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死而生》TXT全集下载_11(2 / 2)

向死而生 客兮 4721 字 2023-09-06

他又开始回想起自己以前单纯的喜欢李牧泽的岁月。

他那段时间成绩下滑太厉害了,而李牧泽学习则很好。他每次去看成绩单的排名,在看见李牧泽名字的时候,却并不吃味。

他开始留意这个男生,发现他聪明、性格好、乐于助人,只要注意了,那么这个人身上全部都是优点,他下意识开始注意他,越来越注意他,然后不知不觉喜欢上了他。

他从未奢求这段喜欢会有结果。

沈听眠感觉自己卑微的、丑陋的爱恋是有欲望的,他想要一切和李牧泽有关的东西,看到他们的作业本上下挨在一起都会心悸不已。

那是很偶然的一次,他发现后面的回收箱里有李牧泽捐的文具。

他全都拿了,在放学后,悄默默拿走。

他羞于自己的病态,除此之外,他只敢远远地看着李牧泽,不动声色地喜欢他。

那时他真的没有想到,上帝会以这样的方式眷顾他,在他最不堪的时候,让李牧泽也留意到他,喜欢上他。

这真是世界上最心酸的两情相悦。

那之后。

李牧泽和孙星鹏换了位置,再次和他坐了同桌,他们在安全的角落,每天说着快乐黏稠的悄悄话。

某天老师提了一嘴今天会有流星,于是到了晚上,班里的同学都很兴奋。

“在家里刮台风懒得抬眼看,在教室外面下场雨都嗷嗷叫。”

李牧泽翘着腿,抄着裤兜,哼哼着鄙夷道。

第二节晚自习,忽然有人叫出来:“流星!”

沈听眠回过头,正和李牧泽的眼睛撞上。

李牧泽眼睛微微睁大些,然后对着他挑了下眉毛,看看窗外,又看看他。

李牧泽的身体往他这边倾了些。

沈听眠只是说不出话来,长久愣着神,他最近的思考力和行动力越来越迟缓。

李牧泽还是没绷住,笑了下,问他:“怎么了。”

沈听眠的背后就是窗边,他在李牧泽给他圈住的一个小空间里,忽然觉得有点安全。

他张开嘴,缓慢吐出一些字来,突然所有同学都叫起来,李牧泽温热的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兴奋道:“看,看啊!”

沈听眠扭过头,流星划过。

“许愿,”李牧泽从后面贴过来,几乎整个人都压在他后背上,在发烫,“快许愿。”

沈听眠在李牧泽的气息里吞吐道:“我没有愿望。”

李牧泽很急,在催促他,声音混合着笑:“那就祝自己长命百岁,闭上眼睛,说呀!”

沈听眠看着窗户上,所有同学快乐的、鲜活的,晃动的影子,而他是最平静的那个,只是离得这么近,他看不清自己的五官,黑乎乎的,好像游荡的魂魄。

流星转瞬而逝,几次划过,便再无踪影。

他目无焦点,慢慢转过身来,在嘈杂声中摸索着笔,忽然想到什么,看了眼旁边的李牧泽,李牧泽也在看他。

李牧泽摸着下巴,笑出一口整齐的牙口:“同桌,许上没有?”

“嗯,”沈听眠也对他笑,“长命百岁。”

“好样的。”李牧泽竖了个大拇指,扯了下宽松的裤腿,揉着鼻子说,“没事,肯定灵,我也给你许了一个。”

“你许什么了?”

“许你福大命大。”李牧泽咬着笔尾,“双重保险,它敢不灵?”

“为什么不给自己许?”

“傻瓜。”

沈听眠喜欢李牧泽笑起来的酒窝,他看见碎落的星辰,它们喝醉了酒,醉醺醺抱在一起。

微笑是最轻的痛觉,他似真似假地去问李牧泽:“要是我不行,得你来,但是会很麻烦,你会帮我吗?”

李牧泽正在和孙星鹏说话,这时候才凑过来:“啊?再说一遍。”

“嗯,”沈听眠对他说,“我喜欢你。”

李牧泽愣了下,随而很开心在笑,他红着脸说:“不要让我在这里亲你。”

沈听眠说:“你在哪里亲我,我都会高兴。”

他不紧张,沈听眠不认为他在紧张,爱意不是解药,却可以喂饱他的灵魂。他知道自己没有想象的那么渴望被理解,即使那个人是李牧泽。

沈听眠像过去无数次那样,听着叮当作响的风声,坐在李牧泽的后车座上,扶着他的腰,看回家路上的月亮,摇晃的树木。

他伸手去摸月亮,阴晴圆缺都是平常,永远会有人仰慕它。

李牧泽在跟他说明天吃的东西,他抱怨:“你又开始不吃东西了,你不乖哦。”

沈听眠听着他骑车子发出来吱呀吱呀的声音,在这时松懈了:“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以后你说什么都听你的。”他渐渐脆弱起来,贴上了李牧泽的后背,“我明天想喝可乐,但我喝了一半就不想接着喝了。”

“那给我,我喝。”李牧泽在笑,他迎着风,“你吃不完的饭我也可以给你吃。”

他们要一起生长,长大,直到身上长出羽毛。

沈听眠想,李牧泽是,是时间这个毛毯里最温柔的细刺,隐藏在褶皱里,而他现在要用他取暖,他允许自己被他所伤害,再被温暖。

他在那个夜晚,听他最偏爱的人说着日常,李牧泽似乎很羡慕那个人:“我朋友去了游乐场,二黑你知道吗,我跟你提过,他回来一直跟我嘚瑟,说里面五光十色的,眼都晕了。”

沈听眠拉了他衣服一下,李牧泽的身上很热,他在前面问:“嗯?”

“我有抑郁症。”

“什么?”

沈听眠在凉风里,饮着自己滚烫的血:“我有抑郁症。”

“噢——”李牧泽拉长了语调,忽然很激动地扭过头跟他说,“我就说吧,我以前就怀疑你是不是这个,因为你老是不开心。”

“这个,”他带着残忍的天真,懵懵懂懂地试探着说,“这个……你是不是多和人接触接触,心情好一点就没事了?诶,你以后不开心的时候多和我聊聊天,就不抑郁了!对吧!”

宇宙银河随着李牧泽的声音一并落了下去,吞噬了沈听眠心底那片单薄的偶有升起的太阳,它们重叠在一起,让勇敢飞起来的沈听眠没有地方降落。

他不觉得这有什么,尽管他很想为李牧泽再哭一次,但却没有想象中那样感性,他知道李牧泽依然是他世界里的王,是他拥抱过最崇高的梦想,如果非要去一个地方流浪,沈听眠还是会选择去李牧泽的心里。

“嗯。”

过了很久,沈听眠轻轻地应,他看着他们月光下交叠的影子在寂静的大地上斑斑驳驳,把头抵在李牧泽的背上,闭上了眼睛。

他安静地躺在温热的眼床上,对李牧泽说:

“牧泽,我们回家吧。”

第27章27-1

沈听眠已经停药很久了,心悸伴随着头晕,胸闷更是常有的事。以前被他控制的很好的手抖,现在又复发了,李牧泽或许感受到了异样,最近总是看他。

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毕竟吃了药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浑浑噩噩的,不甚清醒,那从来不是正常人该有的日子,其实已经无所谓了,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他已经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跟李牧泽说过什么。今天他在休息的时间站在讲台上,手里握着美术刀,满脑子都是疯狂的想法,然后他好像看到有同学在惊恐地看着他,这到底是是梦还是现实,他并不知道。

因为下一秒,沈听眠就在木然的在厕所隔间里发呆,外面是几个男生的嬉笑声,很大,轰隆隆,碾压他的耳道。

他好像沉在一滩冰冷的死水里,抓不住任何东西,也失去了浮上去的渴求,他在下沉,下沉,而他在失氧中寻觅到了安逸感,他无力抗拒,就此沉没。

他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状态,正常人的世界已经距离他太远太远,他有时候甚至怀疑,如果抑郁症真的痊愈了,那他还会是他吗?

沈听眠忘记以前在哪本书上看到过一句眨眼的句子:

“最伟大的爱情故事,都以死亡收尾。”

李妈妈最近发现了李牧泽经常看手机,好像在研究什么,便跟他说:“不要老看,对眼睛不好。”

李牧泽答应着,照看不误,还拿笔在记。

李妈妈好奇,走过去一看,怀疑地眨了眨眼睛,禁不住看向李牧泽,目光讶异。

晚上,她和李爸爸说:“你是不是跟泽泽说什么了?”

李爸爸疑惑地问:“我说什么?”

“你告诉他我以前有抑郁症的事了?”

“啊,”李爸爸摇摇头,“你说过不许跟他说,我可不敢忤逆。”

李妈妈不信:“那他最近为什么搜抑郁症?还做了很多笔记,你别跟我说这是老师要求的。”

“这你得问他呀!”李爸爸叫道,又停下来想了想,“他是不是自己知道了什么。”

“我药都收的好好的,他可不会翻我东西。”

“那你得自己去问问他,”李爸爸琢磨着说,“别是他自己……”

“去,净瞎说。”李妈妈拍了他两下,“泽泽有抑郁症我会看不出来?他健康着呢。谁得了抑郁症都能第一时间意识到自己生病?谁不走个弯路哪。”

“你不是说前段时间他看上去很不开心吗?”

“抑郁情绪和抑郁症是两码事,他那是搞对象搞的。”

“那可能他自己意识到了,孩子关心你不是好事儿吗。”李爸爸想起来什么,过去抱了抱她,“我最近也没问你,你……”

“行啦,我很好。”

“虽然这个病不管它也有可能自愈,但是咱们也得防着点,毕竟复发率也不低。”

“我不怕复发,”李妈妈声音很细很软,“不说别人,我敢说绝大多数患者自己都不了解这个病,所以才会越来越糟糕。不过也不用害怕,当你完全好了,就不会觉得这段经历有什么。”

“行,”李爸爸笑眯眯地说,“你没事儿就好。”

“至于儿子,有时间可以问问他。”

李妈妈想了想,说:“我再观察观察吧。”

沈听眠已经不清楚今天是星期几了。

他的意识越来越混沌,甚至分不清白昼和黑夜,昨天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更是乱成一团搅拌在他的脑袋里,他对此毫无印象。

课间他大多时候趴在桌子上,身上盖着李牧泽的校服,谁也不知道他到底睡着没有。

而后桌们总是很热闹。

孟园园叫道:“啊!我烦死了,好讨厌。”

刘老狗在啃苹果,含糊不清问她:“怎么着。”

她抱怨地说:“上个课间快上课了我还在排队接水,就快轮到我了,安萱在后面跟我说让我让让她,声音特别虚弱,就她平时说话那个腔调。”

张甜乐了,搭腔道:“她就那样,老让别人让着她。”

李牧泽在这时候过来了,把热水放到沈听眠桌子上,好奇地问:“说谁呢。”

“安萱。”孟园园小声说,“你知道吧。”

“知道呀,”李牧泽莫名其妙,“咱班同学能不知道吗?”

“她这个人真是,我受不了了。”孟园园翻了个白眼,“搞值日也不动手。”

“毛病确实挺多,”张甜点评了几句,“不过她上次说了,说她有抑郁症。”

“啊?啥时候说的。”

“她空间说的啊,发了个动态,你们没看吗?”张甜回忆着,“好像就是什么,晒了个图片,好像自己自残的,手腕上都是血,但是p成黑白的,看不太清,下面有人问她怎么了,她说自己有抑郁症。”

“噫——好恶心,多大了还非主流?”

“我去,现在抑郁症变成护身符了吗?整天搬出自己抑郁症抑郁症的,要是真的抑郁症就好好去治疗,别整天在到处跟人说抑郁,难不成抑郁还有钱分吗?”

“她这个我理解无能,真正得抑郁症的谁会告诉别人?他们很坚强,她这样是在抹黑抑郁症,她只是想让别人让着她。”

“我也很烦,现在人一难过就说自己是抑郁症。”

“不是,主要是,她说的这些和得抑郁症有关系吗?那个图很有可能就是盗图或者自己p的,没准手腕上的伤是蜡笔画的。”

“对啊,有病就去治病,在这儿逼逼啥,有人想知道吗,戏精!”

“不光她,我以前初中也有个类似的,这概率真高啊,中国是人均抑郁吗?”

“反正……我感觉抑郁症很严重的,得这个病的人都默默忍着,这种招摇着想让全世界都知道的,就别侮辱那些真得抑郁症的人了。”

“小声儿点!”李牧泽突然从前面扭过头来,暴躁地喊道,他指了下沈听眠,“睡觉呢。”

孟园园看了眼沈听眠塌下去的背影,小声说:“噢,sorry。”

沈听眠这时候却坐起来了,他脸色很不好看,扭过头跟他们说:“万一她真的有呢?不信就不信,不理就是了,说这些干嘛?”

后面仨人一愣,李牧泽赶紧拍了拍他:“好了好了,没事儿,你接着睡。”

沈听眠没有理他,静静坐了会儿,面色凝重,片刻后他站起来朝外走了。

李牧泽也跟了过去。

张甜:“……他怎么回事儿?起床气?”

孟园园:“咱们刚刚声音确实太大了……”

刘老狗却没吭声,他怔怔回想着,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沈听眠很喜欢去窗边站着,他现在又去了那儿,看着窗外的风景。

李牧泽走到他身边,跟他说:“别放在心上,你和她不一样,她就是想让大家关心她。”

沈听眠沉默了会儿,忽然问:“你看过《关于杀婴犯玛丽法拉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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