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人又说了,“装相。”
“你烦不烦!”陈老师猛地扭头看过去。
“干嘛?”眼睛瞪得比陈老师的还要大。
“识时务者为俊杰”,陈老师外强中干地哼了一声,悻悻然地转身,竟然看到同桌的人手蠢蠢欲动,正要偷他的烤肉!
陈老师嗷了一声,什么文化人的形象啊、什么教授的斯文啊统统不要了,用筷子砸了那人的手后,他直接上手抓住烤兔肉,张开嘴用力地咬了下去。
世界安静了……
同桌的人消失,食堂变远,喧闹不在,整个世界只有他,还有嘴里的烤肉。
怎么有这么好吃的烤肉?
这有些刺激的滋味就是辣椒吗?
为什么他一点都不讨厌?
陈老师沉浸在麻辣烤兔肉的醇厚美妙中,完美地错过了椒盐蛇段、清汤鱼丸、开背大虾、西红柿炒鸡蛋、炸蘑菇……终于吃完烤兔肉的陈老师痛心疾首!
许多奔着红烧肉来的人没有吃到红烧肉很遗憾,但这一趟不虚此行啊,吃到那么多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食物,值了。
“老板,做红烧肉的时候记得提前公告啊。”
“红烧肉什么时候安排?”
“老板做什么都好吃,红烧肉肯定不赖。”
“……”
客人走的时候多多少少地和容奕说了两句,重点关注红烧肉。
容奕记下了,只要抓到猪,红烧肉一定安排上。现在有辣椒了,他可以让红烧肉增添点滋味,做出有别于上一次的味道,更好吃哦~
忙忙兜兜一整个中午加小半个下午,容奕领着忙活的几人才吃上饭,他做什么都留了两三份下来,现在自己人吃不用额外做了。吃完了,容奕谢过帮忙的王恩生、于敏绣几人,然后给黄彦彬、李二出放了假,他直接在公告里写晚饭不做了,休息。
“人手不足,真是太累了。”容奕揉着肩膀,忽然不轻不重的力道代替了他的手出现。容奕舒服得眯上眼睛,“谢谢啊。”
“没什么。”尤利西斯说。
容奕享受着尤氏按摩,偶尔咧嘴抽了下嘴角,尤利西斯很显然不是个会照顾人的,力道没法保持一致,有时候重了容奕怀疑自己肩膀要被捏断。
容奕说话分散自己注意力,“单我一个人做菜不行,每天食堂都这么多人的话,我就不要过日子了。”
尤利西斯说,“嗯。”
“赶紧把小黄培养起来,再寻摸两个帮手。”容奕实在忍不住,痛呼了一声。
尤利西斯僵住,“我弄疼你了?”
容奕撑着比哭好不了多少的笑容,“还、还行。”
尤利西斯手上骤然用力,容奕大叫,“哎哟。”
尤利西斯彻底松开手,“疼就说,你这个人一直这么体谅照顾别人吗?”
“不好吗?”容奕揉着肩膀,疼是疼了点儿,但紧绷的肌肉彻底松开了,他甚至想让尤利再来一下……
尤利西斯说,“不好,一直体谅照顾别人,自己会很累。”
容奕脱口而出,“我就照顾你。”
尤利西斯定定地看容奕,随后扭身就走了。
容奕,“?”
他是不是调笑得太过分了?
走出食堂的尤利西斯仰头看着天空,感觉耳边有些发烫……
容奕的声音从食堂内传来,“尤利,你脸红了?”
尤利西斯咬牙说,“没有!”
第26章承包二二天
中午这顿饭持续的时间挺长,一直到下午三点一拥而来的人才彻底散去。
来的时候肚子空空、忐忑戒备,走的时候饱着肚子、挂着满足的笑脸,陌生人之间紧张紧绷的气氛因为同一锅吃过饭,变得缓和了许多。大家有说有笑地散去,分开前还说下次再在食堂见面。
对食堂,所有人有了更多的期待。
期待那位笑盈盈的老板能够做出更多与众不同的美味。
怎么办?
不少人走在回去的路上怅然回头,刚离开就觉得饿了怎么办?不是肚子饿了,而是精神上的空空如也。
夜晚那么漫长,怎么熬的过去……第二天什么时候来!
等人走了,食堂蓦然冷清了下来。
夏日的午后,林中的知了发出慵懒的叫声,隔壁大树上于敏绣规律的落锤声叮叮当当,偶尔有李二出咋咋呼呼的声音夹在其中。容奕搬了张躺椅坐在食堂的前面,悠闲自在地闭着眼睛养神。
食堂在树下,被大树的树荫笼罩,阳光透过叶片缝隙在地上落下一个又一个散碎的光斑,随着风来,叶片轻动,光斑随即变换着位置。
清风拂面,空气中隐隐有花香传来,能够听到蜜蜂振动翅膀的声音。
容奕仰躺在躺椅上,双手交握于身前,他的神情温柔平和,不像是个未满而立的壮年男子,反而有着迟暮老人的恬静慵懒。
但只要他睁开眼睛,温润双眼中的冷静坦然、坚韧不拔绝不会让人觉得这人英雄迟暮、岁月不在。时光给予人的不仅仅是变化的面容,更有性情中的从容豁达、睿智变通。
容奕觉得,现在的他可以包容一切。
“啊啊,啊啊啊。”
小孩子就和鹦鹉一样聒噪,面面身体里像是装了个永动机,只要睁开眼睛就精力充沛,这边要看看、那边要摸摸,摇篮里待久了要爬,爬来爬去时间长了就张开胳臂要抱,抱了还不能够待在一个地方,他需要“座驾”四处溜达。
面面要看天,要看花,要看公鸡吃虫、要看母鸡溜达。
容奕翻了个身,在躺椅上侧了身装死。
面面发出疑惑的声音,“咦?”
他歪着脑袋,圆溜溜的眼睛奇怪地看着爸爸。
“啊啊。”面面伸出小手手指着爸爸的方向给尤利西斯看,就像是在问,为什么爸爸不起来和我们玩啊。
尤利西斯说,“面面,你的精力为什么这么好?”
这绝对是发自内心的询问!
照顾孩子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面面不娇气,但他活波啊。他想要去外面溜达,大大的眼睛专注地看着自己,柔弱又无辜,还充满渴望,面对这样的目光能够忍心拒绝吗?
反正尤利西斯是做不到的,只能够不厌其烦地抱着孩子把外面那几只鸡看上今天的第三十一遍,鸡都被看麻木了……
面面不懂,啊呜啊呜咿咿呀呀地说话,势要和林子里面的知了比声音高下。
抱着孩子的尤利西斯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我比不上你。”
面面憨憨地笑了。
食堂那儿的容奕悄悄睁开眼睛,无声的叹了口气,带孩子比做千人席面还要累。
他心中偷偷地对尤利西斯小小的愧疚了一下,但想到面面还要去看鸡,他就头疼,还是当个甩手爸爸……
“容老板。”
调整了姿势正准备继续小憩的容奕抬头看向跟前,“是陈老师啊,我在公告里发了,晚上食堂不做生意。”
“不不,不是的。”陈老师摆了摆手,“我不是来吃饭的。”
容奕坐直了身子,“那……”
陈老师在容奕的树墩椅子上坐下,他推了推眼镜,镜面折射出学者睿智的光芒,“容老板,我今天注意到你的保姆机器人用的文字是古汉语。”
肚子填饱后,被推挤到角落里的文字一个接着一个的蹦哒了出来,提醒着陈宇文他有可能、大概率遇到了同好。
陈老师欣赏地看着容奕,不愧是把《百科全书》通读了一遍的人,文化涵养就是不一样。
容奕茫然,“啥?”
“你的保姆机器人,就是脑袋上有黑色条框眼睛的那个。我看到它用的是古汉语,容老板,你对古汉语也有研究对不对?”陈老师迫切地寻求着同道中人,在贝兰德失去自由不可怕、失去名望无所谓……让他无法忍受的就是没法从事自己热爱的文字研究。
他自大学时代就跟着老师研究古汉语,那些复杂而多变的文字在他眼里不是一个个符号,而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这些生命的背后藏着庞大的知识,是蒙尘的璀璨历史,是他们华夏人的根基。
老师说陈宇文在学习古汉语上天赋极佳,假以时日就能够超过老师的成就。
果不其然,陈宇文做到了,刚满四十他就成为了古汉语研究中的扛鼎人物,鲜花掌声环绕。陈宇文不满足于此,他不断研究史料,收集民间零散的古文字,一个个解读意思,最后他竟然可以通读几千年前的文字,解读出一段又一段的历史。
原来,在地球时期华夏已经没有了帝制,人民当家做主。
原来,那时候的华夏叫做中国,地大物博。
原来……
胸中充斥着对古汉语热爱的陈宇文得不到回应,用力地喊了一声,“容老板!”
容奕不解地挠挠头,“等等啊,你说我的机器人用的是古汉语?不对吧,它一直挺正常的。小源,小源。”
履带磨擦地面,小源过来了,先生,有什么需要?
容奕指着这行文字对陈老师说,“有什么问题吗?”
陈老师不敢置信,“怎么会,刚才明明不是这样的,它明明用的是古汉语,我看到了。”
容奕和小源一并看向激动的陈老师,一主一仆都很无辜。
陈老师在他们的注视中激动与愤怒忽然就泄了气,他颓丧地坐了下来,整个人都被抽走了精神气。
容奕做不了什么,拍拍陈老师的肩膀以示安慰,“一切都会好的。”
“唉,我写《古代汉语详解》用了十年,收集到的资料能够堆满一屋,是我的心血啊,按照书上写的现代人也可以通读古代文献,有什么不好吗?”
陈宇文用学术的眼光看,没什么不好的。
但基于政|治就不美丽了,因为用《古代汉语详解》解读的古代文献和现有通行的相悖。不利于上位者,那谁该进贝兰德一目了然了。
容奕惊讶,“我们真有缘。”
陈老师,“?”
容奕,“你的书我看过,写的不错。”
陈老师再一次激动,猛地抓住容奕的手,“谢谢,谢谢。”
得到认可,陈老师嘴唇颤抖,眼角隐隐有泪意。
容奕扯扯嘴角,花了不少力气才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得到自由后他不着痕迹地甩了甩,陈老师看着文弱,力气大起来握手还挺疼。
陈老师,“容老板,我决定要和你交朋友,虽然我们不是一路人,但我会包容你的粗俗,以后你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尽管找我,我能够帮忙的肯定不推辞。我走了,明天再来。”
随即,陈宇文信心满满,斗志昂扬地走了。
容奕看着陈老师的背影,摸着下巴感叹,“果然不是一路人啊,我都不理解他在想什么。”
小源条框眼睛里一行文字无声地滑动了过去,是的,先生,我也不是很理解。
仔细看,这行文字古现汉语夹杂,还藏着一个繁体字,但于文字一点儿也不敏感的容奕就和瞎了一样,觉得理所当然。
小源都想摊手耸肩了,可惜僵硬的身体没法做呀。
容奕看了眼时间,“哟,时间过得怎么这么快啊,都四点半了,我做个晚饭。尤利啊,晚上我们吃粥行吗?”
抱着面面守着公鸡母鸡的尤利西斯面无表情地说,“好。”仔细看,他的神情中带着疲惫和无奈,看鸡实在是太无聊了!
“咯咯。”人话还没有学会说,先学会鸡叫的面面指着地上百看不厌的鸡。
尤利西斯麻木地说,“是啊,公鸡。”
面面咧嘴笑,“咯咯咯。”
尤利西斯都想哭了,“你为什么这么喜欢看鸡?”
面面无辜眨巴眼睛,“咿呀。”
尤利西斯,“你的可爱真犯规,想把你扔掉都舍不得。”
面面笑嘻嘻,拿着脑袋蹭着尤利西斯的脸。
尤利西斯无奈和烦躁的心情彻底妥协了,“算了算了,自己的孩子扔掉了还是要捡回来的。”
面面憨憨笑了,再一次扭头去看鸡,“咯咯咯。”
地上的鸡就更加麻木了,整天都被小两脚兽看,它们变得无欲无求,甚至想示范一下鸡叫的正确方式。
···
容奕还是挺养生的,早饭吃的好、中午要吃饱、晚上吃得少,不时要念叨两声,比如晚上想要多喝一口汤溜溜缝的时候。
今天真的要养生一回,晚上喝粥,配烙饼若干,小麦找来后这是第一次吃烙饼,醇醇的麦香不需要任何额外的搭配就能够宽慰人的饥肠辘辘,浓浓的碳水味道。单纯的烙饼又能够精彩十足,抹点儿下饭酱,裹上一些酱肉,就能够成为酱肉大饼,碳水、蛋白质完美兼顾。可惜了,容奕手上没有酱,香菇牛肉酱没有、酸豆角猪肉酱没有、蒜蓉牛肉酱更没有……
“可惜了这么有劲道的饼子。”容奕感叹,这要是有一根大葱,他还能够夹一夹,就和北方来的朋友教的那样。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