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晏行家……周知打完这几个字,眉毛拧成一团,继续打剩下两个字:学习。
【wxid_wxkzxhy4721:我在晏行家学习,可能晚点回来。】
“晏狗,起来,”手机一收,周知掰开晏行的手指,按着他的肩膀往后推了推,“少占便宜,不然我揍你了啊。”
晏行像是听不懂他说话似的,许久没有回应,好不容易被周知掰开的手指又缠了回去。
“抱歉……”晏行喃喃道,身体前倾跌到周知身上,“你太像真的了。”
“行啊你,”周知猝不及防地给他扑了个满怀,赶忙接住他,听完他的话不知该气该笑,“太过分了点吧晏狗,有你这样亲完人还拿人当充-气-娃娃的吗?!”
“抱歉……”
晏行鼻尖贴着周知脖颈磨蹭,仿佛患了失语症,一直重复“抱歉”二字,
周知快被他弄疯了,他按着晏行的头不甚温柔地一通乱揉,“啊啊!没关系没关系,没关系行了吧,老子原谅你了!”
日他妈亏大了。
尽管周知从来没想过自己初吻会是什么样的,但是也绝对猜不到居然是这样的。
不仅给一条狗强行亲了,而且还被当成假人,最后气都还没来得及生完就得原谅他。
周知对晏行扯出一个标准的微笑:“晏狗,我真想给你一刀。”
晏行还是听不懂人话,迷迷糊糊发出一句:“嗯?”
周知仰起头,下巴至喉结绷成一条线,晏行的头发戳得他脖颈有些痒,他沙哑地说:“我上辈子跟你有仇吧晏行。”
他把晏行塞回被子里,给他开上小壁灯。
随后口口声声准备杀人的周知竭尽全力地放柔声线问:“祖宗,现在您能睡了吗?”
事实上周知没打算听晏行的回复,不是能不能,是必须能。因为他再不回去曾美萍就又要催了。
一看周知准备走,晏行又坐起来了,他起身的动作很笨拙,四肢不太协调,头还不小心磕到硬物,发出一声闷响。
“你别走。”
周知知道自己大概是走不了了。
晏行家里还没人,把他一个人抛在这指不定要出什么事。
“你躺好,”周知把人拖回床上,极速盖好被子,“躺好!”
“不走,我去你隔壁房睡,行了吧,”周知语气简直像在供祖宗,他发誓他对曾美萍都没这么温柔过,“你别乱动,睡吧行吗?”
晏行的手再次从被窝里伸出来,紧紧地攥着周知的手腕。
或许是酒精作用,晏行蒙上一层水雾,平时属于学神的自信从容甚至是冷淡疏离统统不见,一双莹润乌黑的瞳孔湿漉漉地看着他。
“不能不走吗。”
“你干什么?!”周知声音带了一丝慌张,手足无措,“你不是要哭吧?!别吧你这样我瞧不起你的——操!!”
周知没见过这样的晏行。
也是真的招架不住这样的晏行。
表面上挺乖的,怎么就这么缠人?!
“我受不了你了,”周知把他的手塞回被窝里,再将他往里推一些,留出小半片空间,顺势往上一躺,“我在这儿不走了,行吗?”
晏行这才罢休,闭上眼睛。
周知想给曾美萍回消息,奈何晏行腾出一根手指给曾美萍发微信:
-妈,我今晚不回去了,住晏行家。
曾美萍大呼惊奇,她从没见过周知和晏行能一起呆这么久还要过夜的情况,他们什么时候从针锋相对变得这么如胶似漆了?
-你们研究什么学习问题呢要搞这么晚?
周知咬牙切齿地想,他一个文科生,现在要研究的问题可厉害了:论身旁睡了个醉鬼对睡眠质量的影响。
“晏狗,以后我要再看到你喝酒,我第一个提刀杀了你。”
清晨六点。
晏行头有点疼,他坐起来按了按太阳穴,低下头,周知正睁着眼看他。
周知半是嘲讽地开口:“醒了?”
“你昨晚可有意思了,”周知冷笑一声,单手撑着床沿跃起,大马金刀地往床边一坐,“你自己想想你都做了什么好事,我都数不过来。”
“我记得我只是睡了。”晏行尝试着回想了一下,记忆里一片空白,更加确定自己是在睡觉且没有胡作非为,“没做什么特别的。”
周知给他的发言气笑了,“你还要怎样特别?!”
“我建议你好好反思。”周知拎起放在桌子上的书包,往窗边走,“走了。”
晏行迷茫地看着他的背影。
脑海里的记忆就是他喝完酒一觉睡到现在。
还做了什么吗?
周知回到家,曾美萍正坐在沙发上等他。
“你真的去晏行家了?”曾美萍半信半疑,“不会是去哪找小姑娘玩了一晚上然后找小晏打掩护吧?”
周知一脸嫌弃:“我就算是打掩护也不找他啊。”
曾美萍放下手中的报纸,站起来,“对了你们老师给我看了你的最新考试成绩——你跟晏行到底怎么回事啊?”
周知没明白她这个不连贯的转折用意何在,拖着疲惫的身躯一边走回房间一边说:“我跟他有仇。”
回到房间,周知洗完澡躺在床上,一闭上眼睛就回想起那个吻。
他用指尖轻轻触碰自己的唇——那上面仿佛温热犹存。
操,晏狗!!!
就在这时,震动声忽然响起,周知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看都没看就接了电话。
电话里传出晏行的声音:“你那条朋友圈是什么意思?”
周知面无表情地说:“我记得我没加你微信。”
“黄智丰发截图来问我,”晏行也很好奇,周知不像是会发一堆乱码的人,“但我也没看懂是什么意思。”
晏行自己发的自己都看不懂,他周知就能看懂了?
“你问你自己。”
周知挂完电话,顺手把晏行的电话号码移回了专属晏行的黑名单老家。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周知都不太能直视晏行,这条狗倒是忘得一干二净了,而他每每看见晏行都会想起那天晚上。
“周知,你在听吗。”
“在。”
晏行皱了皱眉,周知现在完全不看他,看他也仿佛是在看一个行走的步步高点读机。
以前周知不说不认真,但总会有那么一小个瞬间在看他,被发现之后还会比他这个被看的人还要别扭。
不仅是晚上,平时也是这样。
“知神你觉醒了吸血鬼属性吗,为什么要一直关着窗帘。”
“我乐意。”
周知上课姿势千奇百怪,但绝不会正襟危坐,每次都难免看到窗对面那张脸,尴尬之情陡然而生,索性拉上窗帘眼不见为净。
遮光窗帘一拉,教室里便显得有些昏暗。
“这个气氛就很好,”张颂文顺手关了灯,跑过来坐到邓旭东腿上,“我们可以来一场紧张刺激的鬼故事欣赏会。”
周知不喜欢这些神神鬼鬼的还容易失眠的恐怖故事,而且这会让他联想起那个让他三天没睡好觉的“坟场的故事”,他从抽屉里拿出耳机戴上,“你们自己玩,讲完了叫我。”
窗户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忽然一只手从外面推开窗伸进来,戳了戳周知。
周知疑惑地转头。
一张小纸条从外面递进来。
-你最近怎么了?
一看就是晏行。
周知笔尖虚空画了好几笔,硬是没写出几个字,最后干脆放弃他的问题,转而问:
-你逃课?!!
周知旁边的朋友们已经开始他们的鬼故事欣赏会了,讲得绘声绘色,压根没人注意周知这边。
“在一个漆黑密闭的空间,年轻人在火光中隐隐约约地看见一位少女……”
纸上的字依然丑得可以,但经历过长时间地批改周知作业,晏行已经练就了一双认识周氏草书的火眼金睛。
晏行也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更直白地问出自己的问题:
-你躲着我,为什么?
周知唰唰写完将纸条往窗外砸。
-谁躲着你??你谁啊。
晏行坐在外面走廊,草稿本不要钱似的撕,还揣着两支笔防止发生意外。
情景竟然有点像上回周知罚站偷跑到0班的样子,不同的是他们里外换了个位置。
-你又拉黑我了。
晏行这句话用的是陈述句,若非如此,他也不至于跑老远过来传纸条。
周知回想起晏行都干了些什么,心说没杀了你都算轻的,拉黑你还敢申诉?
-拉黑你就拉黑你了,怎样??
“年轻人坐在窗边,雨水在玻璃窗上纵横蜿蜒,他偶然向窗外一瞥,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那个已经死去的女人在外面撑着伞,一步一步地走过来,她敲了敲窗,紧接着,一只死白的手从窗外伸进来……”
张颂文不愧是给抑郁症视频配音的男人,一个鬼故事讲得音调跌宕起伏,吓人得很。
“哇啊啊啊啊啊——”
张颂文鄙夷地看着他们,“太菜了吧,我还没讲到最刺激的地方。”
“手、手啊!”
张颂文脸白了几分,强装镇定:“别搞我,都是假的,你们骗不了我的,我可是鬼故事宗师。”
邓旭东颤颤巍巍地指了指窗边。
张颂文缓缓转头,看到了窗边的手,吓得从邓旭东腿上弹起来,跳得比谁都高:“啊啊啊啊卧槽!”
周知正要从窗边接小纸条,旁边一惊一乍的响动吓得他手一抖,纸条没接住,掉在地上,便又弯腰去捡。
见窗口那只手还在动,邓旭东声嘶力竭地吼道:“啊啊啊知神你不要动我保护你!”
周知出言制止:“别!——”
然而邓旭东抄起旁边的扫把就是一个冲刺,挥舞着扫把杆子狠狠往下打,并在这只手条件反射地往后缩时迅速关窗,还夹了一下手才完全关紧。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甚至没给人机会喊停。
但已经太晚了。
“靠,太危险了,”邓旭东心有余悸,一扔扫把,拍着胸口喘气,“你们最近谁做亏心事了,这他妈谁顶得住啊!——知神你刚刚‘别’什么?”
周知铁青着脸往门外走。
三分钟后。
1班教室门口的走廊形成一道蔚然奇观。
晏行坐在地上,抬起手来看,手的侧边肿起一片狰狞的青紫。
他的面前围了一圈人低着头道歉。
“对不起,我错了,我有罪。”
“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讲鬼故事。”
“还是我错的更多,我不该拿扫把打你,还夹你的手。”
“那个……”邓旭东弱弱地问,“你还好吗?”
晏行站起来,没说什么,只是朝着周知的方向说:“没事,还好。”
“还好个屁还好,”周知把他从地上拽起来,“我跟你去校医室吧。”
晏行顺水推舟,欣然同意。
看着他们的背影渐渐远去,邓旭东沉浸在自己的感动里:“知神一定是怕我被晏行责骂,所以才亲自送他那么讨厌的晏行去校医室……”
他吸了吸鼻子,假意拭泪:“太感动了真的,我要把我珍藏的1989年高考试卷送给他。”
“……并没有人想要,谢谢。”
以为自己见鬼的鬼故事宗师张颂文陷入了一个奇妙的思考之中:“他俩刚刚在干啥?”
没有人看见那张写满问句的小纸条,他们只看到了手。
邓旭东绞尽脑汁,想出一个最靠近正常轨道的猜想:“他们这是在,嗯,隔着窗——牵手……吗?”
教学楼六楼爆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呐喊:“不可能!!”
在承砚,六楼以下有广为人知的三大不可能:一是没作业,二是今天放假,三是周知晏行和睦相处。
其中最后面那个是不可能之最,至少鲜少有人见过这个画面,想象都想象不出来。
即使有江湖传言说晏行是周知小弟,也从来没有人见过他们同框做过什么。
然而今天,这个不可能之最,领先其他两大可能出现在承砚众人的视野之中成为可能。
“你你你看那是谁?”
“我瞎了吗,我看到晏行和周知走在一起诶?!”
但吃瓜群众们很快又冷静下来。
“等等,晏行手有伤,想必是周知打的……”
“所以其实在这之前还有一场战争……?”
连校医都看不下去了,劝道:“周同学,你自己的手是手,别人的手也是手,把同学的手弄成这样你不羞耻吗?!”
周知:……我他妈何其冤枉?!
幸好晏行这时开口说了句公道话:“不是他。”
可惜校医不信:“同学,你要是有委屈记得去找老师说,别害怕。”
“……”周知转向晏行,“你自己说,你有没有委屈。”
“谢谢。”晏行从校医那里接过药和棉签,拽住炸毛的周知,扯着他的衣角将他拖出校医室。
从校医室出来,周知还处于炸毛状态,“我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就揍人的人吗?”
他抢过晏行手中的药,没好气地说:“伸手!”
晏行依言伸出手来。
周知拿棉签沾了药,小心翼翼地往他手上涂。
“你最近状态不对。”
周知知道他在说什么,不知道怎么解释——因为你咬了我一口所以我现在看你感觉怪怪的???
长达好几秒的沉默后,周知才说:“我累了,学习态度懈怠不行吗。”
“不是不行,”晏行顿了顿,“快期末考了。”
“知道了,”周知翻翻白眼,“你跟教导主任一样,晏主任。”
时间一长,周知确信晏行是真的对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一点都不记得了,久而久之自己也没那么尴尬了,一切又恢复平常时的模样。
周知很快发现自己给晏行取的“晏主任”这个外号真是取得名副其实,晏主任有时真的很教导主任。
不满意周同学来得晚,不满意周同学在批改时间玩手机,不满意周同学的注意力不在自己和题目上。
gu903();期末考前一天,晏主任还下了命令:“明天早点,我给你押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