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我做错了么?那样一个家,我真的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看着深陷痛苦的唐然,丁一不禁叹了口气,目光再次投向桌上的文件,说:“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好好活着吧。”
唐然戴上一次性手套,拿起丁一的杯子,给他续了一杯茶,说:“老师,我只剩下你了。”
丁一签字的手一顿,头也不抬的说:“我习惯一个人。”
唐然眼底闪过失望,但他并不气馁,他相信总有一天,丁一会完全接受自己,因为他知道其实丁一的心很柔软,只是用冷漠的外壳将它保护了起来。只要他付以真心,丁一一定会回以真心。
“老师,晚上想吃什么?”大半年的时间,唐然一直在为和丁一一起生活做准备,学习整理家务,学习做饭做菜,经过他不懈的努力,基本的生活技能已经完全掌握,饭菜做的虽然不是特别美味,但还是可以吃的。丁一自从接手唐氏集团一直都很忙,根本没有时间做饭,大多是点外卖,或者出去吃,自从吃过一次唐然做的饭菜后,向来不挑食的丁一就默许了他厨师的新身份。
丁一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说:“今晚我有事,你自己吃吧。”
唐然有些好奇,但他知道丁一不喜欢别人窥探他的隐私,问:“会很晚回来吗?”
“大概。”丁一签好最后一份文件,便站起身,说:“不用等我。”
丁一拿起门边的外套,换好鞋,径直出了门。他抬头看了看天,云层很厚,阴沉沉的,让人有种压抑的感觉。一阵冷风吹过,丁一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将手上的外套穿上,拿出车钥匙,开车出了小区。
丁一在市区的一家花店旁停好车,抬头看了看花店的招牌径直走了过去。刚到门口,就听到一个甜美的声音响起,“欢迎光临向阳花店。”
一个漂亮的女孩满脸笑意的走了过来,招呼道:“丁先生,您来了。还是老样子么?”
丁一点点头,拿出手机付了钱,站在一边安静的看着女孩将花束整理好,然后包装的更加美丽。很快女孩便利落的将花束包装好,递到丁一面前,笑着说:“丁先生,您的花。”
看了看手中的百合,丁一道了谢,便离开花店。
“丁老师。”一声清脆的叫声在身后响起,带着浓浓的惊喜。
丁一回头,一个陌生的女孩正激动的向他跑来,他微微皱眉,礼貌的等待她的靠近。
何艺在丁一一米外的距离停下,惊喜的说:“丁老师,没想到还能见到您。”
丁一抱歉的说:“对不起,你是哪位?”
何艺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随即又笑着说:“我是何艺,南市大学舞蹈系的,我上过您的选修课,就计算机编程。”
丁一点点头,解释说:“抱歉,我记性不好。你有事?”
“我没事,只是看到您过来打个招呼。”
两人说话间,丁一便看到何南三两步的跑了过来,抱怨的说:“何艺,你让我去帮你买东西,你却跑开。咦,丁老师,你怎么在这儿?你这是?”
见何南盯着自己怀里的百合,知道何南是误会了,丁一冷清的说:“不是给她的。”
何艺一脸尴尬,恨恨的踢了何南一脚,说:“我上过丁老师的课,看到他过来打个招呼而已。”
何南讪讪的笑着说:“哦,原来是这样啊。那这花,看来丁老师是有女朋友了。”
何艺美丽的眼睛黯淡了些许,依旧期待的看着丁一。
丁一不置可否的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看着丁一的背影,何艺的眼睛越发黯淡,难过的神情溢于言表。何南见状像是明白了什么,好奇的问:“何艺,你该不会对丁老师有意思吧?”
被猜中心思的何艺有些脸红,说:“是又怎么样?丁老师这么优秀的男人,喜欢他的女孩多的是。哪像你,整天邋里邋遢,难怪都三十好几了,还找不到女朋友。”
“哎我说,何艺,你这是典型的卸磨杀驴啊!刚才让我排队买吃的的时候,那可是一口一个哥的叫着,怎么着,这东西买来了,你哥就变成了邋里邋遢的臭男人了,是吧?”
何艺一把夺过何南手中的蛋挞,泄愤似的咬了一口,说:“本小姐心情不好,还就卸磨杀驴了,怎么着?”
何南好笑的看着何艺,说:“何艺,你究竟喜欢他哪一点?他除了有一张好看的脸以外,有哪点比得上你哥!最最最让人受不了的就是他有严重的洁癖,我告诉你,但凡是个正常的人,都不可能跟他生活到一起!”
何艺惊讶的看着何南,好奇的问:“哥,我刚才一伤心,忘了问了,你是怎么和丁老师认识的,而且还知道他有洁癖?”
何南自然的回答道:“因为一个案子,我们例行公事上门询问,谁知道他直接给我们递了鞋套,还不让我们坐沙发、、、、、、”
何艺眼睛一亮,打断何南的抱怨,兴奋的说:“那这么说,你知道丁老师家的地址咯?”
“打住,就算知道我也不能告诉你,否则再以未经被人允许,私自透露别人信息的罪名停我职,我哭都没地哭去。”
何艺也顾不上吃了,直接挽上何南的手臂,撒娇道:“哥,你就告诉我吧,这可是关系到你妹妹我的终身大事、、、、、、”
“不行,绝对不行、、、、、、”
丁一丝毫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就算知道他也不会在意,此时的他正开车去往南市墓园,4月14日,每年的这天,他都会去往那里,那里不仅埋葬了他的父母,还埋葬了他的整个少年,是他封闭自我的开始。
不知何时,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将整个墓园笼罩,让人心里更觉压抑。
☆、车祸
天色渐晚,天空中飘着蒙蒙细雨,打在脸上微凉,丁一没有撑伞,捧着那束百合径直走向那块熟悉的墓地。墓前放着两捧新鲜的白菊,花瓣上小小的雨珠滑落,就像在悼念这还未绽放便已逝去的少年。照片上的少年笑得依旧灿烂,纯真的就像他手中的这捧百合。
丁一将手中的百合放下,嘴角勾起一抹笑,温柔的说:“哥,我来看你了。”
恍惚间,丁一似乎再次看到了那个少年,他笑容灿烂的站在阳光下那么温暖,那么有活力!
“你是四月生日,我是三月生日,我比你大,你要叫我哥!”
“小一别怕,我会保护你,不会再让他们欺负你!”
“小一,明天是你生日,你想要什么礼物?”
“小一,你要坚强起来,我不能再、保护你了……”
丁一清冷的眼里溢满痛苦,温柔的抚摸着那张冰冷的照片,眨眼间眼泪滑落,他一如当年那般懦弱,委屈的说:“哥,我不想坚强,你回来保护我好不好?”
永远不会得到回应,这冰冷的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脸上的泪水混着雨水不停的滚落,丁一不管不顾的靠着墓碑坐了下来。他将身子缩成一团,靠在墓碑上,就像靠在少年的身边。雨水将他的头发打湿,衣服也被浸湿,衣角处沾上泥垢,他浑然未觉。
不知过了多久,墓园里亮起昏暗的灯光,一阵冷风吹过,丁一的身子不自觉的打了个寒战,他捏了捏有些发沉的脑袋,有些踉跄的站起身,看着墓碑上的照片,轻声说:“哥,唐皓死了、、、、、、哥,我走了,过段时间再来看你。”
回到车里的丁一觉得头昏脑涨,他打开车内的暖气,将身上半湿的外貌退下,拿起车内未开封的矿泉水喝了几口,缓了好一会才觉得好了些许。丁一发动汽车,缓慢的向回家的方向开去。
车开到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丁一突然眼前一黑,一阵刺耳的鸣笛声响起,丁一急踩刹车,惯性之下,他的额头重重的磕在方向盘上,瞬间便晕了过去。一辆汽车擦着他的车疾驰而去,丁一恍惚间还听到了他骂骂咧咧的声音。
被妹妹缠了一整天的何南好不容易脱身,将她送回南大,刚准备开车回家,发现一辆车横在马路中间,绿灯亮了也不见开走,直觉肯定是出事了,他把车停在路边,小心翼翼的来到车前,看到地上的轮胎印,他瞬间明白,透过车窗看了看,见一个男人趴在方向盘上,他拍了拍车窗,那人没有回应,便试着拉了拉车门,没想到车门居然没锁,他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这么高档的车居然不会自动上锁!还是国产车好!”
何南推了推男人,连声叫道:“喂,醒醒,你怎么样了?”
见男人还未回应,便掏出手机拨打了120和122,而他则在车边安静的等待。大约过了十五分钟,急救车和交警几乎同时到达,他亮出证件,跟交警简单了叙述了一下,突然看到担架上的男人居然是丁一,他急忙说:“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你直接调一下监控就清楚了。”
说完就急忙跑向救护车,待确定出车祸的真的是丁一后,掏出手机给王亮打了个电话,让他把自己的车开走,他则跟着救护车一起去了医院。
看着丁一被推进急救室,何南则站在外面等候,没过一会儿,里面出来一个护士,径直来到何南身边,直截了当的问:“你跟病人什么关系?”
何南一怔,随即回答道:“我们是朋友,他怎么样,严重吗?”
护士摇摇头,说:“他伤到头部,再加上高烧,一时半会还说不准,不过需要办理住院手续。如果你方便,就随我办理一下。”
何南连忙点头,说:“方便,方便,走吧。”
办理好住院手续,何南再次回到急救室门前,安静的等待着。大约半个小时后,丁一被推了出来,后面跟着的是一位男医生,他审视的看着何南,问:“你是他朋友,他是怎么出车祸的?”
何南有些奇怪,但还是坦然的回答道:“我不知道,见到他的时候,他的车横在马路中间,人已经昏迷了。大夫,他怎么样,伤的严不严重?”
医生的目光依旧锐利,似乎想将何南看穿,见何南面色坦然,他的神色稍微缓了缓,说:“脑震荡,需要住院观察。”
何南瞥了一眼面色苍白的丁一,问:“那他什么时候能醒?”
医生看向丁一,目光里是何南看不懂的情绪,说:“烧退了,应该就能醒,你要没事,今晚就留下看护吧。”
何南点头,和护士一起将丁一推进病房,没一会儿,交警也赶了过来,了解了丁一的身份和病情后,就匆匆离开了。
昏迷的丁一正在打点滴,眉头紧紧的皱着,面色苍白,嘴唇干裂,仪容不在是一丝不苟,和何南印象中的他完全不一样,更容易让人亲近,也更加的、脆弱。
就在何南盯着丁一发呆时,病房的门被人推开,一个身穿护士装的中年女人出现在门口,何南回神,不疑有他的站起身,让出床边的位置,朝着女人礼貌的笑了笑。
女人回以微笑,来到病床前探了探丁一的额头,检查了点滴的注射情况,又帮他掖了掖被角。女人看向何南,笑着问:“你是他朋友?是做什么的?”
何南被问的一怔,坦然的回答道:“我是警察。请问你是?”
“警察?”女人的笑容淡了些,说:“我是这儿的护士长。他的烧还没退,要时刻注意着,半小时给他量一次体温,若两个小时还没有降下去,就马上叫医生,明白吗?”
何南点点头,说:“明白,谢谢护士长。”
护士长再次叮嘱道:“他高烧,需要补充水分,抽屉里有一次性的纸杯和棉棒,你接点水,帮他润润唇。”
何南依旧点头说:“好,谢谢护士长关照。”
护士长神情复杂的看了一眼丁一,转身离开了病房。
看着护士长离开的背影,何南直觉这个女人跟丁一肯定有关系,只是别人家的家事他不好过问,更何况他和丁一实在算不上朋友。何南按耐住自己的好奇心,从抽屉里拿出一次性纸杯和棉棒,按照护士长的吩咐,帮丁一润唇。
深夜,就在何南迷迷糊糊将要睡着的时候,被丁一惊醒,只见丁一眉头紧皱,面色煞白,嘴里不停的呢喃着“不要,不要”。
何南皱眉,试着推了推丁一的手臂,轻声叫道:“丁一,醒醒,醒醒,丁一。”
梦魇中的丁一猛然睁开双眼,眼神直勾勾的,吓了何南一跳,他不禁拍了拍胸口,说:“这大半夜的,你这是诚心想吓死谁!”
丁一懵懂的眼睛慢慢清明,他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又看了看何南,说:“是你送我来的医院?”
何南点点头,说:“嗯,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需要叫医生吗?”
丁一摇摇头,说:“我没事。这里是哪家医院?”
何南很自然的回答道:“人民医院啊,怎么了?”
gu903();丁一没有回答,而是强忍着头晕目眩坐起身,拔掉针管就想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