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看上去精致豪奢的房间,内里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出于俗世巧匠之手。
在世俗或许件件价值万金,可对于修士,就不值什么了。
玄阳城镇守尉迟敬着一件宝蓝华服,一乍宽的腰带上镶金嵌玉,腰带正中更有一颗鸽蛋大小的无瑕碧玉,打扮得宛若俗世王孙公子。
他长发依然未曾结髻,若一匹黑色绸缎,自然地垂至腰际,末端以一枚嵌着紫色宝石的紫金发箍束住。
他站在窗前,手执一只喷壶,向来生人勿近的冷硬俊脸上,罕见地现出一丝柔和,双眼则专注地盯着窗前,那一只陶盆。
陶盆里,盛放着来自玄阳本宗的泥土,里面种着几株紫色山花。
山花无名,虽只生长在千丈以上的悬崖峭壁上,可这样的山花,在南荒那连绵无尽的十万大山中,其实也并不罕见。
这是赵牧阳此次前来万妖窟时,给他带来的礼物。
尉迟敬很喜欢这件礼物。
他眼神柔和而专注地欣赏了好一阵,这才执着喷壶,为山花浇水。那专注仔细、一丝不苟的模样,似乎对他来说,给这无名山花浇水,比修炼都要重要。
为陶盆里的山花浇好了水,他后退两步,继续欣赏着那几朵在清水滋养下,变得更加鲜活的花儿。
良久。
一道声音,自门外传来:“师父,赵师叔请见。”
尉迟敬脸上的柔和,霎时间消失无踪,又换上了那副生人勿近的冷硬。
“让他稍等。”冷淡的话声中,尉迟敬放下喷壶,整理了一番衣领、袖口,将宝蓝华服整理得一丝不苟,这才缓步离开了房间。
下一层的客厅中。
一身黑色重甲、一领血色披风,尽显百战悍将风范,与尉迟敬王孙公子形象形成鲜明对比的赵牧阳,正背负双手,仰头看着悬挂在墙上的大幅水墨山水。
正看时,刻意放重的脚步声传来,赵牧阳转身回头,对着缓步进来的尉迟敬拱手一礼:“师兄。”
“嗯。”尉迟敬仍是只从鼻子里挤出一声轻嗯,背着双手,缓步走到厅中主座坐下,拿起茶盏饮了一口,这才淡淡问道:“何事?”
尉迟敬这冷硬的态度,傲慢的作派,换了不了解他的人,哪怕换作心胸宽广的倪坤,心里恐怕都要大大地不爽,将尉迟敬视作不可亲近、不可接触的对象。
然而赵牧阳却没有丝毫不满,脸上仍满是尊敬之色,沉声道:
“今年万妖窟的魔气低谷期,还将持续三个月。师弟想着,在玄阳城中历练一月后,便趁着魔气低谷期,将新晋道兵和本宗弟子们,带去灵石矿脉历练一番……”
尉迟敬抬手打断他:“百年以来,历代弟子皆是如此。此事你依循旧例,自己作主便是,何需问我?还有其它事么?”
“没有了。”
“那便如此吧。”尉迟敬淡淡说着,也不送客,径直起身离开,回自己房间去了。
尉迟敬的一位弟子,在送赵牧阳离开时,小声说道:
“师叔勿怪,上个月,黄师兄外出巡视时,不幸被一只花魔附体操纵,潜回城后试图破坏城防战械,还杀伤了好几个道兵。
“师父亲自出手擒下黄师兄,但他入魔已深,救无可救,师父便只能……这一个月来,师父一直心情不好。直到看到师叔带来的山花,他才稍微开心了些。”
“勿需解释,我都明白。”赵牧阳微笑:“我也从未责怪过尉迟师兄。好了,你送到这里便可,回去修炼吧。”
出了镇守塔,赵牧阳又前往北城大营,将自己门下十位弟子,以及倪坤召了过来,将接下来的训练计划告知他们,要求他们在接下来的二十余天内,尽可能全面地训练新晋道兵和本宗弟子们,为前往灵石矿脉作好准备。
二十余日一晃即过。
这段日子,倪坤又给新晋道兵和本宗弟子们上了很多次课,毫无保留地将赵牧阳传授给自己的知识教授给了他们。
同时也执行了三次带队出城巡逻的任务,每次都全须全尾地将所有人带了回来。
等到一个月的基础训练结束,赵牧阳便带下门下众弟子,以及八十六位新晋道兵,二百八十五位本宗弟子,驾驭飞天楼船,离开玄阳城,前往灵石矿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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