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他的未婚夫,对吧?确定吧,真的没错不是开玩笑的是不是?”霍行之反复确认。
虞惟笙不知为何,突然有了几分不好意思。但他还是点了点头:“这种事不可能乱说吧。”
“这不就奇怪了吗,”霍行之说,“根据正常逻辑,未婚夫,和男朋友,是一个包含和被包含的关系。男朋友不一定是未婚夫,未婚夫肯定是男朋友。”
虞惟笙一愣。
“但岑星说你们现在没有在谈恋爱,”霍行之说,“你也不是他的男朋友。”
虞惟笙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如何回话。
“这么说,你们真的纯碎是因为家长的要求才在一起咯?”霍行之又说,“你……不觉得这样太封建了吗?都什么年代了。”
虞惟笙无语了一会儿,突然笑了:“那岑星有没有告诉过你,他很喜欢我?”
霍行之睁大了眼睛:“啊?”
“他喜欢我,所以我们的家长才会撮合,才有婚约。能理解吗?”虞惟笙看着他。
霍行之愣了一下,表情更古怪了:“那你呢?你这么大个人,父母说什么都答应?”
“怎么可能,”虞惟笙说,“当然是因为……”
“什么?”
虞惟笙垂下视线,笑了:“当然是因为我也喜欢他啊。”
霍行之连连点头,又问:“那你们以后真的会结婚,对吧?”
这个问题,虞惟笙答不上来。他怕说不一定,面前这傻小子会转头告诉岑星,惹他的小朋友难过。可若要点头说会,未来的事情又有谁说得清呢。
越是年轻,便会有越多的未知数。
霍行之刚才提醒他了。他们还没有过真正的恋爱,又遑论婚姻。
“你是不是在担心他?”虞惟笙问。
霍行之欲言又止,片刻后皱着眉说道:“我知道你不是坏人。但他是个傻子。”
“他不是,”虞惟笙说,“他聪明着呢。”
岑星是个反应有一点点迟钝的,不算特别机灵的孩子。可他骨子里不笨。相处久了,虞惟笙对此无比确信。
真正的笨小孩做不到在一个学期里取得那么大的进步。
岑星以往糟糕的成绩,更多是性格和生理缺陷造成的。他缺乏的只是一个契机,能让他获得动力,建立起自信,掌握正确的学习方法。
只怪过去他自己也默认了自己是个笨蛋,心中早就放弃,才会浑浑噩噩了那么多年。
但说他聪明,并不是指这方面。
霍行之在学习上是个天才,也不妨碍他在生活中是个笨蛋。相较之下,岑星要比他强得多。
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其中能找到努力方式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因为格外单纯,他的心思才更为通透。
岑星可能并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可爱,可他却能敏感地察觉到身边的人对他的心意。
虞惟笙对他的每一分在意,都被他偷偷地捕捉。那些感情,或许他比虞惟笙自己知道的更早一些。
不过,他现在可能知道的还不够。
虞惟笙在霍行之离开后不断地想着,原来岑星并不觉得他们正在恋爱。
这么说也没错。若他们已经是一对恋人,便不需要为了拥抱找借口,把亲吻当做需要付出努力才可以获得的奖励。
虞惟笙以为自己的态度已经足够明显,彼此早已心照不宣。可感情有没有说出口,终归是不一样的。
在思考该如何正式表白的同时,他心里免不了产生了一些些别扭。
与一个比自己小十一岁的,正在念高中的男孩子建立正式的恋爱关系,会不会不合适。
当天晚上,岑星在消息里问他,霍行之是不是跑来乱说话了。
——您可以不用理他。
岑星先是这么说。
片刻后,他又纠正了自己方才的话。
——您千万不要理他。
虞惟笙笑着回复。
——他很关心你。
在打下这行字时,虞惟笙心中涌起一阵奇怪的得意。岑星多讨人喜欢,新学校才上了那么几天课,就交到了不止一个发自真心在意他的朋友,老师也对他格外上心。他们学校那个让人头痛的教导主任,面对他时都要更温柔几分。他的星星是人见人爱的。
岑星却对他的这句话产生了误解。
——我和他只是好朋友哦!
文字消息看不到彼此的表情,听不见说话的语气,太容易产生误解了。虞惟笙觉得有必要给岑星打一个视频电话。
他们都两天没见了。
这是半年来,他们分开过的最长的时间了。
岑星以往和家人视频,都是对着镜头做手语交流的。
虞惟笙学艺不精,不能完全看懂,一半得靠猜,沟通效率并没有胜过文字。但他依旧乐此不疲。
岑星的模样出现在手机屏幕里,这本身就让他感到满足。
“他会过来乱说话,好像是因为你先对着他乱说话了。”他对岑星说。
岑星有些慌张,先是摆手,之后一顿比划。
因为虞惟笙在机场时对他做了手语,他便默认了虞惟笙是能看懂的,动作飞快。
虞惟笙凭着猜测,确实大致能懂。
岑星在说,“我根本不会说话,我是个哑巴”。
虞惟笙心想,这是什么奇特的狡辩方式,怎么会那么可爱。星星果然是个聪明小孩。
“你不是,”虞惟笙说,“我那天抱你的时候,你发声音了。你还记不记得?”
岑星对着镜头眨巴了两下眼睛。
“特别好听。”虞惟笙补充。
岑星低下头,抿着嘴唇,还伸手摸了摸鼻子。
“刚才告诉过你了对吧,你所有科目都及格了,”虞惟笙说,“星星能取得那么大的进步,我多少也算出了点力吧?”
岑星立刻猛点头。
“既然是这样,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要一点奖励?”他问。
岑星惊讶过后,立刻抬手比划,问他想要什么。
虞惟笙笑着看镜头:“想听你开口叫我一声。”
岑星一愣。
“慢慢来,”虞惟笙说,“不急,给你时间准备。”
岑星呆了一会儿,露出了明显带着紧张的神情,用手语问他,“给我多少时间?”
“随便,”虞惟笙说,“你想要多久都行。
虞惟笙原本的意思是,没有期限。
结果老实孩子没听懂,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后,问他到下次见面时可不可以。
前些天老岑在电话里跟虞惟笙说好了,过完年以后再呆一周就让岑星回来。加在一起,回去不到半个月。
现在去掉那已经过去的两天,还剩大概十天时间。
虞惟笙心想,这孩子好像还挺有自信。令人不由得也变得期待起来。
于是他点头应允。
期待本身是一件折磨人的事情,原本短暂的时光因而变得漫长。
过年期间,虞惟笙住回了老家。虞文洛也进入了假期,他们的父母特地回来跟他们一起过年,期间免不了要和亲朋好友聚一聚。
日子过得热闹,又没什么意思。
岑星刚开始每天找他许多次。大多数时候,都是明显的没话找话。比如,说完早上好之后不过半个小时,又来告诉他“我今天认真背了单词”。
去掉两人消息来回的那点时间,他顶多也就刚来得及打开书本。
虞惟笙是典型的溺爱型家长,从不拆穿,乐于夸奖。
之后几天,岑星找他的次数逐渐变得越来越少。不是疏于联系,而是每次只要有人主动给对方发去了消息,之后便会没完没了。
一天联系一次,一次持续一天,断断续续的从早安一直到晚安。说的话提取不出什么营养,有时候只是互相你一个我一个轮流刷些表情包。可两人都乐在其中。
到了晚上,总要再打个视频电话,互相看一眼对方。临入睡时,虞惟笙会用语音对岑星说晚安,通常要说不止一次。
因为在第一次说过以后,岑星还是会继续给他发消息。
几次以后,虞惟笙只能硬起心肠不搭理,再等上十多分钟,收不到回应的岑星才会乖乖也回复一句“晚安”。
虞惟笙每天拿着手机不放,把自家老弟搞得心态有点崩。
这小子彻底失恋了,大过年的愁云惨淡的,情绪低落。虞惟笙怪心疼的,试图开导,可惜效果不是很好。
虞文洛向他取经:“你有没有问过嫂子,你究竟什么地方打动了他?”
虞惟笙心想,这我也挺想知道的。
虞文洛哀伤了一会儿,又对他大声感叹:“我真的很不可爱吗?”
虞惟笙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面对他质疑的目光,虞文洛满脸忧愁地告诉他,说自己喜欢的那个Beta只偏爱软萌娇小可爱的Omega,欣赏不了高大的Alpha。他追求失败,因为长得太不可爱。
虞惟笙原本还在腹诽那个Beta未免眼光太高,听完后,又觉得好像情有可原。
软萌娇小可爱的Omega,谁会不喜欢呢。
“哥,你说我要不要再争取一下?”虞文洛问他。
“要是真的放不下,就试试吧,”虞惟笙说,“反正结果也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对吧。”
虞文洛皱眉。
“可我不知道具体还能怎么做,”他问,“你当初是怎么追求嫂子的?”
这就触及到虞惟笙的知识盲区了。
“传授我一点吧!”虞文洛双手合十,一脸期待地看他。
虞惟笙没有任何这方面的经验。他骨子里有一种不自觉的傲慢,习惯感情中占据主导地位,但却又从来被动。回想一下,他人生中竟没有任何关于追求的经验。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心中涌起一些冲动。岑星不觉得他们已经正式在一起了。那是不是意味着,他还有一点点可以抓紧尝试的机会?
第60章快递上门的奖励
岑星刚到家时特别亢奋。
他的父母和姐姐一同到机场来接他,全家人热热闹闹的吃了顿丰盛的团圆饭。夜里久违地睡在自己熟悉的床铺上,满心都是怀念。
之后两天,他又和不同的朋友见了面,过得充实又愉快。
他的父母知道了他如今的身体状况,对他格外小心呵护。所幸他的发.情期已经彻底过去。这段时间按时吃药对他的状态有不小的帮助,每天贴在颈侧的试剂片显示他的信息素释放始终在正常范围内,做好防护便能安全外出。
于是到了正式过年,他便也跟着父母一起到处跑亲戚,和许多不同的人见面,还收到了不少压岁钱。
那些许久未见的亲朋好友,在见到他后总要客套的夸奖几句,说一阵子不见长大了不少,变得越来越标致,又问他现在在哪里念书,打算考哪所大学。
他不方便回答,他父母便自作主张,把他上次与虞惟笙家人吃饭时随口瞎掰的学校名字给报了出来。
岑星已经不想考那儿了。他回家不到一个星期,充分认识到了一件事。
他不愿意跟虞惟笙分开那么远,那么久。
这些天里,在短暂的快乐过后,是无穷无尽的想念。他每晚裹着被子抱着枕头,总爱幻想自己又趴坐在虞惟笙的身上,搂着他的肩膀,呼吸间有他身上的气味。那会让他睡得更好一些。
虽然很对不起一直挂念他的父母和姐姐,可他已经偷偷掰着指头盼着假期结束了。
当然,呆在家里开心的时候也不少。他的姐姐交了一个男朋友,是个Omega。过年期间来家里吃了顿饭。
岑月比岑星大六岁,她的小男朋友才比岑星大两岁,还是个大学生。餐桌上气氛相当不错。一直到对方主动同岑星搭话,问他为什么要在脖子上贴这种试剂片。
这男生学医,认得那东西。关于岑星的身体情况,岑月也是才刚知道不久,没和自己的恋人提过。
见气氛突然变得古怪,那男生识趣,没再多问。
两天后,岑星无意中听到岑月与父母对话,提起了一些令他感到十分惊恐的内容。
岑月说,那男生在知道了岑星的状况后表示,这种病好像会让Omega无法怀孕。
他们说的很小声,显然是不希望被他听见。
岑星回到房间后,恍惚了很久。以他的年纪,就算有喜欢的人,畅想中的未来也不过是甜蜜的恋爱与浪漫的婚礼,从未考虑过怀孕生子。那对他而言太遥远了。他默认着未来应该会发生,却也不曾分出心思对此憧憬期待。
可突然得知,原本被他视为理所当然的一环将与他彻底无缘,他还是感到了一阵阵难以置信的恐慌。
医生也好,虞惟笙也好,从来没和他提过。
他觉得害怕,下意识便想去找虞惟笙倾诉。可拿起了手机,却又迟疑了。
在房间里团团转了好久以后,他安慰自己,或许只是弄错了。虞惟笙说,给他看病的老专家是这方面的权威。他懂的肯定比一个医学院的大二学生要多得多。他的身体情况,是虞惟笙先告诉他父亲,他父亲再转达给妻女的。岑月听说时已经经过了二次传播,再告诉自己的恋人,也许失真了。
他当晚严重失眠,抱着手机不停地跟虞惟笙说些废话。
虞惟笙不明内情,为了逼他好好睡觉,几次以后不再回复他的消息。岑星没办法,裹着被子抹着眼泪给虞惟笙发“晚安”。
片刻后,收到了一段语音。
“晚安,别玩手机了,好好睡觉。”
岑星很听话,把手机放在了枕头边,闭上了眼睛。可过了没多久,他又忍不住重新睁开眼,把手机拿了起来。
gu903();他知道,这样会被虞惟笙说不乖,可他忍不住。他又给虞惟笙发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