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苗大队。
余大春从地里扛着锄头回来,迎面正巧碰见隔壁家邻居。
“大春,你家儿子的媒定了没啊?我听说跟你儿子相亲的姑娘好像定了城里的,你要不要找媒婆打听一下。”
余大春一听就急了,不是说好的吗?这边要的彩礼给到就定亲的,他虎着一张脸立刻就加快了脚步。
邻居看着他走的那么快也没跟上,只是路过旁边村里有人站在一起说话的时候说了两句。
“我听说秀敏的俩孩子在大队里给他们想上大学的人上课,这都是表兄弟妹的差距可真是大啊。”一个在定亲都定不上,另外的在热火朝天的帮助别人考大学。
“谁说不是呢,但凡当初余庆刚脑子放聪明点,对自己闺女好一些,周家稍微拉扯他们一把,也不至于沦落到现在的地步。”
旁边的一个裹着头巾的婶子眯着眼睛可劲的同意点头。
“谁说不是呢,但咱们大队现在几乎就没敢对闺女特别差的,谁能保证不出第二个余秀敏。”
其余人都频频点头,唯恐步了余家的后路。
周家的日子过得实在是太好,红红火火的。
十二月底考试天气都特别冷。
周家除了程宁期没考试,他们三个都去了,周将特意在县里都定了招待所,每人一间房,考试两天吃住都在,他跟余秀敏向阳考完都在考场外面站等着他们,只是考试第一天就下了大雪。
田耽跟周洪山看着家里就只有程宁期在身边陪着,今天也没啥活,三个人围在煤火炉旁边烤火。
“这各自的父母为自己的孩子操心,咱们可算是轻松了很多。”
周洪山边说边惬意的吃着烤的红薯,别看大儿子自己做的不错,也不还是要站在考场外面迎着风雪等孩子,他就不一样了,可以烤火不受冻。
田耽听见这话就用胳膊肘碰了他一下。
“胡说八道什么呢?宁期来吃块红薯。”
程宁期接了过来,“谢谢姥姥。”
周洪山这才反应过来,周繁跟程其右也不知道在干啥,这都过去好几个月,除了一开始的那封信后来就是打了个电话,也没信了,就算是再忙也不能不考虑孩子的心情,这俩人办事越来越不靠谱。
程宁期低头剥着红薯,又笑着抬头。
“姥姥,可以讲讲我们家的事情吗?就我太爷爷,我奶奶,还有我们家。”他其实从前一直不敢问,在河山沟有些人就说过他出身不好,他知道也一直都没跟家里说过,不想让已经很操心的姥姥姥爷再担心自己,可现在他是可以问的。
田耽也闲着没事,“你想听姥姥就给你讲讲。”
外面洋洋洒洒的下着雪,屋里烤着火吃红薯,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田耽讲到谢雅慧的自杀,她还是忍不住会红了眼眶,然后又叹了一声气,“我跟你奶奶还没见过面,不过我有照片,等着啊。”
这些年她把照片都锁在了柜子里,一直没敢拿出来过,因为外面太乱,她很谨慎,她也会害怕,从里屋拿出来递给程宁期。
“看,这个是你周喜姨,当年在外交学院门口照的,你奶奶她是个很骄傲的女人,也活的很灿烂。”
程宁期仔细的看了看,他奶奶好洒脱,而且看起来很有智慧,只是他已经记不得太多小时候的事情,她还抱过自己的吗?可当年是有多难过啊,才能自杀。
田耽又记着继续跟他说,“你妈妈当年一路狼狈的带着你赶回来,给我跟你姥爷都磕了头,说把你托付给我,我记得当时你才这么高,她一心为你打算,早就料到以后的日子肯定很苦,所以才先把你送来,我当时跟你妈说让她离婚,她不愿意,后来我也没劝过,再后来她跟你爷爷和大舅都吵过架,也就是你小姨回来的时候人已经走了没赶上,就这也在院子里也骂了你妈妈好久。”
程宁期本来眼泪都要掉出来,但又想到小姨生龙活虎的在院子里骂人,肯定特别好玩,又笑了起来。
“姥姥,其实我不怪我爸妈,只是我不知道怎么跟他们相处。”他理解父母这十年的艰辛,也体谅,不怨恨。
田耽伸手摸摸程宁期的头顶,“是,我知道我们宁期是好孩子,所以不想回去就不回去,在咱们河山沟待着,咱们都是一家人。”
程宁期鼻子酸的厉害,忙低着头,眼泪砸在了地上。
屋里倒是安静地很,过了好一会,少年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抬头目光炯炯的看着田耽。
“姥姥,我也想学医,我觉得这是我应该做的。”
田耽发现程宁期其实不全像程其右,骨子里更多的是像谢雅慧,只是孩子年纪小总是会被一些还想不通的时候困顿住。
“好,我们宁期学什么姥姥姥爷都支持。”
程宁期笑着点头嗯了一声,他有全天下最好的姥姥姥爷。
周将是在招待所里待着,等孩子们考完才跟余秀敏一起过去,三个人还在不同的考场,但距离的不远。
余秀敏十分紧张,在屋里走来走去的。
周将对他们几个其实都很有信心的,不用太担心,而且即便出了意外没考上,还有明年,所以不着急。
连续考了两天。
三个大人也都没回家,幸好周将提前有准备,定了招待所的房间,不然抢都抢不上。
周源考完之后神清气爽。
余秀敏接到儿子闺女之后才敢开口问。
“考的怎么样啊?”
周源搓搓手,先倒吸了一口凉气,侧过身子,“娘,我想吃扁食,酸汤的,放芫荽的,您能给包不?猪肉芹菜的。”
余秀敏伸手拍了他肩膀一巴掌,“你这个臭小子,我问你考的怎么样?你就知道惦记着吃。”
周将也皱着眉头看他。
周源瞬间就有了正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