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轻罗抓着锦被,呵呵低笑。
林衡放旬假回府,林宝绒让厨役做了林衡最爱吃的糖醋小排,姐弟俩坐在一起,时不时冲对方笑。
林宝绒能感受到,林衡只有在她身边才是无忧无虑的,这让她既欣慰又彷徨,富贵人家的嫡子十三岁便能行弱冠礼,她的弟弟很快就要像一个大人那样承受压力和风雨,可林衡心智还不成熟,即便比上一世多了笑容,也只是对她一人而已。
她自责又纠结,若是一直陪在他身边,他永远长不大,若是放手任他翱翔,又怕他承受不住摔落的疼痛。
而且,她要嫁人了,更没充裕的时间来陪伴他。
用膳后,林宝绒回到屋子里,拿出手札本子书写着什么。
林衡在庭院里踱步。
前几天他瞧见闻晏和六率的将领切磋拳脚,在他眼里,就好比书生和修罗在打架,可闻晏的武艺丝毫不逊色于将领。
将领虎虎生威,闻晏矫如白鹤。
有那么一瞬间,林衡忽然意识到学武的重要性,若有武艺傍身,怎会被同窗欺负。
这次荀假,他是下了决心想要习武的,府中刚好有武师,他将人传来,开始有模有样学起来。
傍晚,林修意回府,得知儿子练武后,皱起眉,“弱不禁风的,还练武?”
林宝绒:“就当强身健体,没什么不好的。”
“别人家的公子回府会向长辈们讨教学问,你看看他,像什么样子。”
林修意捏会儿眉,又按揉着太阳穴,近些日子一直在统计各地的冬作物产量,身子委实疲乏。
管家进屋,“老爷,小姐,菜饭已备好。”
林修意拉着女儿起身,出了屋子,见林衡竟在院子里蹲马步。
林修意来了火气,走过去,“不用功读书,整日扯些没用的,蹲马步能蹲出武状元啊?”
林衡淡漠地收回脚,“这次旬考,我考了第一。”
林修意:“......那怎么不说?”
“又不是大考,有什么可说的。”
林修意心里高兴,面上不显,捋捋胡子,“你啊,就是在吹牛皮。”
考了第一,不但得不到父亲的赞赏,还被挖苦,林衡觉得委屈,不自觉拔高嗓音:“我没有!”
“喊什么喊,长能耐了?”林修意瞪眼,“你在学堂也是这么跟夫子讲话的?”
“我不是!”
“闭嘴。”
“凭什么让我闭嘴?”
林宝绒上来劝说,被林修意拂开,指着儿子鼻子,“你再吼一个,老子打断你的腿!”
林衡气得攥紧拳头,像个发怒的小兽,紧紧盯着父亲。
林修意哼笑,“小兔崽子,别以为你闭嘴了,老子就不打你,你给老子等着。”
说完转身回屋,嚷嚷着去拿戒尺。
林衡吼道:“打死我吧,反正你从来没把我当作自己的孩子看待!”
林修意脚步一顿。
林宝绒:“衡儿......”
林衡绕开她,冲着父亲背影喊道:“自我懂事起,你就没关心过我,你只在乎姐姐,从来没考虑过我的感受,我生来就是多余的!”
林修意身体微颤,握了握拳头。
林宝绒复杂地看着弟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的确,林修意是个女儿奴。
林修意停顿片刻,抿唇走进书房。
林宝绒走向弟弟,试着伸手摸他的头,“衡儿......”
林衡扭开头,眼里泪花闪闪,却倔强的不肯哭。
林宝绒刚要劝说,忽听管家惊呼:“快传侍医!老爷晕倒了!”
林宝绒立马起身跑去书房。
林衡也慌了,朝书房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僵直地站在门外。
侍医匆匆赶来,为林修意把脉,须臾,对林宝绒交代道:“老爷气火攻心,加之劳累,才晕厥了,没有大碍,容老夫先去熬副药。”
林宝绒舒口气,“有劳。”
她坐在床边,握住父亲的手,记忆中,无论何时,父亲的手都是温热的,这会儿凉的通透。
屋外,林衡听见侍医所述,闭眼吐口浊气。
管家看他站在门口,一副自责的样子,想上前劝劝,结果林衡撒腿就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