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棵树吗?”
北川寺低吟一声,来到树桩旁边,双眸之间也有死气闪烁而过。
在死气视野之下,北川寺清楚地看见了树桩上面常人所看不见的东西。
那是凝聚在一起的灰黑思念,此时正因为北川寺的死气而被轻微牵扯着。
“这是由人生前思念所凝聚而成的物品……若是使用善念激活说不定能够看见当时的景象。”
麻宫永世在耳边轻声地解释着。
“哎?还有这种事吗?”
神乐铃中的神驻莳绘对麻宫永世的话语表示出惊讶的态度。
“……”麻宫永世。
同样待在神乐铃中的麻宫永世深吸一口气,状若和善地看向神驻莳绘:
“莳绘姐姐,你知道吗?这可是镇魂双子·引灵篇目上面的内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镇魂双子必须要熟记的内容才对。”
“啊?有这种事……”
神驻莳绘刚还想继续问,结果看见麻宫永世满脸笑容的表情,声音一僵,战战兢兢地扭过头道:
“我好像又有点印象了……唔。”
她活得就好像时下高中生、大学生一样,进入社会一年就可以把在学校里面曾经学习过的东西全部还给老师。
“真是……”麻宫永世发出一声埋怨,还想继续再说些什么——
“永世,这也就是说你有办法激活这团思念吗?”
一直没说话的北川寺开口了。
“嗯……我可以试试看。”
麻宫永世应道。
“那就拜托你了。”
北川寺说着便让开一个身位。
“嗯。就交给我吧。”
伴随着这一应声,细密的善念气流瞬间在空中成型。
麻宫永世也踩着乌木木屐,身姿优雅地落地了。
她雪白的食指伸出,一缕缕善念呈现出某种规律一样在指间排列。
从上至下,接着从下至上……
不断凝实的善念轻盈地缠绕在灰黑的思念团之上,一层层地将其剥离。
因为麻宫永世的动作,四周的景物有了改变。
空气之中也出现了人形。
等到人形彻底凝实,麻宫永世就收回善念,走到北川寺旁边。
她也有点好奇这些凝实的思念究竟最终会出现什么样的场景。
首先是深夜中拎着铊刀的男性神官,他的面容扭曲,语气之中也充满怒火与怨毒:
“你想带走萤塚?对吧?不行!我绝对不允许那种事情发生!”
他将火把插在旁边松软的泥土中,铊刀用力地挥下,直接砍在细窄的树干之上。
啪!啪!啪!
铊刀与树干相互接触,发出清脆的响声。
木屑四溅!
牟迟屋敷的动作粗鲁,每一下与其说是在砍,倒不如说是在砸。
这还没来得及生长起来的樱花树与其说是树……倒不如更像是人一样。
从中渗出的液体也不是普通的树汁,而是一股股腥臭的乌黑液体。
火把摇曳之下,是牟迟屋敷扭曲的笑声。
很快……火把熄灭,一切转为寂静。
但这并没有结束。
第二幕景象再度出现。
那是一位十来岁的女生,她目光哀痛地抚摸着面前仅剩下一小截的樱花树桩,想要哭出声……但是喉咙蠕动数下……最终只是低下头,身子颤抖,还是没有哭出声音来。
难不成这个小女生就是牟迟萤塚?
北川寺心思微微转动。
似乎是要验证他的想象一样。
第三幕也随之出现。
再次出现的不是神官,也不是小女孩,出现的是一位穿着黑色和服的二十多岁的女性。
她站在樱花树桩旁边,双眼凝视着后山的密林。
虽然脸上并没有表露什么样的情绪,但北川寺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眼中的悲伤。
与此同时……
“果然也拥有朱之印。”
北川寺看着缠绕在对方手腕处的鲜红印记,眯起双眼。
现在也不用猜测了。
这个女性就是牟迟萤塚。
北川寺这边的话语自然不可能打断那边思念所具现化出来的人影。
因此这位黑衣女性并没有在意北川寺所说的话语,她只是唇瓣一开一合,破损的声音也随之发出:
“仪式……又要开始了……哥哥。”
这破损模糊的声音北川寺很有印象——
这不就是昨天一直盘绕在他耳畔的声音吗?
那个声音是牟迟萤塚的声音?
北川寺心思快速转动着。
牟迟萤塚为什么会缠上自己?
是怨灵还是善灵?
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说到底……牟迟萤塚现在所说的‘仪式’又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真有一种仪式比牟迟巫女的仪式更加重要?
想到这里的北川寺下意识地抬起头。
但最终的结果却让他有些失望了。
这些由思念所凝聚的东西进行到这一幕的时候已经用尽了全部的力量。
这些具化出来的人影与景物在下一刻也缓慢地消散了。
见到这一幕,北川寺站起身子,禁不住摇头。
这也就是他为什么不喜欢藏头露尾的最重要的原因了。
第五百一三章恐怖的猩红祸灵
不管怎么不喜欢藏头露尾,消失的东西它总不会再出现。
北川寺起身,随后又看向这个低矮的树桩。
就在刚才的具现化出来的人物与景色中他看见了。
面前的这个树桩是樱花树的树桩。
只不过还没等这棵樱花树完全长大,牟迟屋敷就将它给砍倒了。
说起樱花树北川寺就想到了他在外面发现的布条‘樱花落下童谣的传说’。
这个传说上面提到过一个非常关键的词语——千樱之森。
那么这样推测是否说得通呢?
千樱之森就是禁忌之森。
而被送入黑柩中作为祭品的牟迟萤塚的哥哥因为对自己的妹妹依旧有所留恋,所以其灵体通过‘樱花树’这一媒介每天呼唤牟迟萤塚的名字。
之所以选樱花树作为媒介,是因为牟迟萤塚的兄长是被千樱之森中的樱花树所镇压。在这种久而久之的镇压下,牟迟萤塚的兄长也能开始影响位于牟迟本家宅邸处的樱花树了。
所以每天晚上牟迟屋敷都能听见中庭樱花树处传来的呼唤,也因此他才提来铊刀,将樱花树给砍倒。
事情进行到这里,大体上面脉络已经能够理清了。
虽然大部分都是北川寺的猜测,但只要被他找到证据……就完全没有问题了。
为此——
北川寺下一个目标也已经正式决定了。
牟迟本家的书库或者家主的房间。
基本上是能确定居住用房是在二楼乃至三楼了,一楼大部分的房间不是读书用的大讲堂就是一些用餐、会客的地方。
按照这个基准来探索的话,会省下北川寺大部分的时间。
但与此同时……要是一楼也有什么线索的话,那北川寺也就只能白白错过了。
而且牟迟家再往里面进深而去又究竟是什么房间呢?
北川寺扫了一眼中庭那条通往更深处的道路,接着又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并没有发现什么遗漏的地方才转过身子,顺着昨天的探索方向走回围炉里,再上二楼。
二楼空间环境如昨晚一样阴邃不可见底,只有北川寺的手电筒的竖状光时不时地扫过其中。
啪嗒、啪嗒、啪嗒……
北川寺一步一步地向内摸去。
因为昨天已经来过一次,所以这一次也算是轻车熟路。
他迅速掠过前几个房间,一个小拐弯处。
面前的道路豁然变宽。这条路分为左右两边……两个部分。
从右手边上去是上三楼的台阶。
左手边则是向前延伸而去的二楼走廊。
这个回廊台阶并没有让北川寺有所迟疑,他二楼还没探索完毕,自然不可能前往三楼。
北川寺想也没想,绕开台阶继续往前走,探索起二楼。
也不知道这里究竟发生过什么,这里的墙壁黑黝黝的,与此同时还布满了裂痕。
要是放在外界,这种建筑就属于妥妥的危楼建筑,根本不可能保留到现在。
这一片布满裂痕的墙壁平直地向前分布着三个房间。
北川寺想着便抬手将最靠近自己身边的房间拉开。
然后……
然后他就刚好与一张怨毒的鬼脸对视了。
接着——
嘭!!!!
木制地板上破碎出一个大洞。
因为及时后退了一步,所以这张怨毒的鬼脸幸免于难。
但是这张怨毒鬼脸看着那四溅的木屑,分明露出了一抹愣神一样的表情。
这……好像不太对劲吧?
正当它再度打算做出一副凶狠模样的时候——
“砸歪了?”
黑暗中传出一道阴沉冰冷的声音。
“不要紧,下次我会砸准一点的,不会让你觉得痛苦的。”
呃……
鬼脸又愣了愣。
然后——
嘭!!!!
一切重新恢复安静,只有灵体重重倒下在地面的声音。
北川寺面无表情地将手边的死气大锤散去,接着捡起地上的手电筒,迈开步子向里面走去。
同时他也有些不太明白。
这些突然出现在背后、门口、头顶、窗外的怨灵北川寺其实已经祛除不少了。
像这样‘突然出现吓你一跳’的策略……说实话北川寺已经没啥感觉了。
每次看见这种东西出现,他的心中基本上都是毫无波动。
这个倒在地上的怨灵并没有如同牟迟屋敷那样穿着神官服,应该是与祭祀无关的普通人。
之所以死在这里……估计就只是单纯的撤离晚了吧。
不过……宁愿仔细一点,认真一点,北川寺也不愿意放弃任何可能藏有线索的房间。
这个房间最里面放着睡觉被褥,在进门不远处的窗边则放着低矮的书案,在书案旁边还摆放着一根已经完全氧化的竹制戒尺。
戒尺?
北川寺想到牟迟真世之前所说过的话语。
下面靠近中庭的大讲堂是孩子们接受教育的地方,既然这里放着戒尺……这也就说明这里曾经是教育孩子们的老师所在的房间。
“……不知道这里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北川寺摇着头走到书案旁边。
说实话,他对这个地方能找到什么线索并不抱有什么希望。
毕竟老师与祭祀这个方面根本就扯不上什么关系。
不过该看的东西还是得看……
桌面上有两沓竖行纸张,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字眼,北川寺只是拿起一张粗略来看,就发现了这是类似于儿童默写一类的东西。
上面主要的内容大部分是一些日本古诗词与古文,难度很高,基本上没几个孩子能全部默写正确。
在这些作业之中,北川寺甚至还看见了牟迟真世的名字。
这个现任牟迟家主,一篇古文写下来基本上能找到十几处错误。
“……”北川寺。
秉承着‘至少不能空手而归’的原则,北川寺默不作声地将这张牟迟真世的黑历史塞进自己的背包里。
“差不多就这样了吧。”
将东西收拾好的北川寺又扫了一遍书案,并没有发现什么值得寻找的于是就想站起去下一个房间。
而就在他站起来的那个瞬间,他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吸住了自己的侧脸。
北川寺侧头看过去。
只见西九条可怜用她圆滚滚的手臂吸住了自己的侧脸。
另一只手则是挥舞着手中的一封羊皮信笺。
很明显,她是想将手里面的羊皮信笺交给北川寺才做出这种动作。
北川寺将羊皮信笺取下,又将西九条可怜放回自己的肩膀上。
“这个东西是从哪里拿来的?”
北川寺一边拆开信笺,一边问了一句。
这个小家伙真是越来越神出鬼没了,就连麻宫永世与神驻莳绘都没有发现她什么时候消失的。
西九条可怜哼哼地挺了挺胸口,接着圆滚滚的手掌指向房间墙壁上挂着的男性吴服。
北川寺看着她比划的动作半天,然后问道:
“你的意思是说你在男性吴服的夹层里面发现的这封信?”
西九条可怜用力地点了点头。
但也就是在西九条可怜点头动作落下的那一刻,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神驻莳绘开口了。
语气里面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不是……北川,你能懂可怜妹妹刚才在比划什么吗?”
从那西九条可怜那毫无规律、又跳又蹦的动作中……北川寺竟然能读懂这么多的信息吗?
“大概能明白吧,有什么问题吗?”
北川寺一边将信件在书案上面摊开,一边发出了疑问的声音。
“……不是,你究竟是怎么读懂的啊?”
神驻莳绘完全无法理解了。
“可怜是我妹妹,我能懂她的意思不是当然的吗?”
北川寺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呃……”神驻莳绘无话可说了。
这么说倒也没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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