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红纸褪色得厉害,大概挂了很久也没成功转出去。
里面已经没有客人了,只有一些店老板正在收拾东西,准备打烊。
令季思危感到为难的是,要到楼下去,他必须要下楼梯,可是没有别人帮助,他自己又下不去。
正在思考解决的办法时,忽然感觉有人在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
力道不重,刚碰到就放开,像是一种保持距离的提醒。
他以为自己挡住了别人的路,想回头说声抱歉,脖子轻轻一侧,他倏然想到,他刚刚没有听到有人靠近的脚步声。
也不知道怎么,他想起陈叔临走前说,万一有人在背后拍他肩膀,千万不能回头看。
手心发冷,季思危僵在原地,生怕回头看见的不是人。
可能看他没反应,后面的人又拍了两下他的肩膀。
“后生仔,你要下去吗?年纪轻轻的就那么辛苦,我帮你一把吧。”
这是一个很和蔼的男声,语调慢悠悠的,听起来上了年纪。
季思危没听出什么异样,暗暗松了一口气。
“谢谢阿伯。”
季思危应了一声。
也许是自己心里暗示太多了,才会觉得到处都阴森森的,还没到晚上,怎么会有鬼怪出没。
刚把下楼用的电动履带调出来,季思危就听到身后的阿伯用一种唏嘘又羡慕的声音说:“你这个轮椅还真是方便啊,我死得太早了,那时候还没有那么先进的东西。”
“确实挺方便……”
话音一顿,季思危心头一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死得太早?
那现在推着他轮椅的是……
不敢想象,不敢回头,不敢出声,不敢造次。
“要是我死之前就有这种轮椅,我老婆就可以少受点罪了。”
轮椅在楼梯上颠簸,阿伯时不时还感叹两句。
季思危不敢接话,怕自己下一秒就会从楼梯上滚下去。
然而轮椅平稳地停在了地上。
“我走喽。”阿伯低声笑了笑:“后生仔,前面的路你自己看着办吧。”
没有感受到恶意,季思危回头看去,身后空荡冷清,一个人也没有。
……
面前是一个开阔的中庭,店铺分布在四周,走近一看,才发现地下层几乎全是玉器店。
楼层不高,穿行其间有种压抑得透不过气的感觉,而且这里的氛围,和瑰苑很像。
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煞气游走其中,空气里总透着一丝腐朽难闻的味道。
里面面积太大,季思危找了一圈也没有看到去负三楼的楼梯或者电梯,也没有看到地图,只好问一下别人。
附近的店不是拉闸上锁了,就是贴着封条的废弃店铺,只剩下前面一家玉器店还没有关门,老板是个穿着唐装的胖子,正趴在柜台上拨弄着计算器。
“老板。”
季思危去到店门口,打了声招呼。
老板看了他一眼,脸色骤变。
“后生仔,你身上煞气很重,怕不是带了些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进来?我劝你抓紧时间离开这里。”
老板皱起两道浓眉,抱着计算器向后退了两步。
见老板反应那么大,想到背包里的木盒,季思危觉得老板也许是深藏不露的高人,知道点关于这里的内幕,于是抬眼看着他,语气认真地问道:
“一定要留在这的话,怎么办?”
老板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他瞥了一眼季思危的背包,又飞快地移开目光,一边挠着头,一边在装满玉石珠宝的木箱里面翻翻找找,最后拿出一颗黑色带金闪的小珠子递给季思危。
那颗黑色珠子很漂亮,像包着一块金砂,随着指尖的转动,发散细闪。
“这是乌金黑曜石,见你我有缘,便宜一点卖给你,一万块,辟邪,管用。”
老板把珠子送到季思危面前,一副你买就是赚到了的模样。
季思危:“……”
原本以为遇到了世外高人,没想到是推销。
“珠子我就不买了。”
“老板,请问负三楼怎么走。”
季思危平静地直视老板的眼睛,凤眸泛着细碎的冷光,比那颗乌金黑曜石还要深邃几分。
“你竟然要去负三楼,这里没有负三楼!”
“那不是活人去的地方!”
老板的脸色变得更难看,白胖的脸上像蒙着一层阴霾,额头上竟然冒出了冷汗。
“你又说没有,又说不是活人去的地方,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季思危挑了挑眉,眼神变得有些尖锐,连带着语气也冷了几分。
老板没想到自己话里的漏洞那么快就被抓住,他诧异地看着这位坐着轮椅的少年,嘴唇轻微颤动,一时没有再说话,抬手擦了擦汗。
“告诉我怎么去。”
季思危又问了一遍。
灯光打在他的身上,让他看起来少了几分温和,浑身带着锋芒。
“你想死我也不拦着,你从前面的电梯上四楼,再往北边走,楼道尽头有一部废弃电梯。”老板摇着头,露出一个极度心疼的表情,把手上的珠子递给季思危:“这个乌金黑曜石就送给你了。”
这下换季思危诧异了:“一万块的东西,说送就送?”
虽然看起来就不值一万块,但以商人抠门的性格,就算这东西只值一块钱,没有利益他也不可能白送。
“送你了。”老板摆了摆手:“你家人电话号码多少,我明天打电话叫他们过来收尸。”
……
季思危自然没有给他留电话。
但乌金黑曜石还是拿了。
根据老板说的路线,季思危乘坐电梯上了四楼。
夜幕悄悄降临,透过玻璃穹顶,可以看到墨色浊云挤满天穹,沉重得仿佛要向下坠,把玻璃砸得稀碎。
往下一看,给他黑曜石的那家店也关门了,胖老板正匆匆忙忙地离开。
商场里的灯熄灭了一大半,空荡荡的商场里没有保安巡查,也没有人来赶他出去。
季思危抬手看表,距离七点还有半小时。
就在他抬起头的时候,他看见,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生就站在不远处,脸上带着和煦的笑,悄无声息地看着他。
第20章你这把是什么刀
“你在找路吗?”
白裙女子皮肤苍白,此处无风,她的白色裙摆却在轻轻拂动,她将及腰长发拨到背后,笑着问季思危。
经过老伯那件事情后,季思危心里有了防备,他知道负三楼在这里似乎是个禁忌,所以没有回答她,只是摇了摇头。
“这里我熟,我可以带你去。”
白裙女子并没有在意季思危的冷漠,她轻声说着,又走近了两步。
她五官长得很精致,但皮肤白得有些怪异,脸上的妆也很奇怪,靠得越近,越觉得她身上没有一丝生气。
“不用了,谢谢。”
季思危警惕地看着她,往后退了一段距离。
“我知道你想去哪,跟我走吧。”
白裙女子笑得唇角弯弯,走向季思危的脚步变得更快,她没有穿鞋,脚背上布满伤痕和灰尘,她走一步,脚上的伤口就裂开一寸,在地板上留下一个个血脚印。
“你身上有我喜欢的味道……”
手指微微颤抖,白裙女子脸上露出一种渴望又惧怕的复杂表情,眼眸中慢慢泛出沉沉的红色,氤氲着一层血雾。
这显然不是戴美瞳可以呈现的效果。
她看起来太不正常,季思危一直往后退,右手伸进背包里,握住了那把水果刀。
白裙女子所在的方向,是通向电梯的唯一道路,避无可避。
“把它给我……”
女生转眼间就走到了他面前,她伸出纤细的手臂,想要去碰季思危的背包,动作很不自然,僵硬得像个提线木偶。
她的手还没碰到背包,就像被烫到了一样,尖叫一声,猛地向后缩。
她的手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红斑,并且迅速往手臂上蔓延。
季思危看向背包,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伤了她。
“把它给我!否则我让你尸骨无存!”
白裙女子握着受伤的手,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扭曲,眼神怨恨地看着季思危,她咬了咬牙,语气极凶恶,五指化爪。
之前一直没有轻举妄动,主要是不确定她是人还是别的东西,但是现在她要主动动手,季思危也不会客气。
“恕难从命。”
没有慌乱,季思危冷静地看向她,说话间操纵轮椅向后撤退,悄无声息地抽出放在包里的手,刀尖微垂。
白裙女子没有注意到他的手,左脸忽然裂开几道裂痕,露出血肉模糊的半张脸,浊血四处流淌,惨白的手指上“噌”地一下长出锐利的指甲,就要挠向季思危的脸。
下一刻,红光一闪,水果刀破开虚空,刀尖狠狠划破毫无防备的白裙女子的掌心。
她惨叫一声收回手,鲜血瞬间染红半个手臂。
季思危抬眼看向刀刃,才发现上面不知何时浮现出一片像小孩涂鸦似的红色图腾,其上萦绕着淡淡的血雾。
片刻,鲜血渗进刀身,消失无踪。
出门的时候,它还是一把普通的水果刀。
也不知道遭遇了什么,突然变得邪气四溢,拿在手上有种烫手的感觉。
白裙女子受了重创,另一只手上的红斑已经蔓延到了肩膀,她不甘心地盯着季思危,虽然没再动手,却也没有放弃。
“铛……”
走廊后面传来一声突兀响亮的撞铃声。
听到这声音,季思危感觉精神一震,顿时觉得浑浊的空气变得清新了许多。
“人来隔重纸,鬼来隔座山……铛……”
来者念了一断悠长的咒语,拖着长长的尾音,语气听起来有些吊儿郎当。
脚步声逐渐逼近,白裙女子眼中的红色突然充满整个眼眶,她以一种极端惊恐的表情环顾四周,试图找出发出声音的人。
“千邪弄不出,万邪弄不开……铛……”
那人又懒洋洋地念了一句。
轻描淡写念出来的咒语在空中掀起一股无形的浪潮,白裙女子捂着耳朵哀叫一声,身体不断扭动挣扎,四肢慢慢变得透明,仿佛整个人快要消失了一样。
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她不敢再停留,用尽力气撑着栏杆一翻,纵身跳下楼。
白色裙摆在空中旋开,她直直扎进中庭的地板上,化成一股黑烟,消失了。
季思危回头一望,只见拐角处,一人施施然出现。
这人看起来二十出头,身量很高,面容清俊,眼睛像用工笔细描出来的一般,他背着个大包,一手拿着罐啤酒,一手握着一个铃铛,晃悠悠地走到季思危身边。
“哟,靓仔,你也是来这里修行的?”
青年低头抿了一口啤酒,冲季思危笑了笑,看起来完全不设防。
“不是。”
季思危客客气气地答道。
这青年轻轻松松就逼走了白裙女子,一定不是普通人。
“你带了危险的东西进来。”青年打量着季思危,晃了晃啤酒瓶,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容易招蜂引蝶。”
季思危:“……”
这算哪门子的招蜂引蝶?
也不知道这家伙的语文到底跟哪个老师学的,该回炉重造一下。
青年似乎只是随口提那么一下,对季思危带的“危险东西”没有显露出一点好奇心,反倒是目光沉沉地盯着季思危手上那把泛着红光的水果刀看了半响。
“靓仔,你这把是什么刀?”
青年摩擦着下巴,兴致勃勃地问道。
“水果刀。”
季思危说。
“哎呀,你这把水果刀杀气太重,太凶太凶。”青年说着扬了扬下巴:“你把刀伸出来,贫道帮你渡化一下。放心,它的杀伤力不会变低,只会加强。”
手上这把刀邪气确实很重,季思危握刀的手温度变得很低,手背上结了一层细细的冰霜。怕用久了会对身体有影响,他没怎么犹豫就把刀伸了出去。
青年敛起脸上的笑意,从背后的大包里掏出一张黄符,食指与中指并拢,轻轻一捻,符纸无火自燃,腾起澄红火焰。
青年张了张嘴巴,低低地念了句什么,用符纸抹过刀身。
火与符纸凭空消失,刀刃上红色的图腾忽然变成了刺目的金色。
季思危手上的冰霜消融,化成细小的水珠,一股暖意涌向手心。
与此同时,季思危的背包骤然一动,像被什么小东西踹了一脚一样。
他心里响起一声男孩不满的冷哼声。
季思危忽然就明白,水果刀上的图腾是怎么来的了。
原来是小木偶给他弄上去的。
那灼伤白裙女子手指的力量,想必也是它散发出来的。
总觉得小木偶出来现实世界后,实力比在副本里时强了很多。
这种变化对于现在的季思危来说,相当于多了一个活命的筹码,但他脸上没露出什么喜色。
“你要去哪?”
青年拍了拍手上的灰,语气淡淡地问了句。
“负三楼。”
季思危没有隐瞒,这个青年既然敢在这个时间点在天湾广场里晃荡,知道的信息一定不少。
“你要去那里啊……我晚一点也会去……”青年对这个答案没有很惊讶,他揉了揉鼻子,语气都没变:“有缘再相见啦,如果我去的时候你还活着的话哈哈哈……”
“你知道负三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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