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对了，绫野玖是从东京来的。

他熟悉这里的路很正常。

穿过原先的街道，中原中也明显看到人多了起来，就算是下雨也没有阻止人们的聚集，这里是东京池袋有名的繁华地带，过了这条街对面就是红灯区，无数国外游客过来旅游，各种人都能够见到。

“寿司，来吃寿司，露西亚的寿司很好吃，吃一次吃不死人的。”

腔调怪异的日本语传进耳朵里，绫野玖朝着那个方向看去，看到中间抱着传单的黑人时绫野玖眼睛一亮，“找到了！”

“哈？为什么会在大雨天出来招揽客人？”中原中也有些怀疑的看着那个高大的黑人，“而且还是个黑人。”

“不要在意这么多，你就当这是东京的特色好了。”

绫野玖拉住中原中也的手腕，他们走到黑人的面前，绫野玖笑眯眯的抬起头来，“你好，请问有没有打折券？我们要去吃寿司。”

“没有哦，没有打折券，但是寿司很新鲜哦。”黑人把手中的传单递给他，“但如果是绫野的话，老板可能会给你打折，但只有绫野，你带的这个人不可以哦。”

中原中也看向绫野玖，“你们认识？”

“大概？”绫野玖抬起头来想了一下，接着像是破罐子破摔一样摇摇头，“不管了，那我们走了赛门。”

“好。”赛门继续发着传单，“要吃很多寿司哦，你三年没有来吃寿司了。”

绫野玖攥着中原中也的手腕朝黑人身后的寿司店走，雨水落到底下铺出一层很细密的水滴，每一步都会把水渍溅起来，中原中也没有继续问，虽然他和绫野玖认识了三年，但关于绫野玖在东京的生活，他可一点都不了解。

“希望能和赛门说的一样，可以打折。”绫野玖还在念叨着刚才打折的事情。

遇到这家店是在绫野玖还在上高中的时候，那时候老板还不是这个人，招揽客人的员工也不是赛门，几乎要倒闭的店铺遇到了在思考成为魔术师可行性的绫野玖，于是他们一拍即合，绫野玖在门口表演魔术招揽顾客，每来一个顾客，店主就给绫野玖提成。

当然最后的结果是店铺依旧倒闭了，但老板攒够了离开的钱，把店面租出去后也特地告诉新任店主绫野来时一定要打折。

“你喜欢吃寿司？”中原中也看着绫野玖。

说起来，他一直都不太知道绫野玖喜欢什么，除了魔术之外似乎所有东西对绫野玖来说都是平等的，分不出喜好和厌恶，就算是食物都没有偏好型，说起来，他这还是第一次见绫野玖主动去吃什么类型的东西。

“为什么中也会这么想？”绫野玖看向中原中也，“不一定去吃寿司就是喜欢寿司吧？”

中原中也啧了一声，“那你喜欢吃什么？”

“都可以吧。”绫野玖想了一下，最后他有些奇怪抓了抓头发，“但比起吃什么东西果然还是和谁吃比较重要吧，如果是和中也一起吃饭的话，我觉得吃什么都可以，只要是中也。”

中原中也看着绫野玖，片刻后他叹了口气，“是吗？我明白了。”

“那么你为什么突然跑过来吃寿司？”

那个问题被中原中也抛在脑后，毕竟说起来那也不是什么适合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的问题，如果可以的话，中原中也永远都不想弄明白，毕竟说起来，绫野玖就是绫野玖，他不会被什么东西束缚住。

就算是他的半身。

“果然要是要问问关于三枝的事情吧，总觉得他们在里面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中也的交易也好，现在发生的坟墓盗窃案也好。”绫野玖推开门，将透明的雨伞合上放在外面的伞架里，绫野玖笑眯眯的回头，“东京当地的组织，那还是问问当地人吧。”

绫野玖的声音里充斥着随意，那双蔚蓝色的眸子里也像是住进了阳光。

在这个阴湿的雨天里格外的显眼。

真是漂亮的蓝色啊。

“请给我两份套餐。”绫野玖走进去，他随意的做到了餐桌旁，“中也来这里。”

“……哦。”

那张桌子上还坐着两个人，但绫野让他过去坐的话，说明是认识的吧，就是看上去这两个人都不怎么好惹，成天和这样的人打交道，所以绫野玖初到横滨的时候对黑手党都不怎么在意吗？

“不得了，绫野君竟然回来了？”田中汤姆用一种调笑的口吻开口，“听说你去横滨读大学了，现在不是放假的时候吧？”

“回来处理一些事情。”绫野玖叹了口气，“那个坟墓盗窃案，我父亲的墓也被盗了。”

平和岛静雄摁灭手中的烟，“是吗？也是，你父亲能够可以联系到的亲人也只有你，还有，这是谁？”

从刚进门他就感觉到了，绫野玖带进来的这个人很危险，很久没有人能够给他这么危险的感觉了，去横滨就能带回这样一个强者？横滨到底是什么可怕的地方，不，不对，果然还是绫野太奇怪了。

奇怪的人总能吸引到怪人。

“中原中也，是我的朋友，来东京有点事情要办。”绫野玖很随意的介绍了中原中也，接着才开口询问，“喂，你们对三枝怎么看？似乎我离开东京太久了，突然出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组织有些惊讶。”

“三枝？那个传说中做了很多善事的三枝？”田中汤姆把烟捻灭，“好像是除了做的很大以及善良的名声外没有其他的了吧。”

“啊？这么无趣吗？”

平和岛静雄啧了一声，“但说起三枝来，我一直都有一种感觉，就是，他们太善良了，这种善良已经超出了常理之外，或者说：已经善到有点假了。”

这也是绫野玖的感觉。

绫野玖的手指在桌面上敲击着，规律又细微的声音传进人的耳朵中，绫野玖沉默的低着头，似乎在想些什么。

如果一个组织，除了善之外没有给别人任何的其他印象的话……那可真是假到没边了，更何况，这还是个和横滨最大黑暗组织：港口黑手党合作的组织。

善良？

不至于吧。

第36章

“如果调查这个组织的话，果然还是要找专业的情报贩子。”田中汤姆笑了一下，“不过最好的情报贩子……”

“啧。”平和岛静雄猛地拍了一下桌子，“不要在我面前提那个名字！”

田中汤姆笑了一下，“是是，而且我也没有提啊。”

“哈哈哈，大家果然还是原来的样子啊。”绫野玖笑眯眯的开口。

本身田中汤姆和平和岛静雄就是来吃饭的，吃完他们还有工作，很快他们便离开了，老板把套餐的寿司送了过来，中原中也吃了一口寿司看着旁边的绫野玖，眼睛里带着一点疑惑。

“刚才那个人提到的是谁？最好的情报贩子。”

“折原临也。”绫野玖托着下巴开口，“不过没有特殊情况的话，还是不要找他比较好，不对，还是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找他吧。”

中原中也微微皱眉，他倒是第一次听到绫野玖这么郑重的表示不要去找一个人。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唔，如果想让中也理解的话……他大概是一个和太宰很像的人，在玩弄人心方面，当然，他比太宰还要恶劣的多。”

中原中也真的惊讶了，竟然真的有比太宰那个混蛋还要恶劣的家伙？

“嘶。”中原中也倒吸一口凉气，“光听你说我就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恨不得现在马上把那个自杀混蛋当场干掉，还有你刚才说的那个人，这个世界就是因为有这些混蛋才这么荒谬。”

绫野玖看着中原中也，片刻后他捂住嘴巴转过身开始笑，虽然压抑着笑声但是完全没有丝毫掩饰动作的心思。

“喂！你又笑我！”

“抱歉抱歉，只是觉得中也实在是太有趣了。”绫野玖笑着趴在桌子上，“把这个世界的错误归咎在这些人身上，这个结论简直粗暴简单又真实。”

“难道不是吗？”

“确实是这样没错啦。”绫野玖将桌子上的寿司放到嘴中嚼着，“粗暴简单……又准确。”

但说实话绫野玖也不是很喜欢这些人，他们总是多智近妖，很多事情只要看一眼就能发现真相，但是本身独特的个性又会让他们走上截然不同的道路，大半都会陷进泥沼中，为的也只是满足自己。

“折原临也喜欢人类，也喜欢观察人类在各种时候的反应。”绫野玖小声和中原中也介绍，“所以他喜欢做一些各种各样多余的事情，比如安排绑匪绑架少女，接着再把她救出来，就为了看少女眼中的狂喜转为惊恐，或者是麻木，对他来说，这是他最爱的东西。”

中原中也放下筷子，“和情绪差不多？”

“大概……？”

“那他应该也挺喜欢你的吧，毕竟说起来，你的异能力发动条件也是情绪，和他应该算是有异曲同工之处。”

绫野玖笑着摇摇头，“不对，他讨厌我，甚至比讨厌静雄还要更加讨厌我。”

微微怔了一下，中原中也有些不太明白的看着绫野玖，“哈？为什么？”

因为在折原临也的眼中，他并不是人类，而是一个披着人类壳子的怪物，和静雄不一样，甚至比静雄还要怪异，也是因为此绫野玖在东京时几乎和这个最好的情报贩子避着走。

毕竟说起来，就算是他不怕麻烦，也很讨厌被人盯着招惹麻烦。

折原临也这样的人还是被静雄追着打比较好。

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都拥有情绪，就算是非常无聊的，完全能够猜到的情绪也一样，拥有这些反应的都是人类，而他热爱着人类，但是，就在这时候却出现了一个不符合常理，不对，应该说完全没有情绪的家伙。

那不是人类，就算是拥有人类的声音，披着人类的外壳，那也不是什么人类。

他是一只怪物，不应该出现在阳光下的怪物。

……

吃完寿司后雨还在下，绫野玖打开伞柄走进雨中，他回头看着店门口的中原中也，蔚蓝色的眸子里带着笑意，像是一朵盛开的花，不得不说，此时的绫野玖非常吸引人，不错的样貌和温和的笑容相当符合别人口中的优雅形象。

“中也，回家了。”他开口这样说。

中原中也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们走吧。”

他走进雨伞中，和绫野玖在这个很小的伞底下挤成一团，偶尔会因为雨伞倾斜导致肩膀上淋到雨，但是中原中也没有在意。

没有用异能力把雨水挡住，也没有做什么措施，他像是一个正常人一样和绫野玖说着话，大多数都是绫野玖在说，偶尔还要说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话，中原中也答的随意，却也没有觉得无聊。

这就是……普通人的日常吗？

感觉还不错。

“话说东京有没有什么比较稀奇的东西？”中原中也看向周围，“感觉其实和横滨没有太大区别，都是大都市，除了这里高楼多一点，横滨海多一点外。”

“比较特别的？”绫野玖想了一会儿，“……有吧？”

“这个奇特的疑问句是怎么回事？”

绫野玖笑了起来，“因为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啊？”

“还有你不确定的事情？”中原中也怀疑的看着他。

话音刚落，咔嚓一声，一阵摩托引擎的声音飞驰而过，绫野玖和中原中也转头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在淅淅沥沥的雨天，一个带着黑色头盔的人骑着黑色的摩托车飞驰而过，因为身后有警车追，摩托车甚至竖直着直接奔到了墙上。

在摩托车和警车离开的时候，中原中也和绫野玖对视一眼。

“那个人也有重力的异能吗？”

“大概……不是。”绫野玖讪笑一声，“我感觉那个好像不是人类呢。”

“哈？”

绫野玖歪歪头，“东京池袋有一个都市传说，传说有一个没有头的人会骑着摩托车偶尔出现在街道上，就是无头骑士。”

“我这也是第一次见。”

中原中也看了看绫野玖，又看了看刚才那人离开的方向，“哈？哈？？什么鬼？”

无头骑士？这个世界上有这种怪力乱神的东西吗？！

“不需要那么惊奇吧，毕竟中也都是荒神了，神都出现了，出现一只妖精什么的不是很正常吗？”绫野玖转过身。

中原中也微微皱眉，“话是这么说没错……”

但是，无法接受就是无法接受。

中原中也一直都知道自己并不是人类，或者说，他的身体和异能力不是人类，只有思想，这个属于中原中也的意识是属于人类的，灵魂将他分割到了人类的那一边，他也自认为是人类。

但就算是这样，他也很清楚，从那个地方诞生，和那个怪物融合的他，不是人类。

能够遇到绫野玖是一件非常意外但也很惊喜的事情，这让他知道，其实不只是他自己一个人而已，还有一个人和他经历过一样的事情，说不定也和他拥有一样的烦恼，他们是半身，是同伴，也是可以说出秘密的人。

所以中原中也真的很珍惜绫野玖。

因为本身的特殊性诞生羁绊，因为无可替代性加深羁绊，人类是一种非常好懂的生物，一起经历过某件特别的事情便足够成为特殊的人。

这样的事情中原中也一直都知道，也一直非常清楚。

“爱尔兰的无头妖精也是一个都市传说，没想到现实会真的存在，真是太厉害了，我真想知道，没有头的她们到底是靠什么来思考，靠什么来感知的，中也，她们和我们是不一样的吧？”

“唉？”中原中也反应过来，他迅速收敛脸上的表情，“哪里不一样？”

绫野玖看着中原中也脸上的表情，他微微眯起眼睛，片刻后笑了起来，“就是啊……就，我和中也是人类，而她是妖精啊，人类和妖精的差别还是挺大的，如果可以的话，亲眼看到妖精的话还是很有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