死叫众人有些惊讶,可叫他们更震惊的,是萧霁宁接下来说的话:至于四王爷和丽妃
萧霁宁手指在案桌上依次轻敲着,顿了顿话音而后道:四王爷酒后失言,犯了大罪,将四王爷从玉碟除名,贬为庶人,此后便无六王爷,只有庶人萧霁清。
四王爷仰头望着萧霁宁,萧霁宁也垂眸,看着他的双目淡淡道:庶人萧霁清,一月内需离开京都,生不可入京都,死不可入皇陵。
生不可入京都,死不可入皇陵。
四王妃哀声恸哭着,四王爷听了这样重的惩罚还是眼睛都不眨一下,萧霁宁知道他在等乔溪的惩罚,四王妃也知道。
所以她哭得很短,像是把所有悲伤都随泪水涌出后,她一抹眼泪,也起身跪到花厅中央咬牙道:皇上!我并未做错任何事,萧霁清却负我!恳请皇上,准许我与他合离!
好,朕准了。萧霁宁道,丽妃乔溪身染重疾而死。
他抬手指向乔溪:这位是丽妃的同母胞妹,乔惜,萧霁清的侍妾,便随着萧霁清前往他日后的宅邸生活吧。
四王妃听到这里便拎着裙摆起身,到四王爷面前给了他一巴掌:你有负于我,今生今世,你我永不相见。
随后四王妃又到丽妃面前,也给了她一耳光,呸道:贱妾!
到最后竟然是谁都没死没有真死。
摇光不敢萧霁宁真能容忍至此,她睁大双目,还想劝萧霁宁杀了四王爷:九皇弟
摇光,你说够了吗。萧霁宁却打断了她的话。
摇光看着萧霁宁的双目,咬了咬下唇还是闭上了嘴巴。
他环视一圈四周,随后轻轻笑着道:也还好今夜参加宴会的,都是自家人,今夜之事,说到底都是皇室的丑事,这样的事,说出去丢脸的也都是一家人。年关将至,见血不好。
萧霁宁说着,将酒杯举起,高敬众人道:但我若听见今夜的事泄露半句
若是今夜的事泄露出去会如何,萧霁宁并没有说,他只是笑着饮下酒便负手离开了摇光殿。
没有人想去猜这一晚的事情泄露出去的会如何,也没人想尝试,未知的后果永远才是人们最不想窥探的东西。
萧霁宁似笑非笑,叫人后怕,刚离开摇光殿的花厅没走多远,便被京渊拦腰抱住:我们宁宁是越来越凶了。
跟在萧霁宁身后的席书和穆奎见京将军又来半路截人了,赶紧也拦住再后面的宫人,别让他们走得太快了瞧见不该瞧见的事。
萧霁宁看了看京渊身上的夜行衣,好笑道:京将军刚刚又挂在房梁上看戏了吗?
只有这次挂了。别次的京渊死不认,他就承认这次,若是不挂着,还就真错过了四王爷和丽妃的故事,四王爷倒是深情。
一提起这事,萧霁宁就还是奇怪,他问京渊:他是疯了吗?我觉着四皇兄他不像是会为情所困的人啊。
京渊闻言挑眉,问萧霁宁道:那你瞧着我像吗?
这可把萧霁宁问住了。
的确,和京渊相比,四王爷根本不足为奇。
见萧霁宁说不出话,京渊只道了一句:人心都是肉做的。
若是可以,谁又想真的心硬如磐石?
京渊都能对萧霁宁这样死心塌地,四王爷和乔溪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旁人不知,对于他们的感情不能理解也是正常的。
萧霁宁叹了口气:唉,也是。
关于乔溪这个人,萧霁宁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或者换句话来说,他觉得乔溪和以前的他有点像都是听人摆布乖顺听话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