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衍稚嫩的笑容里透着点郑重其事,瞿铮远都激动得有点接不上话:“我还以为你们理科男永远也不会说情话的。”
谢衍都快分不清他这算褒还是贬了,低头洗脸。
瞿铮远花了半分钟把这句话慢慢消化,掐了一把谢衍的小屁股。
“你干什么?”谢衍顶着一脸的泡沫往边上躲了躲。
瞿铮远撞了一下他的胯骨:“夸夸你。”
“你这哪是夸,你这分明是占我便宜!”
瞿铮远对着镜子,打了点泡沫在脸上,准备刮胡子。
谢衍还没接触到刮胡须这个流程,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瞿铮远留意到他的小眼神,抬手就往他唇边一抹,像一撇白色的山羊胡。
谢衍非但没擦掉,还挺好奇地问:“这是软化胡须用的吗?刮完还要不要再洗一遍啊?”
“当然要啊。”
洗完脸,瞿铮远向他演示如何使用刮胡刀才不容易伤到皮肤。
“为什么不用电动的啊?刮起来不是更方便吗,还快,你这一涂一抹的,多麻烦。”谢衍说。
“电动的不如手动的干净,而且万一哪天长痘了,嘴角溃疡了,那可就是大血崩,而且手动的换刀片也方便。”瞿铮远边说边抬高谢衍的下巴,从唇边到下巴刮得干干净净。
谢衍用的是瞿铮远的须后水,比接吻时闻到的更浓烈一些。
他对着镜子照了照:“以后是不是特容易长出来啊?”
“还好吧,我平均两三天刮一下。”瞿铮远说。
“真麻烦。”
“习惯就行。”瞿铮远捧着他的脸颊重重地亲了一口:“我在家的话,我帮你刮。”
谢衍勾住他的后颈,眨了一下眼,瞿铮远飞快地亲了他一下。
他再眨,瞿铮远又亲。
耳鬓厮磨一阵,瞿铮远弯腰抱住他的大腿将人抬高,谢衍勾着他的后腰,被送到床上。
虎子撕心裂肺地叫唤着提醒他们投食,半小时后,瞿铮远才顶着一头鸟窝进厨房为它煮鸡肉,胸口多了些淡红色的痕迹。
瞿铮远难得回趟家,瞿平生知道后张罗着一起吃饭,在公司附近的一家餐厅定了位置。
这几天气温升高了好几度,白天在街上走动的人流都少了,都往有空调的地方钻。
谢衍进餐厅时,瞿平生和谢蔓已经候着了,餐桌上摆放着几道凉菜,服务生正低头跟瞿平生说着什么。
谢衍的视线总是聚焦在谢蔓身上:“姐,你是不是瘦了啊?”
虽然是问句,但他可以确定,谢蔓瘦了,而且不止一点,她的眼眶和两腮都有明显的凹陷感,哪怕是上了淡妆,还是遮掩不掉她眼神里的那种浓浓的疲惫感。
谢衍上一次看到她这种状态是好几年前,她弄坏了店里的画,赔了很多钱,而他又交不起学费。
“工作太累了?”瞿铮远也发现她瘦了很多。
“是吗?”谢蔓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很明显吗?怎么都说我瘦了。”
谢衍问:“你不会是怀孕了吃不下饭吧?”
瞿铮远心尖一跳。
“没。”
谢蔓摇头否认,瞿铮远的眉毛动了动,没有把情绪暴露的太明显。
瞿平生点完饮料,也加入这个话题:“她最近睡眠质量确实不太好,晚上睡不着,早上四五点就醒了,明天还是在家休息吧,别去公司了……”
交谈间,谢蔓桌上的手机就震了起来,是通陌生来电,她立刻就按了拒绝,将手机翻了个面。
瞿平生继续说的时候,那电话又来了,谢蔓再次拒接后,将手机关机放进包里。
不过她的小动作只有谢衍留意到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脑海的第一反应是陶冶打来的骚扰电话,但谢蔓叮嘱过他,不能提那个人的事情,就暂时压下了那股好奇心。
三个人各怀心事,这顿饭吃得不怎么安生。
谢衍在担心姐姐的身体状况,她整个人看起来非常憔悴,没什么精神;
瞿铮远揣着一小份私心,他担心谢蔓怀孕以后,爷爷奶奶说不定就松口让他们结婚了,这样他和谢衍之间又添上一堵墙;
谢蔓则被那个不能说的秘密压得喘不过气。
她当年销毁的那些视频和照片,已经被陶冶恢复了。陶冶用视频威胁她复合,尽管她已经告知对方,再这样的话,她会报警处理,但这招并不奏效。
对未知的猜测往往比现实更让人惊惧,她害怕陶冶会不断地骚扰她,甚至去找瞿平生胡说些什么。
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每分每秒都活得提心吊胆。
瞿平生最平静,他一如既往地替谢蔓剥虾壳。
瞿铮远见状,也戴上手套剥了几个,悄无声息地放进谢衍的小碗里。
饭后,瞿平生送他们回公寓。
谢衍偷偷给姐姐发消息:刚刚的电话是陶冶吗?
谢蔓:不是。
“对了。”瞿平生忽然抬头,扫了一眼后视镜,“十六号是衍衍的生日吧。”
“啊,对。”
“把班上要好的同学一起叫上,到时候我定几桌庆祝一下吧。”
“不用搞那么隆重的,自己人吃一顿就行了。”
谢衍偷偷瞄了一眼边上的男朋友,瞿铮远也回给他一个“你懂我也懂”的表情。
被当成“自己人”的瞿平生心满意足地笑了笑。
不过在此之前,谢衍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回老家看家人。
家里出事的那天离他生日很近,瞿铮远一听,也嚷嚷着要一起去。
两座城离得不算远,当天上午,他们是坐高铁过去的。
瞿铮远定了商务座,购票时,还特意避开了谢蔓和瞿平生所坐的那节车厢。
谢衍的位置靠窗,本想一路上看看风景的,但瞿铮远的肩膀太舒服,他没过几分钟就睡着了,不过很快又被一阵小小的骚动声给吵醒。
第二站的旅客上车后,有两个小姑娘认出了瞿铮远,又惊又喜地向他要签名和合影。
她们都是看了网剧认识瞿铮远的。
小女生说话时脸很红,直勾勾地盯着瞿铮远,连声音都微微发颤:“你本人看起来比电视上还要帅,而且皮肤好好啊……”
瞿铮远很给面子地同她们合影留念。
小粉丝的彩虹屁引来车厢内不少乘客的关注,很多不认识瞿铮远的人都跟着索要签名,之后又拉着他闲聊。
谢衍没敢再靠在他肩头睡觉,更不敢和他牵手,静静地看向窗外。
窗外湛蓝的天空与墨绿色的旷野无缝交接,如同一条静止的长河,望不见尽头。
两个小时过去,列车终于到站。
谢衍起身伸了个懒腰,瞿铮远趁机在他屁股上拍了一把。
“流氓。”谢衍低声骂道。
瞿铮远抵在他肩头笑。
老家的墓园在北城镇上,修建于几十年前,传统又低调的建筑风格,墙边支着许多花圈,显得庄严肃穆。
道路的两端种着长青的雪松和遮天蔽日的梧桐,这个季节基本看不到什么落叶。
谢衍家人的墓地是谢蔓挑的,在A区的最南面。
谢衍上六年级时,谢蔓才正式地带他过来祭拜家人,那天回家,他哭的眼睛都肿了,也没吃晚饭,之后他每年都会来看望一次。
风吹雨淋,碑面上的人像和字迹都被晒褪了色。
唐善闻的墓碑就在谢晴的边上,不过他的碑上是没有遗照的,因为怕来祭拜他的人被毒贩寻仇。
不光没有遗照,连遗体也没有,当时火化的是他的一些衣物和日用品。
时光最无情的地方就在于它会冲淡很多宝贵的记忆,谢衍都快记不起老爸的模样来了。
只记得他很高大,魁梧,身上有很多道深浅不一的伤疤,还有那股挥之不去的膏药味。
这个人悄无声息地来到这世上,完成了许多惊心动魄的任务,可当有一天,连他也忘记这个味道,这个人就像是没来过一样。
送花上香,烧纸祭拜,谢蔓还挺郑重地向家里人介绍了一下瞿平生。
“时间差不多了,一会找地方吃个饭吧,我都饿了。”谢蔓说。
“我还想单独跟老爸说几句。”谢衍说。
“行,那我们先去看看周围有没有什么吃饭的地方。”
瞿平生示意儿子一起走,瞿铮远借口说要上厕所,又重新遛了回去。
烫金色的碑文在阳光下反射出细碎的光芒。
谢衍颇有仪式感地把瞿铮远拽到家人的碑前,清了清嗓子:“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我男朋友。”
瞿铮远再次冲墓碑鞠躬,并且厚颜无耻地跟着谢衍喊爸妈,爷爷奶奶。
谢衍一屁股坐在地上,像在和知心好友倾诉心事。
“我们认识已经有一年了,我把你们的故事都告诉他了。我知道你们要反对,但谁让你们一个个那么早就走了,都没人管我。”
分明是抱怨的语气,可瞿铮远越听越觉得心疼。
谢衍双臂圈住小腿,肌肉和神情都很自然地松弛着:“我一直很想念你们,在最难受的时候,甚至想过要去见你们。”
瞿铮远怔然。
这点他从没听谢衍提起过。
他抬手给小朋友顺顺毛,阳光把那一头短发晒的微微发烫。
“不过以后肯定不会了。”谢衍吸了吸酸涩的鼻尖,“有人愿意陪我过生日,而且我也很期待。”
他抬头看看碑上的照片,谢晴的笑容随和又亲切。
“妈,你应该最理解我吧。当年你都不顾爷爷奶奶的反对要生下我,我现在跟你那会的心情差不多。就像你觉得你当年的选择没有错一样,我也觉得我现在的选择没有错。”
“请你们一定要保佑他的演艺事业一切顺利,拍很多能被观众喜欢和记住的角色,火遍大江南北,拥抱整个世界。”
“然后回家拥抱你。”瞿铮远很小声地补了一句。
谢衍静静地看他,胸口在发热,眼眶也是。
墓园很安静,只有丝丝蝉鸣,白色的百合花瓣被阳光晒得有些卷曲。
临走前,瞿铮远看着碑上的照片,无比真诚地说:“我会替你们保护好谢衍的。”
宠爱尽责,绝对忠诚。
忽然有一阵暖风吹过,谢衍头顶的一小撮头发被吹得翘了起来,昆虫振翅,树叶抖动,像是有人在很遥远的地方聆听着他们的誓言与心声。
第56章生日(上)
从墓园回去后,瞿铮远又被迫营业去了。
《那些年》开播后反响不错,在网站的收视率直线飙升,话题讨论度居高不下。
除了剧本人设和情节的讨论以外,两位男主的颜值和演技也被拉出来作对比,瞿铮远的颜值身高和背景都占据优势,但也有不少网友质疑他的脸是整过的。
因为和学生时代的照片相比,他的鼻梁更高,双眼皮也更明显了。
谢衍经常刷到类似的内容,偷偷收藏了许多他小时候的照片。
瞿铮远小时候眼睛确实不大,像单眼皮,还有婴儿肥,不过挺可爱的,到了中学个子蹿高,脸颊轮廓缩小一圈,剑眉星目,十分有神。
营销号故意拿小学和大学时的照片拿出来作对比,乍一看确实像整了容。
不过这种层次的黑料在圈里根本算不上什么,更高阶的就是说他在学校霸凌同学,和女主角邵灵是假戏真做,还说他显赫的家世背景是公司给安排的人设,其实是被好几个金主睡了。
要不是谢衍天天晚上都和瞿铮远视频通话到入睡,他差点儿就信了这通鬼话。
这年头,一百条夸赞的点击量还不如一个可信度不高的黑料,大家热衷于八卦,哪怕那些消息放在周围人身上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谢衍天天操心男朋友被人黑,而当事人对舆论的态度反倒是不屑一顾,甚至连微博都懒得登。
瞿铮远这阵最在意的一件事情是谢衍的生日要怎么过。
王不凡暗示他可以在私人电影院包个场子,准备好香槟美食和玫瑰,做一些成年人才能做的事情。
江呈更直接,赞助了好几个G的欧美小视频,一批口味缤纷的避孕套和一套清洗用具。
瞿铮远对着那个形似麦克风的清洗工具拍了张照,发过去:这什么玩意儿?
江呈:嗐!这你都不懂还用什么避孕套啊!
瞿铮远确实不懂,不光不懂这个清洗器要怎么用,他连避孕套都没拆开研究过。
“那你礼物准备好了吗?”江呈在电话里问。
瞿铮远自信道:“准备了,上次那个魔方,我又买了一个新的。”
“……”
这次瞿铮远还在技术上做了改进,没再弄什么“I?UXY”,而是“Iwantu”,更加直白,露骨,富有深意。
他的计划很简单,就是给谢衍做一顿浪漫的烛光晚餐,喝着小酒赏着月亮,在气氛恰到好处时,拿出准备好的礼物盒。
当谢衍拆开盒子,发现魔方上面的英文,一定会害羞到脸红心跳不能自已,钻进他怀里说讨厌。
他再饱含深情地念上一段肉麻小情话,在酒精的作用下,谢衍一定头脑发热抱着他要亲亲抱抱。
最后他在一把将人兜住,扔到床上,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
“就一个魔方吗?”江呈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是不是太……别具一格了点。”
他原本是想说太寒酸的,他还以为瞿铮远至少会准备好戒指手表之类的奢侈品。
“你懂什么,重要的是送礼物的人,而不是送什么礼物。”瞿铮远自信道。
“也是,小孩子最单纯了,估计送根棒棒糖他都乐得屁颠屁颠。”
江呈“欸”了一声:“你帮我问问他,班上有没有那种小朋友,也给我介绍介绍啊。”
“滚!你少祸害未成年小朋友,都是祖国的小花朵,哪能容你这种奔三大叔践踏。”
“咱两也就差一岁,再说了,现在到底是谁他妈在祸害小花朵啊?”
瞿铮远恬不知耻地笑着:“我这是爱的浇灌,促进青少年成长发育。”
“骚死你得了。”
瞿铮远正准备把避孕套套在手指上感受一下的时候,王不凡进门提醒他去化妆。
“下午还有个线下的活动。”
瞿铮远赶紧把江呈寄来的一大堆东西塞进行李箱。
谢衍生日那天是周末,天气不错,乳白色的晨雾被红日驱散,城市的街景格外清晰。
谢衍被谢蔓带出去吃日料,瞿平生还送给他一双限量版球鞋。
谢衍受宠若惊,因为他记得瞿铮远生日时,瞿平生都没为他准备什么。
吃过饭,瞿平生将谢衍送回家,顺便上了个洗手间。
他看见洗手池边竖着两根牙刷,又看了看墙上的毛巾架。
“你们共用一个洗手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