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裂的土地硝烟滚滚,直径四米内的尸体登时沦为黑色的焦躯,其余群众身体出现大面积烧伤,网络再一次掀起一片热潮,人们的嘶喊注定让今夜不会安宁!
混乱现场通过连接卫星的信号塔直接把画面转接到地平线公司顶楼的液晶屏内。
巨大的屏幕在某人食指划过平板的操纵指令下忽然裂开无数细纹,好像它的原身就是由这些外形如正方体的信息模块拼接而成。
平面的画面在涌动的光线中从屏幕延伸出来,以超D技术全息投影在白瓷砖地面上,其中现场迸溅的火星突然跳出荧幕时,钟善善瞳孔内的光芒终于忍不住闪烁晃动,她在不断捕捉一个身影!
傅亦闻坐她旁边,静静看着她紧张的侧颜,搭在她后颈沙发靠背上的手臂,却暗中捏成拳。
铛————
回声在停车场内久久不能停息激发起暗藏在人体内最原始的本能,爪刀闪着慑人寒光转瞬逼近,被对方的直刀死命绞紧,手臂向右发力同时,爪刀的刀刃贴着江年的侧颜划向后方,在空中勾起一个弧度再度卷土重来!
冷风吹到后颈那刻,江年侧身闪躲,但对方速度迅猛,又是近距离攻击,耳垂还是避无可避被划了道伤口,两滴血珠还未顺着脖颈滑落就被他用手背胡乱擦去。
天狼借着奥迪前盖腾空而起,手里的爪刀向江年当头刺去,转瞬间,江年迎着刀刃把后腰弯折成U状,筋骨柔软到极致,与此同时身体的每一寸肌肉都在此刻绷紧。
爪刀的刀尖贴着鼻尖一闪而过,空中的天狼正要卡点刺入江年的命门,但江年速度比他更快一步,手里的直刀刀片削薄,从爪刀刀尖和自己的鼻尖内的缝隙中插|入,堪堪挡住了来人的致命一击!
左手手心着地之时,江年双脚离地,就着力道在空中一个后空翻,脚尖在空中划过的节奏紧跟着天狼落地打滚翻身的节奏,然后在他起身那刻未待退后的间隙迎面踹向他的胸口,天狼闷哼一声,眼角染上凶性。
双方都没有喘息的余地,立马调整动作再次进入备战姿态。
两米只差,停车场陷入一秒的安静如斯,周身涌动的气流在此刻瞬息万变,连扬起的尘土都骤然被紧张的空气凝固在空中漂浮不停。
二人同时箭步驱近,在对方含着阴沉眸光的瞳孔内找到了自己的身影,随后,铛铛铛铛铛!
无数下疾风骤雨的军匕交锋后,江年一咬后槽牙,旋身之际手中的直刀瞬间调转方向,扼住对方喉咙死命往后一推,随即以十足力道贯入风中直直刺向天狼的右瞳。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持刀之人眼睛都不带眨一下,仿佛早已陷入麻木的境地。
天狼脊背后仰,后脑重重撞击到车前盖表层,眼看江年的刀刃正在逼近,被他欺身压下时肯定闪躲不及,千钧一发之际,他的脚后跟猛一蹬地,身体贴着前盖往上划了一段距离。
呲————
刀刃埋到了右肩的皮肉之下,同一时刻江年眨了下双眼,挡住了飞溅而来的鲜血,他左腿弯膝向上落与天狼腰际左侧,二人身体在车前盖上下交叠。
就着这个姿势,他速度极快地抽出匕首,剧痛在一念之间飞速闪过,天狼的眉目间出现一道极力隐忍的神色随即被他迅速掩盖,粗喘一口气,掀起睫毛看向身上那人。
其实江年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他的命,跟他救没救过自己没关系,这人身上有他感兴趣的秘密。
他来回使着匕首让刀片轻柔地划过天狼的脸颊,森森寒光与白皙肤色几近融为一体,江年挑了下眉梢,在冷冷睥睨天狼的同时开了口:“现在你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天狼默不作声,眼底划过一道复杂的神色,随即别过脸,目光落向江年后方的墙壁上。
江年拉近了些许距离,仿佛要透过层层迷雾看透那人的本质:“.....叫什么?”
天狼侧着脑袋在他身下斜视过去,余光夹带着碎冰的冷意:“好像和你接下来要问的问题没关系吧。”
江年摁着他的下巴正对自己,不容拒绝:“说!”
尾音回荡在安静无声的停车场内,天狼瞳孔压了压,像是看到极具危险又恐怖的东西一般,暗藏的眸光剧烈抖动,就这样,在逐渐消逝的回音中,他的思绪渐渐回拢.....
他的每一分神情都深深烙印在江年的瞳孔之中,正待他那摇摆的、扭曲的、冰凉的、滑腻的记忆涌上心头时,苦涩在舌尖打了个转,种种难耐的折磨之下,天狼哑着嗓子缓缓开口:“.....不愧是经历过五十米圈地比赛的人。”
轰一声!江年的脑袋里如同活生生被扔进了一颗手榴|弹,炸得他整个人视野缭乱。
啪嗒,啪嗒.....
一滴。
两滴。
血液滴落的声音。
那是段看不清天空颜色的岁月。
“看到他们了吗?”男人拍拍身高只到他腰际的男孩,一抬下巴道:“这些都是你的对手。”
那是仅有十岁的江年。
密不透风的暗室内,血腥味混合着潮湿的泥土味一下下刺激着人的中枢神经,像是利爪挠磨在瞳孔内,非要扯下一片血肉般的凶狠。
地牢深入地面数百米,没有阳光,黑暗而阴冷,这是江年从记事起就开始生存的地方。
——周而复始的训练,漫无止境地杀人。
这里埋葬着暴力、杀戮、人性的扭曲以及.....向希望展翅飞翔而去的自由。
“优胜者,才可以留在一处。”男人充满诱惑味的话音还久久回荡在江年的耳边。
——留在一处就可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就不用再待在这里了,江年想。
地牢究竟有多大,没人知道,他只知道,第一次参加圈地比赛的时候,比赛现场的直径足有一千米!
圈地比赛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和它的赛制有关,这里有一千米赛制、五百米赛制、一百米赛制和五十米赛制,只要能成为五十米赛制的优胜者就可以脱离地牢,上到地面,这是所有留在这里的人心之所向。
正因为如此,比赛的残酷性才暴露无遗。
比赛场地有大有小,参加的人数也各不相同,江年最后一次参加的五十米圈地比赛中仅有二十位参赛选手,等到所有人进入场地之后,裁判摇铃即可开赛。
规则——不出圈的前提下留在场地的最后一个人即为胜者。
虽然是单兵作战,但在一千米的圈地比赛中,可以暗自躲藏在无人角落去看着人群聚集地彼此争雄厮杀来等待敌人筋疲力尽之后的最好时机或者也可以和每一个对手拉开一段距离然后进行逐个击破。
但在五十米圈地比赛中,这些都不行。
比赛场地小,人数多就是五十米赛制最残酷的一个地方——没有阻隔、没有退路、甚至摇铃前连应对措施和方法都来不及想好就要正面迎击十九位疯狂的敌人!
四十度咆哮,五十度狂暴。
江年最后手起刀落的时候,他甚至感觉不到身体传来的任何一丝疼痛,像是被温润的海水包裹一般,沉沉倒在尸体的一侧,经久不见的阳光浮现在眼前.....
他必须要出去,因为他和别人是不同的,有人还在外面等他。
“咚”一声巨响,车前盖凹进去一个深坑,那些灰败的记忆仿佛化身成一条条吐着芯子的毒蛇缓慢地爬行到四肢百骸。
在重重被压抑隐忍的怒火间,江年微眯眼睛带着一丝腾腾升起的杀意缓缓逼近:“.....你还知道什么?”
☆、chapter33
“付欣!你身后——”
那人的尾音因为过度恐慌而剧烈颤抖,胸腔迸发的嘶喊跨过无数横搁在二人之间的人群,却被埋没在震天动地的音乐巨响中——
但付欣看懂了远处肖辰的口型。
她骤然一个闪躲,冷气自耳边划过,从包中掏出的匕首在她指缝间绕了个弯倒插入身后之人的腹部。
随着来人闷哼一落,她利索转身手肘高高抬起再狠狠落下,精准地击打在杀手的后颈,在他眼眶爆棚之际,飞起一脚就是当胸踹去,直接把一米七五左右的男人踹飞几米远!
从洗手间出来的路人被撞得措手不及,结果没想到的是,飞向怀里的这个男人竟然已经断气!
残余的体温化为滚烫的熔岩登时让他抽身弹开,血液冲向脑门之际失声一喊:“妈妈妈妈妈......妈的!死人啦————”音调被吓得上下起伏。
这声大喊就像油锅被人掀翻倒入火海之中,一时之间,周围路人全都惊叫着逃离,一声声此起彼伏的叫喊终于以压倒之势覆盖音乐冲向房顶!
付欣站在推搡的人群间默默凝视那个倒地的男人,压紧的瞳孔间泛着森然寒意,在她倒退一步准备转身就走时,却意外撞进了一个怀抱之中。
那种被突如其来的温暖包裹的感觉简直带起了她全身的鸡皮疙瘩,付欣后脊一僵,嘴唇微微张开,在不解的惊讶中转身之时,那个怀抱却骤然消失。
肖辰已经站直身体冷静地看着她:“知不知道刚才有多么危险......你的警觉性呢?”
“?”付欣眨眨眼,似乎还没从那个可疑的怀抱中回神。
肖辰面色有点尴尬,掩饰般咳嗽一声,赶紧抓住付欣的手腕就把她往出口拽:“快走!这里不止一个杀手。”
付欣这才想起来,刚才的大半注意力都放在那个不断逼近的陌生人中,才导致了她没有第一时间判断出后方而来的危险。
站在门口的马齐东一见二人出来开始喋喋不休:“我的妈呀,姑奶奶您可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卧槽,你要是受伤了,那我肯定得挨骂,早知道今晚就安分一点,不出来了。”
付欣摇摇头,又想起了那个一直打不通的电话,兀自拧眉问道:“.......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马齐东立马:“快别管是什么人了,赶紧走!这里不安全,上车后再说。”
杂乱的人群一哄而散,没人注意到几个身穿黑色劲装的男人躲在角落看着捷豹驶离齐川路时小小声对着耳机报告道:“.......还不知道是哪路人,但好像也是来取他们的性命的。”
那头不知说了什么,男人最后结束道:“好的。”
东城街本部顶楼内,落地窗前的赵德峰看着按下电话的少年不悦地问起:“怎么回事?为什么还会有另一批人?”
少年耸耸肩答道:“这我怎么可能知道?要查只能从那四人最近接触过什么人来着手,不过,这可不属于我的业务范畴内。”
赵德峰一咬后槽牙,镜片后的眼睛快速略过一道阴狠的光线——插足这件事情的人越多,就说明他们离暴露的可能性越大.....
“我们就这样直接杀回公寓可行吗?万一杀手还跟在我们身后怎么办?”后座的马齐东简直坐立难安,恨不得整个人贴在后车窗,眼睛上安个八倍镜。
“要不我们把车开回总部,去找顾老板?”
话音一落,前座的付欣和开车的肖辰快速对视一眼,没有发表意见,周思涌捅了马齐东一肘子吼道:“你他娘的就不能坐在这里稍微安静一会儿?我们不现在正想着办法呢吗!”
马齐东顶着来人的唾沫横飞,像朵凋零的野花应道:“......好。”
肖辰盯着倒车镜,在公路上七拐八拐,偏头向付欣问道:“你怎么看?”
付欣左右查看一下路况道:“先兜着圈子吧,真要有狼肯定会按捺不住跳出来的。”
“......我怎么觉得你有点不对劲?”肖辰忽然问道。
“什么?”
“你一直在走神。”他道。
付欣“哦”了声,回道:“也没想什么......”
“你在担心对吗?”肖辰忍不住戳穿。
付欣呼出口气,还是选择不隐瞒了:“确实有点,但是......”
“卧槽!什么声音!”车厢里骤然响起马齐东的一声大吼,等他转身从后车窗看清是什么东西时,吓得菊花一紧:“我去,他们来了!”
肖辰皱紧眉头:“几辆车?”
“呃......”马齐东舔舔唇,“没车......”
前座二人:“........?”
后座的周思涌咽了口唾沫:“是架武装攻击机。”
“!”
攻击机降临在城市中心那刻,周围旁系公路的车辆纷纷绕道,几秒功夫,原本较为拥堵的车道登时宛若飓风过境一般一扫而空!
原本忙翻了天的六所总局此刻再次接到攻击机袭击马路车辆的消息恨不得当场去世!
停车场内江年带着胁迫之意的那句“你还知道什么?”犹在天狼耳边回荡。
他平静如水的眸子中倒映着江年的影子,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氛围下不急不缓地开口:“......我怎么可能知道那么多,这些资料也只是在深网中无意获得的.....毕竟,我又不是恐怖分子的孩子。”
周围的气流随着话音落下霎时凝固,万籁俱寂的停车场内只有二人交织的呼吸声。
胸口点燃的那簇火苗急速跳动两下,江年定定地注视着身下那人。
而天狼在那片目光中看见了底下翻涌的滔天骇浪。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身上这人会掐断自己的喉咙......总之最起码也有让自己再流一次血,可是他突然松了力道,眼角的狠厉逐渐消退,然后慢慢从车盖上直起身体,冷冷瞥着自己。
gu903();威压退去后,天狼咳嗽两声,捂着流血的肩膀,看了江年一眼然后垂眸道:“.....我叫钟洵,奉命来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