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魏秋岁认识的九年里,他很少听见魏秋岁说爱这个词。他们二人有时候远距离恋爱打电话,余非在电话里喊魏秋岁亲一个,说想他,想见他,魏秋岁都也只是回应一个嗯字。
最多告诉他,我也想你。
对于魏秋岁来说,爱这个词就是不能随随便便说出口的东西。
能听见魏秋岁说出我爱你这个词,余非第一反应是:是不是曾队派给你什么任务了!你要走?
魏秋岁收回了手,拿起叉子吃菜,神色颇有些无奈:为什么这么说。
余非狐疑地看了眼四周,又回过头看他,真的?真不是你有什么任务?真是忽然发自内心表白一下?怎么听都跟个flag似得。
魏秋岁手一顿,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放下了眼皮。
浪漫的气氛除了烛光,一时间消失殆尽。余非边抹着嘴边想,好像确实是自己疑神疑鬼的。
魏秋岁。余非随即轻声道,再说一遍给我听听。
魏秋岁沉默着,用他的单手叉着服务员肢解好的牛排送入嘴里。
生气啦?余非看他刚才掀起的那眼皮的眼神里,分明还有种难以言喻的委屈?
他忽然觉得魏秋岁也是不容易,手伸到桌边抓着他的袖口摇了摇,讨好似得道:魏秋岁,魏秋岁?岁岁?不生气啊,再给我说一遍呗。
魏秋岁似乎打定主意不说了,抬眼道:坐好,上菜了。
服务员上了菜,又准备给用手不便的魏秋岁切分好,余非见状道:哎我来我来!
他说罢,微微起身,一刀一刀把面前的菜分成小份,一边用叉子把菜叉到他的盘子里。
坐下。魏秋岁用手挡了挡,对着余非的盘子挑起下巴,吃吧。
不麻烦啊。余非坐下来,手搁在桌上,你别生气了啊。
我没生气。魏秋岁拗不过他,抬手举起酒杯喝了口酒,我就是想把这些告诉你而已。
那我赔你一个吧。余非坐直了身体,正色而严肃道,我也爱你。
可能是因为实在是非常高兴,余非这一顿喝得有点多,不至于到醉的程度,无非就是走路有些飘飘然的舒服。
大出血啊。余非和他并肩走着,肩膀时不时和他的肩膀碰撞摩擦,魏秋岁怕他迷迷糊糊走路不看路,走到路边的时候,用手扶着他的肩膀稳了稳。
余非忽然抬头,对着他的脸颊亲了一下。
魏秋岁垂下眼,把手微微紧了紧:别动。
嗯。余非笑着站直了。
魏秋岁在路边看了一会,准备打车回去,余非在原地跺了两下脚,看着自己的鞋子:我发现我确实长高了,之前想抬头亲你可不带这么省力的。
你为什么不叫我哥了。魏秋岁忽然说。
嗯?余非愣了一下,抬起头,你喜欢听我叫?哥哥?
魏秋岁叼起一根烟,从鼻子里溢出一丝哼笑,傻不傻。
到家已经十点。
魏秋岁开了门,侧身让余非进去,进屋之后,余非踢了鞋没走两步,就感觉到他从后面紧紧抱住了自己。
他的嘴贴着自己的耳朵,低低的呼吸声。屋里很暗,没有开灯,只有一圈路灯的光线,时钟滴答的声音和两人微微急促的呼吸声,还有魏秋岁抱着他收紧的手臂。
你今天怎么了余非靠着他的肩膀,背后被他的胸口抵着,都不像你了。
是吗。魏秋岁蹭了蹭他的脖子,我也不知道,就想抱着你。
余非翻过身子,一把把魏秋岁抵在门上。魏秋岁低眼看他,余非的头就贴在他的肩膀上,双手环住他的腰。
我在。余非用气声说,你还活着,我还活着,你的伤很快会好我答应和好了,我的父母也很喜欢你,我们今后不会因为彼此离开,重点是我也爱你。他喃喃道,我爱你,非常爱你,我再也不任性和你分开了。我们会把失去的那些日子补回来,我们重新开始我们重新开始,死亡才会把我们分离。
死亡也不会。魏秋岁吸了口气,抱住他的手臂和颈脖都在微微颤抖着,似乎在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余非,我开始害怕死了
死什么死!我们都会好好活着!余非拍了一把他的后背,把他抵在门上轻轻喘息,魏秋岁,我现在特别想和你zuo/爱。
凑近了看,魏秋苏的双眼发红,他有些粗暴地捧着他的头,低头撬开了他的嘴唇。
魏秋岁像头略食的豹子,上一次经历这么凶猛的一场大概还要追溯到新年之前,魏秋岁喝醉的那次。
当然,那一次的余非全程是清醒的,魏秋岁却未必。
而今时今日,他们二人都有种无比清晰的感官和记忆。两具荷尔蒙爆棚的身体碰撞之余,流下的汗水都酣畅淋漓。
余非去清理完,天都快亮了。魏秋岁的手不能沾水,洗澡还困难,折腾了一阵子。
他和魏秋岁一起疲惫地倒在床上,他靠着魏秋岁的身体,看着窗外泛起的白,有一下没一下地触碰着魏秋岁的脸。从他高弓起的眉骨,到硬挺的鼻梁,再到他的薄唇。而魏秋岁却已经呼吸均匀地睡着了。
他一晚上都在确认自己,就像魏秋岁说的,他突然开始怕死了。
在无限接近死亡前魏秋岁究竟经历了什么他可能不知道,但他却感觉到了魏秋岁在一遍遍确认自己,无论是言语还是身体,难得看见这样没有安全感,脱下防备的魏秋岁,余非其实觉得开心又担心。
就像魏秋岁曾经告诉他的,希望他想好了再回应。
从他第一次认识魏秋岁到如今九年,但他了解的魏秋岁,和魏秋岁了解的他都太少了。一直抱怨对方给的自己不够多,爱得不够深,但到头来却发现,这种感情早就已经深埋在他们彼此的心跳之间。
余非去年的此时在想什么,他已经不太记得了。
但他肯定记得有那么几次的深夜里,也像此时此刻的时候,他躺在身边无人的床上忽然想到,未来的某一天他可能再也不会和魏秋岁这个人碰见,他们所有的生活轨迹,都在彼此平行的道路上呈直线状消失后,那种不想哭不想笑,被忽然从心底涌现的窒息感吞没。
想到这里,他马上翻身抱住魏秋岁,手一用力打到了魏秋岁的胸口。
魏秋岁咳嗽了一声,翻身把他抱住箍在怀里,迷迷糊糊道,睡觉。
两个人睡到中午,才起床洗漱吃饭。今天是个休息天,虽然对失业青年来说天天都是休息天,对魏秋岁而言又是难得一个假期。
之前你提起过的进入警队的事情余非定着鸟窝头刷牙,边刷边看已经洗漱完毕,正裸着上身刮胡子的魏秋岁,他手上的绷带都已经自己换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