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杨荣磊也没有什么挽回的方法,只能祈祷卢飞白能唱得好点儿。
杨荣磊心如明镜,他很了解卢飞白。卢飞白是有点实力,可有实力跟能不能胜任是两码事,尽管他一直蒙蔽自己自我催眠,但唱功不到位就是不到位,别说和贺临比,就是和俞酌比,也差了一大截。
“你以为你能捞到好处吗?目光短浅!”杨荣磊当时就这么说。
“杨哥,你总要我等,”卢飞白听到这个评价,心生不悦,当即烦躁地说,“你还要我怎么等?我等的时间还不够长吗?”
杨荣磊来了火气,“机会——”
“机会总会有的,对吗?”卢飞白打断他,忽然笑了,是那种让人感到不适的阴冷的笑,“你总是这么说,可是你能为我拿到什么机会?”
杨荣磊火气硬生生卡在胸口。
卢飞白继续说:“杨哥,我敬你一声哥,可你的确不能带给我什么。”
杨荣磊手上的资源贫瘠得可怜,人脉也不如其他经纪人广,卢飞白是他第一个带上来的、有点名气的艺人,也是唯一一个。
“你这是什么意思?”杨荣磊一直以为,他和卢飞白之间,谈不上是伯牙与钟子期,但好歹也算伯乐与千里马,他们是互相扶持走到今天的。
就算现在他非常失望,他也没有想过要放弃卢飞白,不然他也不会过来。
“杨哥,相信你也明白。”卢飞白直接把话摊开来说,“对一个艺人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杨哥,我还是把你当哥,但是,我会找机会跟公司说换经纪人。”
一番话说得明明白白,不留情面。
杨荣磊郁结在胸口的那团火总算爆发出来,嘲讽地说:“行,我倒要看看你卢飞白能飞多高!”
卢飞白被人甩了脸色,表情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以至于接下来的一整天都没找到状态。
三天后,《出格》作为《沉默时刻》的主题曲,正式上线。它一出世就占据了晋江云音乐的封面推荐位,一打开晋江云音乐就能看见。
偌大的封面,右侧是卢飞白的照片,脏辫,T恤,破洞裤,厌世的表情,他将“出格”演绎得更像“叛逆”;左侧是巨大的两个字“出格”,下面一行同等大小的字写“卢飞白倾情演唱”,再下一行是大号加粗字体的“许希哲执导电影《沉默时刻》先行主题曲”。
最后一行中号字体写“俞酌×贺临联袂制作”,整张图中,这似乎是最不显眼的一个地方,又好像是信息量最大的一个地方。
绝佳的推荐位置,再加上如此震撼的制作阵营,正如杨荣磊想的那样,这首歌饱受期待。
《出格》是在早上8点时上线的,那时卢飞白还在睡梦之中。
他梦到自己来到了格莱美颁奖典礼,站在梦想的殿堂之上,观众的欢呼模糊又遥远,他们的表情他也看得不太真切,只看见一张张朦胧的脸。观众们激动地挥舞双手,张开嘴拼命呐喊,尖叫几乎要刺破房顶,令他慌张的是,他看不清那些观众的嘴,他只知道他们张开了嘴,却不知道他们在喊谁的名字……
一觉醒来,卢飞白怀着既忐忑又期待的心情点进了最新的热搜。
第39章
#沉默时刻主题曲#这条热搜在榜上久居不下,讨论的人越来越多。
王超巍也看到了这条热搜,头也不抬地给俞酌递了一袋早餐,“哎,你和贺临那歌上了啊,现在就在热搜上呢。”
俞酌接过袋子,从里面挑出一盒豆浆,插上吸管,随意地问道:“今天怎么带早餐?”
“都是贺临叫人买的。”王超巍说,“我说不用,毕竟我们俩都不吃早餐,但他买都买了不吃也浪费……”
俞酌点头“哦”了一声,贺临好像确实有吃早餐的习惯。
“说到这个我就想说了,”王超巍回想起来,满脸愤慨,“贺临真的没良心,我说要走他一点反应都没有,还让我赶紧走。”
手中豆浆的热度隔着包装传到手心,已经不是滚烫了,但还有点温热。
俞酌抬腕看看时间,现在还很早,不由得好奇道:“他去哪?”
正期待着俞酌跟他一起激情辱骂贺临的王超巍:“……你知道我昨天半夜没睡好失眠到六点导致我这么年轻就脱发,今天用我小侄女送我的梳子梳了梳头都掉了好多根吗,你知道吗,不,你不知道,因为你只关心贺临。”
“是吗,我真不知道。”俞酌试图挽回,“我看你头发挺浓密的。”
王超巍听这话又快乐回来了,于是回答他上一个问题:“贺临今天去录个访谈,叫什么与男神零距离,刺激吧。”
“零距离?”俞酌不知道刺激在哪里,就模糊地“哦”了一声。
王超巍一看就知道他没明白刺激点在哪里,“我跟你说,这节目呢就是喜欢不按常理出牌,那些问题问得人头疼……”
俞酌总算来了点兴趣,“贺临头疼?”
什么样的问题能问得贺临头疼?
时常逗贺临失败的俞酌对这个问题更好奇一点。
王超巍翻了翻白眼,抛给他一个“你果然只关心贺临”的眼神,“我头疼。”
“……哦,这样。”
幸好王超巍没再计较这个问题,他把早餐吃完,袋子丢进垃圾桶,又坐回去继续刷微博。
“这歌我也听了,我觉得就一般吧,糟蹋了。”王超巍一边刷微博一边摇头,问他:“你不听听?”
“想象得出。”俞酌说。
这歌交到卢飞白手上他就大概知道卢飞白会唱成什么样了。
“唉不是我说,贺临他爹这事干的真不厚道……”王超巍以为他还在意难平,小心翼翼地宽慰他,“不过网上有些人说得挺对的啊,比如这几个。”
王超巍朗读出声:“震惊了,卢飞白多大的脸让俞酌和贺临一起给他作词作曲啊!”
“词是好词,曲是好曲,只是唱的人不对。”
“我的天,卢飞白这水平不能再练练吗,我心疼词作曲作了。”
王超巍不嫌累地念了好几条,声情并茂,将那种不屑和无语展现得淋漓尽致。
俞酌拿出手机一看,王超巍只是挑了些骂的念,其实这条热搜下褒贬掺半,争议很大。
@好一朵美丽的小红花:也不知道有些人在骂什么,这首歌挺好的吧,我很喜欢《沉默时刻》,这首歌有唱出我心中的感觉
@每个作者都爱它:呃……姐妹们这么温柔委婉的吗?我直接说了,唱得啥玩意儿啊,难听。
@我也好想拥有它:说实话,如果不是《沉默时刻》,再加上贺临,这首歌我是不会听的……有这么大热度我也很疑惑,应该是买的热搜吧。
“啊,这神仙作曲,这神仙歌词,”王超巍要么挑骂卢飞白的,要么挑夸词作曲作的,只是这些网友说话风格太复杂,一口气念下来脑子都要缺氧,“我死了我活了我死了又活我活了又死我在棺材里仰卧起坐……”
“……巍哥,谢谢,”俞酌哭笑不得地说,“但是不用。”
王超巍停了下来。
这次跟徐星旸那次不一样,就算不是贺临的父亲,也会是其他人,又或者是贺临自己。
俞弘德说得很清楚明白了,贺成远的态度也很明显。
更重要的是,贺临的确跟他不是同一类人。
他们可以是朋友,兄弟,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就是不可能是恋人。
“恋人”这两个字要背负的责任太多,而俞酌暂时没有这样的打算。
所以这个合作终止也罢。
俞酌有感到一丝遗憾,但也没有到非做不可的地步。
除了便宜卢飞白这一点有些膈应,不过词曲交付后就已经银货两讫,他们就算是把歌给王超巍唱也不能说什么。
王超巍见他这么说,也不再多言,抽走俞酌手中的手机,又拿出一部工作用的手机丢给他,转移话题:“记得开个直播。对了,新专辑要出了,别忘了提一嘴。”
直播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有了上次的经验,俞酌明显熟练很多。
俞酌敏锐地捕捉到手机的震动声,抬起头来,王超巍对他做了个口型。
纯数字,不认识的。
弹幕似乎也感觉到了,善解人意地说:
【是不是有电话?先接电话吧】
【哥哥先接电话吧,等会儿再来也是一样的】
俞酌很少接纯数字没备注的电话,大多数是推销,少数是打错了,如果真的有什么事的话,一般会再打一次。
“没关系,”俞酌对着弹幕说,“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话音刚落,王超巍手中的手机又震动起来。
同一个电话打来两次,可能是认识的人换号码打来的。
弹幕善解人意地刷过:
【啊,先接电话吧】
【对呀,打两次了应该是急事吧】
俞酌见弹幕这么说,也不再坚持,让王超巍把手机拿过来。
他按下接听键“喂”了一声,直播还没关,他一边等对方说话一边扫过弹幕。
【草!!我知道是谁的电话了!!是贺临的电话!!】
【?右边的姐妹你怎么知道是贺临的电话】
【让我来解释一下:指路隔壁《与男神零距离》正在直播,现在进行到电话环节啊啊啊啊】
“喂。”正如弹幕所说,贺临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嗯?”俞酌认出贺临的声音,疑惑地问,“你换号码了?”
“不是,访谈。”贺临的嗓音带着电流声从电话中传来,“欣悦老师的手机。”
“俞酌你好呀,”一个干练的女声传来,“这里是《与男神零距离》,我是主持人张欣悦。”
俞酌随口应了一声:“欣悦姐好。”
王超巍感觉自己头有点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张欣悦这个名字在访谈节目中如雷贯耳,上过她节目的人永远不会忘记那种刺激。张欣悦会提前做好访谈问题,但从来都是不走寻常路,问出来的问题要么十分犀利,要么难以回答,偶尔她临场发挥一个问题,总是能打人一个措手不及,让人无法招架。
但王超巍不是在头疼这个。
张欣悦曾说,所有艺人里,就贺临最难采访。因为贺临这个人,总是能在短时间内找到最合适的回答,他就像一台精密的仪器,很难在他身上找到什么纰漏。
更要命的是,贺临这个人能做到比主持人更不按常理出牌。
以至于每次王超巍都要帮他收拾烂摊子。
贺临性子冷,但不代表他不会搞事,王超巍有时觉得自己是上辈子杀了人,摊上这么两位搞事风格迥异的艺人。
比如现在,王超巍就没看透贺临准备干什么。
“我们现在给贺临准备的环节是打电话给——”电话里传来张欣悦的声音。
也许是经过电话加工的缘故,贺临的声音听上去竟比平时更有磁性,他接过张欣悦的话头,“最欣赏的人。”
从贺临嘴里撬出来一句好听的当真不容易,俞酌听到这五个字,连带着人都坐直了一些。他语调中含着戏谑:“最欣赏的人?我啊?真的假的?”
“假的。”贺临淡淡地说。
俞酌不是第一次逗人失败了,他都快习惯了,也没说什么。
谁知贺临又接了一句话:“我只记得你的号码。”
一如既往的贺临式语气,语调没什么起伏,仿佛在说一件很普通很平常的事。
这是主持人的手机,通讯录里没有贺临最熟识的人可以理解,但是总不可能一个也没有。
贺临这话说得耐人寻味极了。
俞酌这边直播还没关,弹幕在疯狂发送,这些人看得非常起劲,当事人一时半会儿也忘了关。
【?!?!?!】
【手机分屏,二十一世纪最伟大的发明】
【我不一样,我有两部手机】
【草,两边一起看搞得我有一种偷听情侣打电话的感觉】
通话时间五分钟,主持人准备了几个问题,写在小纸板上,递给贺临让他问。
纸板上的问题大多是“下次能不能一起合作”“如果要合作的话会选择什么类型的歌曲”之类的问题,贺临扫了一眼上面的问题就放了下来。
“问你。”贺临提了一个跟小纸板上的问题毫不沾边的问题,“有多少个……前任?”
张欣悦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但专业的主持人素养让她没表现出来,她依然背脊挺直地坐在座位上,她相信自己有能力处理任何临场突发情况。
俞酌怎么觉得不太对劲:“不是你的访谈节目吗?为什么问我。”
“不知道,节目问题。”
“回答。”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听不出什么情绪,但能从中听出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我算算啊……最少也有一百零八个吧?”俞酌调侃道,“媒体不是都这么说吗,我交往过的人加起来能拍个《水浒传》。”
突然变成好汉的贺临:“……”
“那理想型呢。”
贺临问问题就像机器人,就例行公事那么一问,毫无感□□彩,让人不得不相信他是真的在照着念问题。
俞酌心说这节目怎么这么无聊,说好的刺激犀利问得人无法招架呢?
“我要求不高,”俞酌摸了摸下巴,“你们没发现吗?我的前任都有一个共同点,长得好看。”
不同寻常的问题让机敏的观众们也感受到了哪里不对劲。
【等会儿我怎么觉着哪里不对】
【10086,我也感受到了】
【贺临休想骗我哥,我两边都看着呢!!欣悦老师什么都没说!!】
【哪个访谈会问这种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