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志脸上的笑意消失,面色沉重的来到包郁身后,在他的解说下,认真的看着那些资料。
包郁指着几个文件夹,语气沉沉的说:“这三个案件是近年来发生在北市的,而且都已经结了案,证据确凿,法院很快便下了判决,犯罪嫌疑人都被执行了死刑。”
张承志愤怒的一派桌子,骂道:“这群混蛋,王八蛋!这要是战争年代,老子非拿枪毙了他们!”
包郁叹了口气,说:“检察长,现在是法制社会,他们都敢这么做,要是放在过去,恐怕他们早就闹翻天了!”
张承志拍桌子拍的震天响,咬牙切齿的说:“老子跟他们没完!查,彻查!老子就不信了,他们还能只手遮天!”
包郁看着张承志拍桌子的手,他知道张承志是彻底怒了,张承志的脾气跟他比起来,应该算是好的太多,名牌大学毕业,再加上现在的官阶身份,平时非常注意自己的形象。今天居然一口一个老子,桌子拍的二里开外都能听见,可见他是动了真气。
包郁平静的说:“检察长,查是可以查,但我们人手不够,在加上警察局那边碍手碍脚,很多时候我们根本无能为力。检察长,我们已经有三位同志牺牲了,就连我的线人到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张承志眉头紧锁的说:“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申鑫确实是你们调查真相的最大阻碍,可是我们没有足够的证据,根本不能把他怎么样。”
包郁刚想说话,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拿起来看了看,便接通了电话,说:“怎么样,找到人了吗?”
李亮回答道:“包局,张春寒死了,是被枪杀的,同时死的还有一个拾荒者。我们在现场找到了张爽的手机,却没发现他的人,根据现场痕迹来看,张爽应该是逃掉了。”
包郁的面色顿时阴沉了下来,沉声说:“将现场仔细搜索一遍,把有用的线索带回来,然后报警。”
张承志一看包郁的脸色就知道出事了,直截了当的问:“怎么回事?”
“我们接到线人的通知,发现张春寒的行踪,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张春寒已经被灭口,而且还牵连了一个无辜的人。”包郁停顿了一下,痛心的说:“检察长,自从接手这个案子,接连不断的死人,先是昭华小区,后是医院,现在又是烂尾楼,接连的恶性刑事案件,势必引起公众的恐慌,再这样下去,我们公检法部门在民众心中还有什么公信力可言?”
张承志沉默了下来,他不得不承认他们现在是黔驴技穷,对方可以无所顾忌,但他们不行,他们必须维护法律的尊严,所以总会束手束脚。他若有所思的说:“现在最重要的是拔掉警察局长这颗钉子,当然法院的那个也一定不能刚过。唉,我们没有证据,说再多也没用。”
包郁沉吟了一会儿,说:“检察长,你跟上头的人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将申鑫暂时调离一段时间,这样才有助于我们展开调查。”
“老包啊,申鑫他们一伙儿,能有今天,上面肯定坐着一只大老虎,你觉得他会看着自己的爪牙被拔,而无动于衷?”
包郁沉默了下来,从事这么多年的反贪工作,他第一次有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张承志自然明白包郁的心情,自己的手下接连牺牲,任谁也不可能平静。他转移话题的说:“老包啊,你这些资料都是怎么找到的?能够在虎口里夺食,你手下的精英干将很多啊!”
包郁闻言神色微缓,一想到丁一,他心里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竟神奇的消失了,这都是因为丁一给了他太多的惊喜,也可以说案子能有今天的进展,全都靠他的提供的线索。
包郁温声说道:“是我的线人冒着生命危险找到的,也可以说案子能有今天的进展,全靠他的支持。”
张承志见包郁给予线人这么高的评价,不禁对他更加好奇,说:“老包,这个线人这么神通广大,我真是越来越好奇了,你稍微透露一下,满足满足我的好奇心,你不至于连我都不信吧。”
包郁犹豫了一下,低声在张承志的耳边,轻声说:“他叫丁一,是南市唐氏集团的执行总裁。也是二十六年前,那场车祸的唯一幸存者,就是他主动找的我。”
“丁一?”张承志微微皱了皱眉,说:“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在哪儿听过来着?”
“检察长,你还记得南市上报的一起性侵未遂的案子吗?”
张承志眼睛一亮,说:“我想起来了,那起案件的受害者就是丁一。呵呵,那案子可是费了我们不少的脑细胞,毕竟我国法律在男子被性侵方面没有先例,基本算是空白状态。当时我就觉得他这人很有意思,现在看来还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嗯,确实。可惜他是个商人,而且还是个成功的商人,不然,还真想把他挖到咱们检察院来。”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包郁和赵承志对视一眼,说:“进来。”
杨磊推门走了进来,见赵承志也在,连忙招呼道:“包局,检察长也在啊。”
赵承志点点头,包郁则直截了当的问:“什么事?”
杨磊下意识的看了赵承志一眼,赵承志见状没好气的说:“怎么着,我在这儿还不方便?”
杨磊连忙解释道:“没有,怎么会!包局,检察长,是这样的,三天前我出外勤的时候,在咱们院大门口无意间看到了刑警队的马大海,我有些奇怪,就记下了车牌号,今天我又看到了那辆车,我觉得不对劲,所以就过来跟包局说一声。”
包郁和赵承志对视一眼,说:“检察长,看来咱们检察院是被人盯上了。”
赵承志面色阴沉的说:“这些混蛋真当老子是软柿子了!”
“我现在担心的是他们是不是已经察觉,我们在调查他们?”
“接连出事,怎么可能不惊动我们?所以调查是应该的,我们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
☆、32号储物柜
2021年7月2日,站在阴影处的张爽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家乐家超市,又谨慎的看了看四周,待确定没人注意他的时候,他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假发,从阴影中走了出去。
因为是早上,而家乐家又是北市最大的连锁超市,所以排队等待买菜的老人特别多,为了不引起旁人的主意,张爽排在了队伍当中,手里还拿着一个布袋。
九点整,超市正式开门,张爽的身后又排了不少的人,他随着人流走了进去,进入超市后,随便买了些东西,就结账走了出来,来到放置储物柜的楼梯间,找到32号储物柜,谨慎的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人后,这才掏出钥匙打开了储物柜,从里面拿出一个U盘。张爽将U盘小心的放好,就提着布袋走出了超市。
最高检大院斜对面的一家面馆内,马大海正在吃面,突然一片阴影遮了过来,他下意识的抬头,嘴里的面掉在了碗里,他有些心虚的说:“杨磊,这么巧,你也来吃面啊。”
杨磊坐到马大海的对面,笑着说:“哟,没想到在这儿能碰到海哥,怎么着?海哥,您这是来执行任务?”
马大海眸光微闪,笑着说:“值外勤路过,这不是到吃饭的点了嘛,就坐下来吃碗面。你还别说,这面馆虽然不大,但味道还可以,挺不错,以后得常来。”
杨磊赞同的说:“海哥,你这就不知道了吧,这面馆可是开了十几年的老面馆,做出来的牛肉面最地道!最重要的是这里的老板跟我们都熟,每次我们来吃,都给我们多放肉,所以我们院里的同事常来吃。你说是吧,李叔。”
老板李贵端过来一碗牛肉面,放在杨磊的面前,笑着说:“你们那是沾了包局的光,当年如果不是包局大公无私,我的面馆早就关了。磊子,走的时候给包局带上一碗。”
杨磊笑着点点头,说:“包局就想吃您这牛肉面,就算您不说,我也得带一碗。”
马大海低着头吃面,心里直打鼓,他在这里蹲了一周,虽然不是天天来这儿吃面,但也来过几回,只要杨磊随口一问,那自己在这里盯梢的事肯定露馅儿,看来今天的跟上头通个气,换个人蹲点。他瞥了一眼杨磊,试探的说:“最近我们刑警队真是事多,天天加班,我这都有大半个月没在家里吃过一顿饭了。磊子,还是你们检察院舒服,准时准点的下班,哪像我们整天累的跟孙子似的。”
杨磊垂下的目光微闪,说:“海哥,你这话说的,你们刑警累,我们就不累了,别忘了,你们送过来的案子,我们都要再过一遍,你们加班,我们也得加班,加个十天半个月都是家常便饭。”
马大海点点头,说:“说的也是。不过最近刑警队是多事之秋,你就看一分队,两个分队长相继出事,真没想到张春寒平时看起来挺好的一个人,竟然会干出杀人的事。”
杨磊吃了口面,笑着说:“这就叫知人知面不知心,坏人不会在脸上刻上‘我是坏人’。更何况为了钱和权,好人变成坏人,那也是一念之间的事。不过我始终相信‘法网恢恢疏而不漏’,那些坏人或许能逃得过一时,但绝对不会逃得过一世!”
马大海一怔,脸上闪过若有所思的情绪。杨磊瞥了他一眼,嘴角闪过一丝冷笑。气氛一下子沉默了下来,两人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安静的吃起面来。
马大海吃完最后一口面,站起身说:“磊子,队里还有事,那我就先回去了,今天的面我请你。”
杨磊连忙摆手说:“那怎么好意思,海哥来我们这儿,应该是我请才对,你有事先走吧,账一会儿我来结。”
“行了,就一碗面,我还请得起。”马大海来到收银台,付了两碗牛肉面的钱,和杨磊打了声招呼,就出了门。
杨磊看着马大海的车开走,他也站起身,走进后厨,小声的问:“李叔,刚才那个人您今天之前见过吗?”
李贵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向杨磊,不答反问道:“怎么着,刚才那个人有问题?听你们说话,他不是刑警队的吗?”
“李叔、、、、、、”
李贵一看杨磊的模样,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说:“得,我知道你们的规矩,刚才就当我没问。刚才那人看着眼熟,应该不是第一次来,我店里店外都有监控,你自己去看。”
“好,那李叔你忙吧。”杨磊熟门熟路的上了二楼。
这个面馆有两层,一层是门面,二层是李贵住的地方,杨磊他们跟李贵都熟,有时候实在累极了,不想回家,就直接在李贵这里蹭一觉。李贵今年五十岁,五年前老伴癌症去世了,他们又无儿无女,只剩下李贵一个人,所以他们能来,李贵心里也高兴,一直把他们当做自己的子女。
杨磊来到二楼,走到一台有些旧的台式电脑旁边,查看这几天的监控视频,他发现马大海一周前便出现过,虽然没有进来,但他的车杨磊认得,还发现三天前一个带着口罩帽子的男人上了他的车,过了半晌才下来。杨磊将视频拷贝了一份,拎着李贵给的牛肉面就回了检察院的大院。
马大海从面馆出来,就直接开车离开了检察院的范围,但也没走远,他靠边停下车,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喂,我吃饭的时候遇到了杨磊,必须先离开,你盯紧点,别出了漏子。”
“那他们是不是已经发现了我们?”
“应该不是。检察院附近就那么几家饭馆,出来吃饭很正常。不过,谨慎起见,我待会儿队里换辆车再回来,这期间你盯紧点。”
监视检察院的一共三个人,每个人所在的位置都不同,因为其他两个都不是警察,所以杨磊并没有认出。
马大海挂掉电话,无意间看了一眼斜对面,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引起了他的注意,虽然妆容上看不出什么不对,但他的动作根本就不像上了年龄的人,远远看去他的身形竟然有几分眼熟。
马大海下了车,朝着老头的方向大声喊道:“张爽!”
张爽的脚步一顿,想着马大海的方向看去,随即拔腿就跑。马大海见状急忙想去追,却被几辆车拦了下来,等他再去追时,张爽已经钻进了一条小巷。
马大海一边追,一边拨通了电话,说:“我看见张爽了,他正在往检察院的方向跑,你们赶紧过来堵他。”
张爽一边跑一边将头上的假发扔进了垃圾桶,待跑到小巷的尽头,他犹豫了一瞬,然后朝着向着检察院相反的方向跑去。马大海追的上气不接下气,当他意识到自己追错方向时,远远的就看到跟他一起监视的两个人,他气喘吁吁的问:“看到他了吗?”
两人对视一眼,摇摇头,说:“没有。”
“妈的,张爽这小子什么时候长心眼了。我们追错方向了,他没来检察院,肯定是朝着相反的方向跑了。”
两人中稍微矮一些的说:“鱼惊了,想再抓就不好抓了。”
另一个人也冷淡的说:“还是想想怎么向上头交代吧。”
马大海心里一紧,强自镇定的说:“虽然让这小子跑了,但至少能确定他是铁了心的要出卖我们。这里的路堵死了,他肯定会去包郁的家,只要在那里守着,我不信抓不到他。”
张爽一直跑一直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在他精疲力尽的时候停了下来,他警惕的钻进一个小巷子,气喘吁吁的喘息着。休息了一会儿,缓过神来的张爽连忙摸了摸口袋里的U盘,不禁松了口气,这是他保命的东西,绝对不能丢。
张爽小心翼翼的从巷子里出来,左转右转,终于回到了自己落脚的小旅店,这是火车站附近的一家旅馆,房间很小,是用木板隔出来的一个个小房间,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和一个桌子,这是专供那些出来打工的人暂时落脚的地方。每天来来去去很多人,谁都不认识谁,谁也不会留意谁,这也是张爽选择这里的原因。
张爽走进房间,将房门反锁,紧张的精神终于松懈了下来,手脚发软的摊倒在床上。马大海出现在检察院附近,说明申鑫已经猜到了他们的打算,以申鑫的谨慎,那里肯定不止马大海一个人,幸好自己跑得快,否则说不定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
人一旦走到绝境,往往能做到以前完全无法想象的事,就像现在的张爽,以前的他都是张春寒说什么他做什么,从来不去想为什么,现在为了生存,他不得不去思考,他的大脑在高速运转着。
2021年7月3日凌晨一点,张爽叫了一辆网约车,在壹号院附近的一家酒店门口下了车,在司机的目送下进了酒店,呆了五分钟后,他又转了出来,徒步走向壹号院,隐在暗处看了看56号门口的车,他脚步一转,来到54号院的院墙前,一个借力爬上了墙头。
☆、张爽上门
2021年7月3日凌晨,张爽从躲藏的旅馆出来,他思来想去,检察院门口有人蹲守,那包郁家附近肯定也会有,所以去这两个地方无疑是羊入虎口。可不能去检察院,也不能去包郁的家,他又怎么求助呢?他想了一晚上,终于想到了丁一。他曾在丁一家门口监视,隐约知道丁一之前在调查一个案子,上头非常紧张,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向来心狠手辣的那些人,不索性除掉丁一,反而日夜派人监视?想不明白归想不明白,但他调查过丁一,丁一在南市非常有名,仅仅用了两年的时间便将唐氏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足以说明丁一很聪明,再加上他有钱,想要见谁都轻而易举,所以他才会活马当作死马医,试试这条门路。
张爽隐藏在暗处,观察着盯梢的车辆,悄无声息的来到54号院的外墙,借助墙边的大树爬上了院墙,借着微弱的月光,在院墙上小心的向下张望,找到一块空地尽量轻的跳了下去。他蹲在墙的阴影下,等了一会儿,确定没人发现后,才轻手轻脚的来到东墙边爬了上去。就这样,张爽依瓢画葫芦,爬上丁一家的院墙跳了下去。
张爽仔细的看着院子里的布局,发现正房的灯还亮着,他摄手摄脚的来到窗户边,刚想透过窗帘的缝隙往里看,就听到一个清冷的声音从窗子里传出来,吓得他出了一身的白毛汗!
“门口鞋柜里有鞋套,把鞋套上,有事进来说。”
张爽四下看了看,发现四周除了他自己,两个鬼影都没有,不禁吞了吞口水,听话的来到鞋柜前,拿出一双鞋套套上,推开门走了进去。客厅里没人,他犹豫了一瞬,又推开了那个亮着灯的房间。
gu903();白色衬衫,黑色西裤,脚上却穿着一双不搭调的拖鞋,白皙如玉的脚趾露在外面,就那么随意的坐在那里,却给人一种上位者的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