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彦飞伸长手臂将茶杯递到何南面前,被袖子遮掩的手背露了出来,三道抓伤虽然已经掉痂,但新长出来的皮肤泛着粉红,与别的地方不同,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更何况是何南。
何南端起茶杯,感慨的说:“我们经侦队办的案子不少,遇到的总裁、总经理太多了,虽然个个看起来挺有礼貌,却打心眼里瞧不起我们,周总跟那些人不一样,谦和有礼,绝对是个正人君子。我以茶代酒敬周总一杯。”
何南的不按套路出牌,搞得周彦飞有些措手不及,不过很快便反映了过来,他看了一眼程海,端起茶杯说:“这位警官说笑了,你们可是我们商家的守护神,有了你们,我们做生意才能后顾无忧,该是我敬你们才是。”
程海这下无语了,这好好的一个调查,搞到现在,让他有种在酒桌上的错觉,他忍下想要捂脸的冲动,也端起了茶杯,说:“相互理解,相互理解。”
众人不明所以的喝了一杯茶,场面顿时尴尬起来,现在可好大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何南丝毫没有自觉,看向周彦飞,说:“周总,我能在这一层随便转转吗?当然如果不方便,就当我没说。”
程海面色一沉,佯装不悦的说:“小何,这里是总裁办公室,哪能是你随便转悠的,如果少了什么,弄坏什么,你赔得起吗?”
叱咤商海多年的周彦飞,怎会看不出两人在唱双簧,他不禁抽了抽嘴角,他们演他也得跟着唱,连忙整理好情绪,说:“程警官别生气,我这儿没什么贵重的东西,这位警官想看就看吧。”
程海笑着解释说:“周总,他是从下面刚调上来的,没见过世面,周总别介意。”
周彦飞把姿态放的很低,说:“我也是农村出来的,明白城市对于我们这些人的吸引力。这位警官,没关系,你随便看。”
程海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周彦飞聊着,主要该问的都问了,该要的资料人家早就准备齐全,实在没什么好说,只能东拉西扯。
何南随意的在四周溜达,左看看右摸摸,把一个乡巴佬扮演的十成十。在办公室转悠了一圈,何南百无聊赖的问:“周总,请问洗手间在哪儿?”
周彦飞回答道:“哦,出门左转就是。”
何南道了谢,就推门走了出去。去了好久都没有回来,就在程海犹豫要不要去找他的时候,何南出现重新坐回了位置,歉意的说:“不好意思,烟瘾犯了,在外面抽了一根,所以耽误了一点时间。”
程海见状又跟周彦飞闲聊了几句,站起身说:“周总打扰了,有需要的话,我们还会再来,或者请您去经侦队,最近希望周总不要离开南市。”
周彦飞脸上浮现为难的神色,说:“我知道规矩,只是我下个月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合约要谈,恐怕要去北市待几天。何警官,我不能因为别人的诬告,就被困在南市寸步难行吧,毕竟我们公司还有上百人靠我吃饭呢。”
程海笑着说:“周总放心,这个案子应该不会耽搁太久。”
周彦飞温润的眸子闪了闪,随即恢复正常,说:“那就好。那我送诸位出去。”
周彦飞将众人送到电梯前,并亲自按了按钮。就在众人陆续进入电梯的时候,何南突然倒向周彦飞,周彦飞下意识的扶了何南一把。
何南撑着周彦飞站稳身子,转身看向于其,埋怨的说:“于其,你干嘛推我?”
于其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没好气的说:“我没推,就是不小心撞了你一下,你至于大惊小怪的嘛!”
“我……”
何南还想再争论,被程海严厉的打断,说:“行了,还嫌不够丢人吗?还不进来,等什么呢?”
何南和周彦飞道了谢,也跟着进了电梯。
看着电梯屏幕上的数字快速改变,周彦飞转身返回办公室,打开电脑仔细的看着刚才的监控视频,却并没有发现何南有什么异常动作,当真像个乡巴佬在观赏他的总裁办公室。
作者有话要说:出场人数太多,难免有重名或者打错的,如果发现了,给我留一下言,我好修改,谢谢小可爱们。
☆、发现
2020年5月4日,经侦队接到上级的指示,调查涵一游戏公司状告讯飞公司盗取商业机密的案子,何南也因为分尸案,跟着程海一起见了周彦飞。
周彦飞返回办公室,打开电脑,调出实时新闻,果然涵一状告讯飞的事持续占据着热搜榜。他点开评论,一条一条的看着,绝大多数的网友都站在了涵一那边,对讯飞口诛笔伐,说讯飞新出的游戏是高仿,是抄袭,还呼吁玩家封杀讯飞的所有游戏。
周彦飞越看越气,大力的将电脑合上,拿起手机拨了出去,待对方接听后,愤怒的质问道:“你不是说花钱雇了水军吗?为什么舆论还是一边倒?”
“周总,涵一的忠实玩家太多,就算花钱雇水军,也没办法跟他们比,这根本就不在一条水平线上!”
“我不管那些,钱给你了,就必须把事给我办好!涵一那边没了初始原稿,就算他想告,也没证据,所以你必须将舆论导向给我扭转过来。”
“周总,这、我还是把钱退给你、、、、、、”
“只要这件事你给我办成,我就再加一倍的钱!你别忘了,还有把柄在我手上,如果你不帮我,就别怪我不顾往日情面。”
“好吧,我尽量。”
周彦飞挂掉电话,虚脱似的倒在椅子上,讯飞是他多年的心血,曾经独霸国内的网游界。却因为涵一的出现和手游的横空出世,轻而易举的将他多年心血击垮。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他要拼死一搏,给讯飞争取一线生机。
警车旁,何南借助车身的遮挡,将手中的东西小心的放进证物袋。程海见状走了过来,笑着说:“陪你装疯卖傻半天,总该告诉我,你有什么收获吧。”
何南指了指门口的监控,说:“走吧,车上说。”
众人陆续上了车,见程海一直盯着自己,何南笑了笑,说:“程队,抛开一切不谈,你单看周彦飞这个人,你觉得他的为人怎么样?像是一个穷凶极恶的杀人凶手吗?”
程海想了想,说:“不像!仪表堂堂,谦和有礼,年轻有为,配得上华东省十大杰出青年的称号,是女人梦想中的白马王子。”
何南闻言调笑的说:“哟,没想到程大队长还出口成章啊。”
程海拿手肘撞了一下何南的胸口,好笑的说:“你少来,赶紧跟我说说,又是喝茶,又是扑倒的,你到底有什么发现。”
何南正了正神色,说:“你有没有注意他的右手手背?”
程海回想了一下,说:“你是说他手背上的伤?”
何南点点头,说:“赵文瑄的尸检报告显示,他身上有很多挣扎伤,应该是生前曾与凶手搏斗过,而且他的指甲被修剪的参差不齐,有的手指甚至剪到了皮肉,这说明是有人在他死后帮他修剪的,所以我们推断凶手被赵文瑄抓伤了,赵文瑄的指甲里留有他的皮肤组织,所以凶手才会这么做。”
“那照你这么说,周彦飞是杀人凶手的可能性非常大。”
“不是可能性非常大,我确定他就是杀人凶手。”
程海好奇的问:“你怎么就确定他是杀人凶手了?”
何南从口袋里拿出证物袋,里面装了一粒玻璃碎片,说:“你还记得他办公室的那张茶几是什么材质的吗?”
于其忍不住接话道:“是红木的,跟他的办公桌是一套的。”
“没错,就是红木的。刚才我借口上厕所,与门口的女秘书聊了聊,她说那套红木家具是几天前刚换的,原来的是玻璃材质。周一她来上班,发现办公室里除了那套沙发,其他家具全换了,包括茶几底下的那块地毯。这个玻璃碎片是我从沙发的缝隙里找到的,所以我推断周彦飞就是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杀的赵文瑄。”
“尸体呢?也是在办公室里处理的?”
“他的办公室除了办公的地方,还有休息室,休息室里有单独的洗手间,虽然我没进去,但依旧闻到了油漆的味道,说明里面重新粉刷过。我询问洗手间在哪儿时,他目光闪烁,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休息室,这明显就是心虚的表现。”
“那分尸的凶器呢?他总不能在办公室里放把砍刀吧。”
“不用那么费劲,办公室外面就有现成的。我发现放置消防器械的盒子里,没了消防斧。”
程海大力的拍了一下何南,笑着说:“行啊,你小子,简直太能干了!这才多大会儿,就能发现这么多线索。我的案子能不能破,这回就看你的了。”
何南忍不住叹了口气,说:“虽然我的推测合情合理,甚至很有可能就是事实,但我依旧没找到指向性证据,就连请他配合询问的理由都没有!”
“怎么会没有?赵文瑄是涵一游戏的设计师,而且你又查到他一个月前有一笔不明资金入账,再加上涵一游戏状告讯飞公司盗取商业机密,你完全可以以这个理由传唤他。”
“即便查到赵文瑄的经济有问题,但没有证据证明这是周彦飞给他的,也没有证据证明涵一游戏的泄密事件与赵文瑄有关,传唤他的理由太过牵强。就算他接受传唤,没有证据,除了打草惊蛇,起不到任何效果。”
程海拍了拍何南的肩膀,安慰的说:“别着急,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很快就能破案。加油!”
何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站着说话不腰疼!事先说好,如果我帮你破了案,你必须请客吃饭。”
程海笑着说:“不就是一顿饭嘛,简单,哥哥我请得起!”
何南回到队里,就直接去了法医室,发现里面没人,他脚步一转走向解剖室,果然发现苏航和郝静正在里面。他推开门走了进去,看了一眼案子上的尸块,将手中的证物袋交给郝静,说:“这是一名嫌疑人的头发,你将他的DNA上传到数据库。”
郝静应了一声,和苏航打了个招呼,就出了解剖室。
何南出声问道:“有什么新发现吗?”
苏航指了指尸体的切割口,说:“我们从这些切割口上,发现了少量的油漆的化学成分。我怀疑分尸的凶器上曾沾有油漆。”
“不用怀疑,我敢肯定分尸的凶器就是消防斧。”
苏航一怔,直起身看着何南,问:“你找到分尸的凶器了?”
“没有。”何南解释说:“我今天跟着程海去了讯飞游戏公司,发现讯飞公司的老总周彦飞手背上有抓伤,而且是刚刚掉痂的新伤,再加上他休息室的洗手间重新装修,走廊上的消防斧也不见了,所以我怀疑周彦飞应该就是杀害赵文瑄的凶手,刚刚我把他的头发给了郝静,让她将他的DNA资料存档、备用。”
苏航消化着何南带来的信息,微微皱眉,说:“即便事实就是这样,但我们还是没有证据,根本不能去他的办公室取证。”
何南叹了口气,说:“我也正为这个发愁呢。你说还有什么,比明明知道凶手是谁,却不能把他抓起来,更可气的么?唉,苏航,我发现周彦飞有脱发的现象,他的衣服上,办公室里,都有他掉的头发,你说有没有可能他在处理尸体的时候,正好有头发掉落,嵌进赵文瑄的皮肉里?”
苏航皱了皱眉,诚实的说:“如果他真的脱发,说不定真有这种可能。”
何南的眼睛一亮,笑着说:“看吧,我就知道你想的一定跟我一样,那么接下来就辛苦你了。”
苏航顿时醒悟,自己一不小心又掉进了坑里,他翻了个白眼,说:“你少来这套!整天就知道欺负我!何南,不管有没有发现,等案子结了,你必须请我吃大餐!”
何南忙不迭的应声说道:“行行行,吃大餐。想吃什么随便说,就算倾家荡产我也请。”
出了解剖室,何南又来到痕检科,将那颗玻璃碎片递给秦恒,说:“秦科,麻烦你检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些线索。”
秦恒拿起证物袋仔细看了看,说:“这玻璃你从哪儿找到的?”
何南随口说道:“疑是案发现场,怎么了?”
秦恒起身,来到储物柜旁,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证物袋,递到何南面前,说:“看看。”
何南接过来仔细的比较着,无论从颜色,还是透光度,都跟他拿回来的玻璃碎片类似,他连忙问:“这些是从垃圾场拿回来的?”
秦恒点点头,说:“嗯,上面有少量血迹,不过并不是赵文瑄的,所以开会时我没有说。”
何南皱了皱眉,接着问:“那这种玻璃你们拉回来多少?能不能拼成一个长一米八、宽八十的茶几?”
秦恒摇摇头说:“当时取证的时候,盛放玻璃碎片的袋子是破的,我们收集到的恐怕只有三分之一。”
何南一把拽住秦恒的手,拉着他就往解剖室跑。“砰”,解剖室的门被推开,苏航被吓了一跳,见是他们两人,不禁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进门前要敲门,幼儿园的小朋友都知道,你们这是想吓死谁!”
☆、交锋
2020年5月4日,法医解剖室。
秦恒挣开何南的拉扯,整了整衣袖,说:“是何队拉我来的。”
何南喘了口气,说:“苏航,赵文瑄身上有没有割伤,细小的,就像玻璃割伤的那种伤口。”
苏航点点头,说:“有,他的背部有一些,不太明显的小伤口,就是刚刚到达破皮那种程度的伤。怎么了?”
“那有没有稍微大一点的伤口,流血的那种?”
“有,手肘上有一处,不过伤口不大,出血量应该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