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母亲的语气,对这门婚事既满意又高兴,怎么挂电话这么快,都不用带他商量细节的么?
拿着听筒,试着回拨了几遍,都是忙线,霍邢衍以为这段时间是电话高峰期,把听筒扣回座机上,打算过一会儿再过来打。
转身还没走到门口,电话铃声响起,接线员喊住了他,“魏亦鸣同志,找你的电话。”
“对方自称是你的妈妈。”小声的给人提了个醒,接线员坐回办公桌后,继续给自家孩子织毛衣。
听到魏亦鸣接电话,徐雅芝有些埋怨:“打你电话怎么一直忙音?”
应该是他一直拿着听筒没有扣回到座机上的原因,魏亦鸣心想。
徐雅芝这次打电话过来也不是为了纠结电话为何打不通,她着急说正事,“我刚跟你爸商量了下,这周末就能腾出空来,你看看冉冉妈那头方便不方便,咱们两家一起商量商量?”
虽然是问话,但徐雅芝知道,自家儿子肯定不会拒绝。
魏家这边只有徐雅芝、魏德运夫妇,外加一个魏晴,林冉这边却是五个家长。
算上所有的小辈,十个人坐在东屋客厅里,显得有些拥挤。
廖奶奶和廖爷爷来送椅子,见屋里人实在多,随便找了个由头就去了院子里。
等到林冉出来要给长辈大水的时候,见到廖爷爷在院子里背着她抹眼泪,廖奶奶在旁边小声劝着。
走过去,林冉担心的问旁边的廖奶奶:“奶奶,爷爷怎么了这是?”
刚刚从屋里出来的时候还乐呵呵的跟魏叔叔他们说话呢,怎么这么丁大会儿的功夫,人就哭上了???
叹了口气,廖奶奶眼神无奈,嘴角抿着努向听到声音调整姿势再一次背对着她俩的廖爷爷,“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就这样了,说是舍不得孙女嫁人。”
闻言,林冉放柔声音,跟廖爷爷保证,“您放心,就算结婚了,我也还是跟现在一样,时不时就去看您,您别担心。”
就算她不结婚,也最多一周回一次院里,结婚后,她和魏亦鸣也是住到院里给分的房子,暂时不会搬到新房去住。
“我跟鸣哥说好了,以后放假啊,我俩回一次这边,回一次他家那边,这样您总该放心了吧。”
廖爷爷抹眼泪的手一顿,声音还带着没压下去的哽咽,“那不行,我和你姥爷那住的是两个院子,不得算两家么,你这一边那一边,不还是没我的份儿。”
林冉本来想说离得近都能一起看到,却见廖奶奶抬手敲了下廖爷爷的胳膊,“我说老头子你够了,你想多见冉冉一面就直说,干什么非得为难小孩。”
多数人家结婚后都是住进男方家里的,像林冉和未来姑爷这种上班地点特殊的职业,半个月来看一回已经算是惦记老人的了,要是一个月砍一回,他们老两口也挑不出毛病来。
还没结婚就谈论把人家儿子带回娘家的话,还得寸进尺想着从一边一次变成一边两次一边一次,那不是坑了自家孙女在未来婆家的地位么。
廖爷爷一根筋直肠子的劲儿犯了,虽然有心反驳,但也知道老太婆说的话有理,但他还是想多看看孙女,两相矛盾之下,无奈闭嘴。。
旁边传来一声轻笑,林冉回头一看,就见徐雅芝正站在门口笑望着他们三人,脸上还带着没有散去的笑意。
抬步走下台阶,徐雅芝走过来跟着劝廖爷爷:“您别生气啦,我和老魏两口子工作忙,以后啊,这小年轻们每周天的假期,还得拜托你们多照看着点了,我和老魏一个月能看见这两人一眼,都是部里开恩了。”
廖爷爷只是一时接受不了林冉嫁人,不是真的脑子短路,自然能明白,未来亲家这是在告诉自己,以后有机会会让小两口多来这边走动。
收回眼泪,廖爷爷活动了下表情,才回过身看着徐雅芝,“诶呀小徐是吧,咱们以后都是一家人了,还说什么拜托不拜托的,两个孩子交给我们你就放心吧!你们工作辛苦咱也都理解,都是做大事的人,你们也是辛苦了。”
徐雅芝微笑:“为人民服务。”
廖爷爷又拉着林冉的手跟她说话:“冉冉啊,你这婆婆通情达理的,你将来嫁过去日子差不了,还是我们冉冉眼光好,找的对象又俊又有才,连带着婆家也这么好,不错不错。”
无奈的看着廖爷爷转变态度之快,林冉只能配合的假装不知道之前的事情。
两家人再一次快快乐乐坐到一起的时候,徐雅芝把礼单放在了桌子上,“亲家你们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要添的,我回去好准备。”
刘秀打开礼单,被里面长长的一串吓了一跳:“这是不是太多了。”
哪有嫌礼多的道理,那不是自己看轻自家孩子,姥爷以为女儿昏了头,连忙拿过来看了眼,一看之下,也是一惊。
“这……是不是太多了?”
三转一响这些最流行的聘礼被放在了最后,前面是长长的一连串的东西,除开各种家电以外,凡是魏家有的,魏家能买到的,都被列在了上面。
要不是知道自己孙女和人是自由恋爱,姥爷都要以为自己在卖孙女==
徐雅芝察言观色的能力极强,看出姥爷和刘秀的不安,笑着解释:“是这样的,这两孩子以后的工作性质在那,一年到头少不得要在研究院那边呆大半年,结婚后单位还给分房子,咱两家有都有房子,我想着就不给孩子买新房子了,就把我婆家那套老人留下的房子收拾收拾,给两个小的当婚房。”
她婆家留下一套房子,娘家也留了套房子,分给一双儿女,正正好好。
“房子没花钱,我们就把这钱都用来给孩子们买东西了。”总不能叫亲家以为,他们家是为了省钱,才给人用的老房子吧。
刘秀下意识看了眼自家的院子,想着自己家现在也是独门独院的大房子了,才有些安心。
“徐姐你这说的哪里话,金窝银窝的,也就是孩子们结婚用那一下,我们不讲究太好,只要拾掇的干净就行,像你说的,平时小两口住院里头,节假日也是探望咱们来,犯不着买个新房子,这事咱家不挑理,这你放心。”
等到收拾房子的时候,刘秀才知道,徐雅芝口中婆家留下的旧房子,并不比廖家差多少……
听着他们打哑谜,廖爷爷凑过去瞅了瞅礼单,倒是没说礼重,反而有些满意,从外衣口袋里拿出一叠纸,廖爷爷把他们放在桌子上推了过去。
“这是我们冉冉的陪嫁,你看看有没有什么要添的东西,咱们好提前准备准备。”
熟悉的话,厚厚的纸,林冉的眼皮跳了跳。
第159章
廖爷爷再一次刷新了林冉对大户人家的认知。
继那一盒存放于空间中的珍宝之后,廖爷爷的陪嫁礼单上,竟然满满列了十多页……
见大家被镇住,廖奶奶怼了怼老伴,示意他收敛一点。
廖爷爷摸了摸胡子,有些心虚,到底是干亲,他这礼单本来是想私下里给林冉的,但是刚刚对方的礼单太长,震慑到了姥爷和刘秀,激得他直接就把礼单拍了出来。
现在想想,林冉的工作还有亲家的身份,婚前就把这么多东西拿到台面上来讲,不合适。
见坐在几人中间的林冉拿着礼单递过去,趁着亲家两口子还没接过去看,廖爷爷一把拿回礼单,清了清嗓子,“咳,那个,老刘啊!”
刘振平被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自己此时的身份,不应该讨论男方给的聘礼到底多多少。
正了正神色,刘振平拿出自己这方的礼单。
徐雅芝和魏德云都是大风大浪里过来的人,什么场面没见过,识趣的无视了刚刚的小插曲。
双方讨论热烈,仿佛没有林冉和魏亦鸣这两个结婚主角的事情。
宴请亲朋的名单、酒席在哪个房子办、什么步骤,长辈们的讨论就没有停止的迹象。
眼看没人注意自己,林冉带着魏亦鸣跑到隔壁厨房,打算给大家炒几个菜中午吃。
外面热热闹闹的,所有人都在忙碌着,不时有欢声笑语传进屋里。
姚珍珍正在给林冉化妆,看见刘秀执起林冉的一缕头发,有些羡慕的道:“哇冉冉,你头发好好呀,像缎子似的。”
被脸上没有停顿的双手操控,林冉连笑也不敢笑,生怕自己被涂成大花脸。
倒是刘秀搭话:“珍珍什么时候办桌呀,秀姨等着喝你喜酒呢。”
这年头,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帅不忙,本来打算耍流氓却被套牢的姚珍珍有些害羞,“伯父这个月出任务,等下个月他回来就办,到时候秀姨你也给我梳头呗,你梳的笔我妈梳的好看。”
被恭维了一句,刘秀笑了起来,但还是摇头:“小嘴甜的哟,那芬芳不得把我撵出去。”
出嫁时给女儿梳头,是母亲的一种祝福。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
小声唱着梳头歌,刘秀的眼眶突然就红了。结婚之前说好的常回来看看,又都在北京,结婚和没结婚时相处的时间一样多,也就是多带个人回家的事,但刘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哭。
大抵是天下父母都如此吧,女儿在身边和嫁女儿是两回事,从今以后,她将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孩子,而自己也会慢慢老去。
徐雅芝最后准备的新婚房子到底没有用上,而是用的林冉两人单位分的新房,也方便同事们参加婚礼来。
亲朋好友结了婚的同事们忙的热火朝天,一盘盘菜被端上饭桌,每桌一瓶小瓶白酒分在杯里,众人热热闹闹看着主持婚礼。
和林冉以为的七十年代婚礼不同,破四旧让这场婚礼变得极其简单。
侯博实站在主宾席前大声宣布:“婚礼开始。”
鞭炮声咣咣咣的响起,气氛顿时热闹了起来。
侯博实站在那里,说了些祝福的话,将新郎新娘请入了场。
“今天,我十分荣幸的站在这里,代表所有的来宾向这对天作之合的信任线上贺词。从今天起,你们将成为成为革命伴侣,希望你们能倍加珍惜这份姻缘,互相勉励,幸福美满。”
“一拜毛.主.席”
没有婚纱,没有红盖头,一身军绿的新人佩戴着大红花,双手牵在一起,对着□□像鞠了一躬。
“二拜父母。”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前,林冉和魏亦鸣拿着喜糖,对着亲友们挨个分发,笑着接受众人的祝福。单位的领导和亲朋好友挨个送上自己的份子,你一个保暖瓶,我一个镜子,你一个洗脸盆,我一个煤油灯,原本没有来得及添置什么东西的新房一下子就放满了日用品。
林冉被送入洞房,魏亦鸣被留在酒席上。
夜色来临,起哄的男女同事们散去,被灌的满面潮红的新郎官推门进来,看到属于他的新娘已经换好衣服躺在被窝里,昏睡得香甜。
就算是结婚步骤极简,作为要化妆打扮的那个,林冉也是起了个大早,这会儿一碰到床,整个人就松懈了下来,趁着外头没人注意自己,卸了妆换了衣服就钻了被窝。
后背贴上滚烫,酒气扑面而来,林冉感觉自己被一双大手箍着,迷迷糊糊醒了过来,“你回来了。”
咕哝的声音软糯带着迷糊,让魏亦鸣的心都化作了一团。
亲了亲林冉的额头,魏亦鸣轻声:“睡吧媳妇。”
他还没忘记林冉才16岁,就算心里有再多想法,他也只能忍着,现在能抱着人在怀里,叫一声‘媳妇’就很满足了。
初冬的冷空气被魏亦鸣身上的滚烫驱散,林冉下意识往热源那边缩了缩,感到有东西硌到她,还拿手推了一下。
困意再一次来袭,沉入梦乡之前,林冉隐约听到脑袋旁有一声闷哼。
魏亦鸣被推的闷哼一声,见人已经睡沉,嘀咕了一句‘小没良心的’,就硬憋着睡着了。
墙上大大的奖状似的结婚证被这对相拥而眠的新人羞红了脸。
魏亦鸣、林冉自愿结婚,经审查合于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关于结婚的规定,发给此证,希望你们高举毛.泽.东思想伟大红旗,突出无产阶级政治,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旁边半边被褥空荡荡的,林冉是被冷醒的,思考着弄一个电热毯的重要性,林冉坐起身来。
四周是极为陌生的环境,和宿舍不一样,和家里也不一样。
反应了一会儿,直到睡意消散,林冉才反应过来,自己昨天结婚了,现在住的是单位分的新房子。
一年换了五个住所,林冉的适应能力极强,清醒后很快就接受了现状。
只是不知道她家先生这一大早的去了哪里,今天单位考虑到新人新婚,特意给放了半天院内活动的假期。
说曹操曹操到,正想着魏亦鸣去哪了,对方就推门而入,手里还拿着两个饭盒。
见她醒了,魏亦鸣回身把饭盒放到客厅的桌子上,又进卧室把被子下捂着的衣服拿出来给林冉:“醒了就换衣服起来吃饭吧,刚打的,还热乎着呢。”
肚子适时响起咕噜噜的声音,林冉拿起衣服就要换,两只手都从袖子收了出来,刚要脱下来,就反应过来魏亦鸣还在屋里。
袖子空荡荡的耷拉在两侧,裹着衣服的林冉像一个蝉蛹,“你怎么还不出去呀。”
魏亦鸣挑眉:“我出去干嘛?”这小妮子是不是忘了自己的合法身份了!
林冉理亏的瘪了瘪嘴,用女生独有的方法,先在衣桶里把要换的衣服的两个袖子套好,快速套头而过,再把拥挤在外衣里的睡衣从脖子上拿下来,整个过程快如闪电,快的魏亦鸣一点都没反应过来。
魏亦鸣:“……”失敬了。
新婚第一天,魏亦鸣本来只是想逗逗林冉,却被她的反应给气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