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少言贴着地板,努力喘着气缓解疼痛,有一瞬间想到自己会不会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打死。
那也是有可能的,反正他人生里莫名其妙的事情多了去了。
“付锅!”威哥拿着手机,回去找烟抽,“哎呀我现在忙滴很,你打给我做什磨!”
崔少言总算不喘了,一动不动躺在那里。
“红色头发?搞什磨,他系你滴人啊?”威哥听上去很不高兴,“别人fa钱雇我打他,又不关我4…打都打了,你不早缩,早缩我…歪!歪!”
电话看样子挂断了,旁边帮揍的正准备继续一脚下来,忽然从房子角落里传来一声尖叫!
这是个女生的尖叫,委实将崔少言吓了一跳,他原以为角落坐的是个男的。
“你又怎磨了,音音?”威哥拿着手机一脸茫然。
尖叫的女生就这么急急忙忙冲了过来,要将崔少言从地上扶起来。
奈何崔少言连人带椅子太沉,她搬不动只能喊:“快把他扶起来啊!”
崔少言和这女生对上视线,好容易才从对方眉眼间依稀看出了点儿熟悉:“蓝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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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靳挂了威哥电话,骑着自行车往他们过去打架常去的旧楼去,身上白大褂都没来及脱。
本来他不管了的,学生惹祸上身被打这种事在岛上时常有,他要回回都去该转行给岛上当保安。
而且,越是知道有他护着,那些年轻人就越有恃无恐越嚣张,惹的事也越多。
反正岛上专门干这行的,也就是包括威哥在内的几个三流打手,有个别特能跳的小伙子,偶尔挨顿毒打也是应该的……
但听说被抓走的是崔少言,付靳又忍不住跑出来了,实在是很担心。
这小屁孩儿年少轻狂,讲话和脾气都炸。正常人被揍一顿也就放过了,可这小孩儿要驳句嘴蹬个眼…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付靳到得楼下,车一停就听见楼上传来打斗声,赶紧快步往楼上跑。
刚匆忙进门,付靳就给眼前的景象震惊到了。
崔少言浑身都是伤,狠狠一拳将威哥掀翻到了地上,威哥到底是过三十岁了,根本打不过松绑状态的崔少言。
屋里还有威哥的人想扑上来帮忙,却被一戴棒球帽的白皙女生挥舞着棍棒驱赶。
场面很是混乱。
“告诉我,是谁雇的你?”崔少言将威哥扼制在地,“是不是…欧政?”
威哥感到害怕地摇头,崔少言骑他身上,一拳就落在他脸边上!
棒球帽女生边挥棍边大叫:“分手了!威哥我们分手了!”
话音刚落,威哥就躺在地上眼泪汪汪地嚎叫起来,崔少言还一脸凶地在一个个问名字。
一连串十几二十个名字冒出来,威哥边摇头边哀嚎,但就是绝口不提是谁花钱雇的他。
小少爷…到底惹过多少人啊,付靳站在入口处,一时神色迷茫。
就在这时,有个金毛胖子从侧面扑来,一扑要将崔少言从威哥身上起开。
幸好付靳早看见了,一手揪起了肥硕却灵活无比的金毛,将他往墙壁的方向扔——
“那是不是…”崔少言还在绞尽脑汁,总算憋出了又一条名字:“付靳?”
付靳:“……”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更晚了!
威哥说的那句话是:出来捞(混的意思),总是要还的。
付医生:为什么会想到我???
崔少言:因为你总把我搞得很烫。
☆、第15章
破楼顶层有个很大的露台,相比阴暗潮湿的楼内要干净,主要是能晒得到太阳。
崔少言跟着蓝音爬上去,看见栏杆边上还安置了一架生了锈的望远镜。
俩人都没怎么说话,一是蓝音本来就属于沉默寡言的类型,二是实在太久没见过面了。
“你怎么在这儿?”崔少言首先打破沉默。
“我在这里读书,音校。”蓝音伸手一指,那是片蓝房顶的欧式建筑,“我哥也在。”
蓝音和她哥蓝影是对双胞胎,在崔少言升初中搬家以前三人是邻居,经常凑一块儿玩。
崔少言比他们小两岁,俩兄妹把崔少言当弟弟看,还手把手教崔少言识谱拉小提琴。
现在隔了六七年再见,感觉恍惚得跟做梦似的。
蓝音是典型的美人坯子,皮肤白皙骨架细小,五官好看得画笔勾勒出来的模样。
“你为什么在这儿?旅游?”这回轮到蓝音反问。
“…我就在你们旁边,读体校。”崔少言每次说这话,都有种难以启齿的感觉。
“哦。”然而蓝音只点了点头,黑漆漆的漂亮眼睛注视了崔少言一会儿,说:“你好像变了很
多。”
“嗯。”崔少言忽而勾了勾嘴角,“学坏了呗。”
“不是。”蓝音抬起一只手,比了比,“长高了很多,以前比我和我哥矮一个头。红头发什么时候染的?”
“上个月。”崔少言略微侧过脸,感觉不大好意思,“我现在都十七了,有182。”
“挺帅的。”蓝音踮了脚伸手,顺势捏住了崔少言一小撮卷曲的发,“你的自然卷好看得跟假的似的。”
崔少言发质偏细软,卷起来就没有很毛躁的感觉,从小学起就一直有人怀疑他这是烫的。
“你这是在夸我吗。”崔少言终于忍不住笑起来。
以前蓝音和蓝影都爱仗着身高优势玩他头发,他确实突然有种怀念的感觉。
付靳这会儿正巧从楼道里爬上来,特意外地看见崔少言在笑。
他就从没看见过这小少爷笑,他这一笑就像换了颗脑袋,整个人终于有了年少的那种干净又爽朗的感觉。
还有虎牙,虎牙尖尖的,干净里带点儿痞气。
付靳下意识皱了皱眉,崔少言注意到他,笑容很快就消失了。
很好,依然又是那个暴脾气一点就炸的小少爷。
“干什么?”崔少言显然挺尴尬的,眉也皱着,看上去已经是在积极努力地看向他。
“带你回去,你不认得路吧。”付靳手插在白大褂的兜里。
褂子到底挺薄的,天台风一吹衣摆就飘,付靳实在不想站太久:“你要是还想聊,我先走了,待会儿自己想办法回来。”
付靳说完就转身走进楼道里,没走几步就听见背后崔少言被逼无奈地追上来。
两人也没说话,就这么一前一后下了楼。
付靳将自己的自行车推过来,看见崔少言一个人闷闷不乐跟上来的,明知故问:“你那小女朋友呢?”
“不是我女朋友,我以前的邻居。”崔少言可能还在为冤枉他的事而尴尬,讲话态度好了不少,就是不太想看他。
“噢。”付靳意味深长道,褂子一掀跨上自行车,“站上来,我带你回去。”
“我站着?”崔少言吃惊了。
“你可以选择坐在横杠上。”付靳说。
“...我是真的很想揍你。”崔少言嘴上这么说,人还是认命扶上了付靳的肩膀。
“你揍我我把你扔这儿。”付靳感受着他爬上来,确认他站稳扶稳了,才一脚车蹬出去,“...哎你挺沉的。”
“不行换我来!”崔少言在背后叫嚣道。
付靳没理他,再用力蹬了一脚车,这回自行车总算快速地驶了出去,付靳没多久就适应了这样的重量。
他都不知道有多久没骑车载人了,得亏这车是老付用的,车轱辘粗壮扎实经得起折腾。
“你今天怎么来这儿了?”崔少言沉默了好一会儿问。
“送药。”付靳随口说。
“噢。”崔少言答了。
两人不再说话,付靳踩着车顺畅行驶着,抄了近路穿过窄窄的巷子,四周的景象渐渐不再荒芜,开始变得有烟火气息。
黄昏要到了。
付靳看着他和崔少言和车映在居民楼围墙上的影子,忽然有片刻恍惚,随后听见崔少言大声喊:“坡!”
这近路抄得妙,巷子拐出来就是条挺陡的下坡路。
“哇。”付靳感慨,车已经开始往下溜。
“哇你妈呢!”崔少言吓得大叫,情急之下一把抱住了付靳的脖子!
虽然已经临时减速,两人还是不可控制地横冲直下,这感觉于崔少言而言无疑就像过山车似的,他站得高,离心感吓得他腿都软了。
付靳甫一下坡就开始咳嗽,腾出一手将崔少言手臂扒开:“快松开,勒死我了。”
崔少言这才松开:“你挑点儿不那么刺激的路走不行吗。”
岛上几乎全是这种坡路,一个人走还好,带了一个人还真挺要命的。
付靳后半段为了防止崔少言再吓得跳起来像个树袋熊似的把他勒死,努力挑了比较平整的路回去。
平整的路基本都是远路,从威哥的破楼回到中医诊所,付靳花了平时三倍的时间,停下来天都快黑了。
“行了行了。”崔少言生无可恋跳下车,活动着僵硬的身体,一活动就皱了眉。
付靳看见了,将车往后院推,招呼他:“进来吧。”
“不了,我回学校躺躺。”崔少言说。
“过来吧,一身伤的。”付靳看着他,“你今晚睡觉肯定疼。”
崔少言看了他一会儿,估计是真疼得厉害,还是老实跟着他进了院子。
付靳带他进诊室,像上回那样给他处理了脸上、胳膊上的伤,崔少言全程很安静地任由处置,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还有别的地方有伤没?”付靳保险起见问了句。
“啊…”崔少言像突然回了神,伸手将衣服拉了起来,朝付靳露出平坦的腹部,“这里,还挺疼的。”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继续。
付靳:我没想歪,真没有。我也没有被吓到。
崔少言:我好疼啊...你在发什么呆快给我整整我是不是内出血要狗带了QAQ
☆、第16章
崔少言衣服拉起来,果然看见被踹过一脚的位置红了一片。
付靳看了看,手伸过来,接触上的瞬间崔少言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你手好冰。”
“我体寒。”付靳低下头检查,手轻轻一按崔少言就疼得抽了口气。
“医生还体寒?”崔少言特想把他的手扒开。
“医生又不是不会生病。”付靳松了手,转身去捣鼓药膏,“除了疼,有感觉恶心想吐吗?”
“没有。”崔少言衣服放下来,犹豫了会儿,很不自在地问:“我这…内出血吗?”
付靳埋头弄着药,嘴边浮现了一层薄薄的笑意,道:“那要看有没有肝脾肾脏的破损了。”
崔少言一听就懵了,开口差点儿破音:“我破…破了吗。”
“嗯,破没破呢。”付靳拿着一小瓶医用酒精回身,“衣服拉起来。”
“你耍我啊!”崔少言看见他笑就明白了。
“我跟你说,小少爷。”付靳搬过来椅子,主动掀起崔少言衣角,耐心地给伤处涂上点儿酒精,“你这个位置只有肠道,胰脏于胃后,脾脏在腹腔左上,然后这是你的肾。”
付靳冰凉的手指在他身上点了几处,最后落在腰侧,“你说破没破?”
“……”崔少言盯着他,最后气恼道:“那我肠子破了吗!”
得亏转了文科,看来他是真不适合学理科。
“理论上不会破,这两天注意一下有没便血。”付靳为他敷上膏药,漫不经心道:“怕疼怕受伤,那就不要打架。”
“你以为我很想打架吗?”崔少言当即要炸,衣服一拉便站起来。
“我可没这么说。”付靳礼貌道。
崔少言瞪了他一会儿,但又觉得自己没必要朝付靳多说些什么。
在所有人眼里,他就是爱挑事儿不安分的不良少年,付靳十有八九也是这么看他的。
无所谓,随他怎么想。
“我走了,谢谢你。”最后崔少言说,随后忽然想起:“这个医药费怎么付?”
“不用了,没几块钱的药。”付靳依然坐在椅子上,看样子是懒得起身送。
崔少言从大厅慢慢地走出去,感觉身上的伤口像是渐渐回过了神,每一步都牵扯着疼。
按过去的经验看,今晚只会更疼的…那让不让付靳帮忙处理伤口根本没区别啊!
崔少言极其不爽地掀起衣服看了眼,膏药长得很丑,但没有意向中的药臭味儿,相反感觉有种很淡的药材香,清凉感似乎是能镇痛消炎的。
“哎…”崔少言在中医诊所门口站了会儿,忽然大步倒了回去,“付靳!”
付靳正在诊室内收拾,闻声回了头,看着他:“怎么,还有哪里疼吗?”
崔少言忽然对上对方的双眼,愣了一秒,而后靠在诊室窗前问:“你知不知道…岛上哪里有旅店,或者环境好点儿的民宿也行。”
“有是有,你干嘛?”付靳问。
“我…想住两晚。”崔少言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他不想回学校,这个念头在他看到那块膏药的时候突然冒出来,又在他突然和付靳对上视线的时候,像火苗烧了一整片树林。
就是不想回去,心里很抗拒。他不确定是不是学校里的某个人雇威哥打了他,也不想一身一脸伤地回去见室友。
“等老付回来以后,我带你去吧。”付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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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少言实在想不到,付靳会把他带到个条件这么好的房子里来。
gu903();是座外观很精致的三层高独栋小洋楼,从中医诊所背后穿过一片树林就是,大概十分钟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