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崔少言一听这话就知道大事不好,他们估计又是要吵的。
“你已经比很多孩子过得幸福多了,从来都是要什么有什么的。”郑莉雯看着他,“如果我是狠心的人,和你爸分居的时候就不会把你带走…你到底为什么这么不满呢?”
“你以前说过要扔掉我的。”崔少言说,“如果不是我,你会一个人到很远的地方去,会过得比现在开心,你说过很多次。”
郑莉雯愣了愣,双眼瞬间湿润了。
她确实说过那些话,那时她不过二十出头,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冲还小的崔少言说过不少气话。
人不是生下孩子就会当父母,但孩子生来就有情感,会受影响。
不经意说出口的气话总是说者无心,听的人却可能会记很久。
“可我不也没那么做…”郑莉雯眼里有愧疚,不敢和儿子对上视线,“我现在努力工作赚钱,也是想我们能过得更好…”
“我们现在过得不好吗?”崔少言问。
郑莉雯在外头是典型的女强人,到了这个时候却低下了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他们见面不多,相处的大多数时间里都在吵架,崔少言还是第一次发现,自己已经长得比郑莉雯高出了整整一个头。
“虽然我已经很大了,也能自己一个人到处玩。”崔少言皱着眉,缓缓开口,“但我其实…偶尔还是会想让你…陪一陪我。”
郑莉雯整个人都僵了,不大相信地看着他。
这些话崔少言从没说过,她也总是以为崔少言不愿意和她待在一起。
“你每次答应和我去哪儿玩,我都特别高兴。”崔少言生硬地移开视线,耳朵红红的,“我很期待,一周前就会数着日历等。”
郑莉雯咬着下唇,眼泪直接就下来了。
“如果你没做到,我就会失望会不高兴,可能还会发脾气不理人。”崔少言说,“但等你下次再答应我,我还是会相信你。”
崔少言转过头来,看见她哭一下慌了神:“哎你哭什么啊,我没怪你的意思,我就是…”
郑莉雯就这么一把抱住了他,跟个小姑娘似的,大声地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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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两点半。
N大第一附属医院旧住院部内,付靳捧了一束花,轻轻敲了敲病房的门。
开门的是个面生的中年人,和付靳年纪相仿,估计是杨韫衡教授的儿子。
“来看教授的是吗,进来吧。”对方礼貌地让开。
付靳走进去,宽敞舒适的病房内只有杨韫衡一个人。
他实在病得厉害,皮肤发黑,消瘦,但今天看着挺有精神,看见付靳便露出笑容。
“是我最得意的学生了。”杨韫衡说,“小涛出去歇会儿吧,不用一直守着。”
小涛答应了,出去前还是朝付靳说了句:“我就在外边,有什么马上喊我。”
付靳点个头,将带来的花插进窗边的花瓶里。
老教授眯着眼欣赏,神情像个好奇的孩子。
“您找我?”付靳礼貌地问。
“坐吧。”杨韫衡朝床边一挥手,“有水果,想吃可以自己削。”
付靳自然没有吃东西的欲.望,昔日神采奕奕的老教授如今这副模样,让他挺不是滋味儿。
“怎么了,表情这么严肃?”杨韫衡笑起来,“作为一名医生,生老病死不早该是见惯了的事儿吗。”
杨韫衡现在住的病房是特地收拾出来的,同一层有基础的急救设备,随时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这种事,不是说习惯就能习惯的。”付靳沉声道,仿佛教授刚开了个不好的玩笑。
杨韫衡注视着他,面上笑意未减。
“给我开个电视吧。”杨韫衡忽而道,“跟你在一起不够意思,你总是跟个闷葫芦似的。”
付靳如释重负,起身将电视机打开。
杨韫衡是中午约他见面的,老教授找他做什么他其实清楚,但他没肯主动说。
临终前的日子要单独见他,应该是有相当大的遗憾。
杨韫衡真看起了电视,肝癌晚期大都疼痛难忍,但他还是该笑就笑,跟在家养老一样。
付靳安静坐在一旁,手机这时在口袋里震了震。
也只有崔少言会给他发消息,他顿时心情不那么压抑,摸出手机查看。
崔少言:【图片】
崔少言:这回是真的
崔少言:【小恐龙害羞捂脸.jpg】
崔少言:让付叔不用做我的饭,缓五天我就回来!
付靳点开图片,这回是两只各自拿着机票的手。
左边是崔少言,右边是女人的手,应该是他妈。
两人估计是和解了。
付靳看着消息,心里高兴和失落堆在了一起。
“是对象?”杨韫衡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看他的。
付靳一愣,而后笑,边回复边道:“嗯。”
杨韫衡带了他七年,连他性取向都知道,也能够接受。
“挺好。”杨韫衡笑。
“这个…我有长期交往下去的打算。”付靳收好手机道,“和以前的都不一样。”
“嗯。”杨韫衡目光和善,“会结婚吗,可惜喝不到喜酒了。”
付靳垂下眼,一时间说不上话。
他还没开朗豁达到那个程度,但很多上了年纪的人都可以。
“你现在…还有从事医学方面的工作吗?”杨韫衡果然还是问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继续。
我崽儿从又倔又叛逆变得坦率懂事,真是太不容易了老母亲一记爆哭QAQ
☆、第65章
付靳今天既然过来,就心知避不开这个话题。
“我现在老付的中医诊所工作。”付靳说。
杨韫衡一愣,但又没有显示出过分吃惊的模样,依然和蔼地看着他。
“对不起,让您失望了。”付靳双手交叉,略微低下头。
“把头抬起来,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杨韫衡说,“人生的路是你自己选的,人不能总为达到他人的期望而活。”
付靳听见这话,心底顿时有更深的羞愧感在翻涌,愈加抬不起头来。
回小诊所干活的路确实是他选的,但回去的理由绝非高尚。
“老杨,”付靳沉声开口,“我是自己逃回去的。”
杨韫衡脸上这才有诧异:“那是什么意思?”
“我救不了人。”付靳每说一个字都艰难,老教授的目光让他整个人寒得厉害,但他还是坚持把话说下去,“我学了数不尽的知识,达成一项项成就,但我还是…看着病人一个个死去。”
无论是仅有数面之缘的病患,还是血脉相连的亲人。
他就在他们面前,拼尽全力了,但是他谁都没救回来。
“不是这样的,付靳。”杨韫衡想起身,但没那个气力,只能将枯瘦的手伸过来。
付靳便拉住了他,自己的手惯常有些儿冰凉,杨韫衡的手臂却很是温暖。
这些心事他憋了很多年,除了他自己没别人知道。
他原本以为时间长了,自己也渐渐都忘了,但和崔少言在一起以后,他又时常不由地想起。
如果崔少言知道了会怎么想,会觉得他胆小、不成熟吗。
“我逃了,没胆量面对现实。”付靳声音平静,“不是选择回诊所工作,而是找了个地方躲起来。”
杨韫衡皱着眉注视着他,而后叹了口气,他清楚这会儿朝付靳说大道理没用,所以沉默。
不是大道理说不通,而是就像面对溺过一次水的人,即便你给他一个救生圈,他也不会再毫不犹豫往水里跳。
付靳需要靠自己克服这种恐惧,也需要自己来做决断。
“付靳。”杨韫衡转而拉过他的手,像闲聊那般开了口:“你还记得入学宣誓吗?”
付靳自然记得,但不懂老教授用意,这才抬起头。
面前那张脸枯黄,皱纹沟壑遍布,但眸光熠熠,一如当年。
“健康所系,性命相托。”杨韫衡笑起来,一字一顿缓声道,“无论在哪儿,我们依然还是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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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少言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和郑莉雯一起旅行。
郑莉雯真的将手机上交给他,兜里揣着张卡便跟着儿子游云南。
母子俩看雪山、逛古城,郑莉雯喜欢蝴蝶泉那种自然风光类的景点,崔少言则想往年轻人聚集的小酒馆跑,五天像根本不够用。
实际这一路上他们还是吵,云南的七月说风就是雨,俩人被淋得通透,躲屋檐下隔着几壁距离吵。
郑莉雯:“现在只是讨论问题都不行了吗?为什么我说一句你非要顶十句?”
崔少言抱着手臂:“我就提了个反对意见。”
“你看!”郑莉雯指他,“你又顶嘴了!我以后再不和你出来的,没点儿开心。”
“不出就不出吧。”崔少言将脸转开。
然而没吵几句,这大雨就停了。
“言言!”郑莉雯忽然惊呼,“快快快!相机呢!”
崔少言给吓一蹦,脸转过来,看见天边挂了一道特别大的彩虹。
“彩虹而已,”崔少言说,“以前我们学校天天有…”
“没了!”郑莉雯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抓住他手臂,“已经没了!哎都是你磨蹭没的!”
“哎,”崔少言拿她没办法,“再下雨就有了。”
这五天下来,崔少言的感觉就是特别累,跟代沟太大的人旅行真的随时会绝望。
郑莉雯回来没急着去工作,亲自开车将崔少言送到了港口。
“不多待几天吗?岛上有什么好的啊?”郑莉雯摇下车窗。
崔少言从岛上回家的时候只抱了一只陪.睡兔子,回来的时候反而提了个大箱子,里头装得满满的。
“岛上…空气好,能续命。”崔少言说,“走了啊。”
“哎你跟妈说实话,”郑莉雯扒在窗沿上,打量着他,“你是不谈恋爱了?”
崔少言脾气变好了不说,去旅行到处盯着各种纪念品看,拍了照片第一时间发给别人,间或还看着手机傻笑。
种种迹象表明,这孩子绝对是有情况了。
崔少言停下,看了看郑莉雯没回答,最后单开开心心朝她挥了个手。
郑莉雯一脸懵,眼看着儿子推着行李箱跑进入闸区,感觉旅行期间都没见他像现在这样快乐。
脚底像装了弹簧,兴奋得都能蹦了。
崔少言一蹦,差点儿撞上自己的行李箱摔一跤。
郑莉雯手扶上额头:“……”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还有后半段,晚点放出来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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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66
崔少言一路跑得飞快,下了船面对着熟悉的上坡路。
他咬咬牙,半推半扛着箱子往上走,另一只手摸出手机给付靳发微信。
这让他想起第一天上岛的事儿,那时候还是付靳亲自来接他。
崔少言:我回来了!
崔少言:【小恐龙疯狂蹦跶.jpg】
从码头到中医诊所和房子的路并不长,但这会儿到底是七月中旬,崔少言带着重物,才一半路就出了一身汗。
崔少言:你人呢
崔少言:怎么这么热?
崔少言:老子内裤都湿了
等了好半天,崔少言都没蹲到付靳回复,盯着最后那句半耍流氓似的话,心想付靳看见这种粗俗发言会不会皱眉。
他想撤回,但又已经过三分钟了。
“付靳付靳,”崔少言摁住语音键,“你活泼帅气的男朋友拖了一箱好东西,在路口等你。”
快走到中医诊所,对话框内终于有了动静。
崔少言手机烫得像个定时炸.弹,他抬手背汗一擦,瞬间加快了脚步。
付靳:你在哪儿?
崔少言刚输入“我在”,就看见前边路口有个穿白上衣的身影。
他以前都不知道,他能在看到谁的时候这么开心。
付靳看见消息就匆忙走了出来,一眼看见崔少言,这会儿蹦起来朝他招手。
大箱子脱了手,马不停蹄地朝坡下滚——
付靳没忍住就笑了。
等崔少言将箱子追回来,他身上算彻底湿透了,看着付靳想抱又不敢靠近。
“握个手吧,”崔少言手伸过来,“我先回去洗个澡。”
这段路没别人,主要是天儿太热了,室外温度起码35往上。
付靳拉过他汗湿的手臂,就这么直接将他抱了过来。
“哎我身上都是汗…”崔少言不敢动。
“没事儿。”付靳能闻到很淡的沐浴乳味儿,在他耳朵边上亲了口,“欢迎回来。”
崔少言这才放松,笑着揽过付靳,正要狂妄地亲他个…
“滋啦”一声,箱子又一次沿着坡路滑了下去。
崔少言:“……”
付靳揉了揉他,“你站着,我去捡吧。”
这种大热天儿,要能洗个冷水澡想必是很舒爽的。
可惜就是付靳守在了天然气外机旁,只要逮着崔少言悄悄关了热水,就过来拍他浴室门。
“就五秒!我要烫死了爸爸!”崔少言喊。
“你要感冒的。”付靳没有感情地说,“我不是你爸爸。”
“你又咒我!”崔少言水一关。
浴室简直就像个汗蒸房,他随便擦擦内裤一穿,急忙要扑入冷气的怀抱。
崔少言刚迈出浴室一步,迎接他的就是一条大毛巾被。
“不许摘。”付靳警告道,“摘了你今晚别想吃冰棍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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