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非心中微微有些异样,这种细针划过皮肤的瘙痒感,但他终究什么都不能说:也是。
她到底怎么了?王希才说。
她可能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余非轻声道。
对方久久沉默了之后,语气淡淡地带着哀伤:这样啊,那真的很遗憾。
和王希才聊了一会,余非挂了电话。他把电话扔到了床尾,仰着头长舒了一口气,想把胸中那些烦闷驱散一些。
听见余非打完了电话,一直坐在桌前看笔记本电脑的魏秋岁抬起头来:打完了?
他们二人今天依然在黑溪,好在今晚黑溪的警方给他们安排了一个不错的酒店居住。余非脚和手都不方便,于是就给他们两人安排了一个双床房。
余非仰着头躺着,艰难动了动身体:水。
魏秋岁走到旁边给他拿了水,中间插了根吸管让他能直接吸,余非觉得自己跟个重病患者似得还要这么喝水,不情不愿地喝了两口,叹了口气。
唉声叹气什么。魏秋岁淡淡说了一句,把杯子放在床头,看着他,刚才何甜来电话,梁强对自己的罪行已经尽数交代了,他在自己妻子死后对两个女儿一直有不同程度的虐待和性/侵行为。那些照片是他早年看电影之后觉得有趣,让梁念被药物昏迷之后拍的,脚趾也是真的。后来没想到梁念被呕吐物堵塞气管导致窒息死亡,他直接把尸体被埋在了小区废楼的工地里。至今为止,那片工地没有人开发,尸体也没被人发现过。他的小女儿梁思也因此有了精神方面的疾病他甚至前天还在折磨梁思。
余非定定看着魏秋岁,觉得自己和那禽兽接触的地方都在发痒的难受,半晌才憋出了一句话:他真是死不足惜
魏秋岁摇着头捏了捏眉心:至于梁思,她之后应该会被送去治疗。
王希才当年的那个笔友应该是梁念。余非两个手指轻轻搓着,梁念的那几张照片应该是梁思寄给他的吧,她希望用这种方式向姐姐当时唯一信任的朋友、笔友求救,但那封信阴错阳差,不知为何去了冯光义的课桌之中
它掐断了王希才和梁念的所有联系,又用那几张照片牵起了冯光义后面的日子。冯光义如果没有死,他会不会也想知道这件事的真相又或者说他早就已经知道了,但他因为某种原因不能说出口这个原因和他求救的原因或许是一样的。
余非觉得视线前模模糊糊的,不知道是眼睛睁得太久发出的干涩感还是别的原因,生理性的盐水从眼角慢慢泌出:但因为这几张照片,在一个教室里的人,居然最后都过了不一样的人生。
梁念死的时候会不会还想见一见这位素未平生的笔友。
梁思为了姐姐拼命寄出的这几张照片之前和之后,究竟在这十来年中经历了怎样的人生。
冯光义呢,他因为这几张照片知道什么,隐瞒了什么。
而他呢,他如今和魏秋岁一起来到这里把这十年之久的案子挖出,让梁念的尸体得以重见天日。
千言万语,最后都成了王希才的那句话。
那真的很遗憾。
反应过来的时候,魏秋岁正伸手抹掉了他脸上的泪去。余非愣了一下,往另一侧躲了一些,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是困的。
嗯。魏秋岁带着凌厉的眉眼之间,此时都是温柔,饿不饿?
听不懂人话吗。
余非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他和魏秋岁只吃了早饭,忙了一下午又受了伤,回来睡了一觉,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了,肚子早已空得直叫。
这个点的外卖只有烧烤砂锅,余非吃不了这些,魏秋岁起身道:我去酒店问问有没有粥。
十分钟后,魏秋岁拎着一个保温桶上来了。他在余非背后又被他垫起一个枕头好让他舒服一些,一边坐到床沿把保温桶打开。
飘了一点点绿色菜叶的肉粥,余非凑近用鼻子闻了闻:妈呀,好香。
魏秋岁瞥了一眼他的手,拿着勺子挖了一勺吹了吹,还不放心地用嘴唇碰了一下试试温度,把勺子递到余非的嘴边。
余非微微张开一点嘴,一口吸了进来。
一点也不烫。
魏秋岁伺候自己喝粥这种事情他向来想都不敢想,但是好像再见之后,他们俩真是做了不少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大过年的,见义勇为。余非咽了口粥,看着魏秋岁笑道,还和白津市局的副支队长顺手破获十多年前遗留案件,这年过得值啊。
魏秋岁无奈地用勺子在粥的上层撇着凉的那层:你这伤回去,你父母大概会直接冲到我面前把我碎尸万段吧。
这还不简单,不告诉他们不就完了,我会找各种借口不回家的。余非得意道。
说起来,我能问你个问题吗。余非说,当时,你为什么和那个女孩儿在一起?那个市长的女儿
魏秋岁手顿了顿,把粥先吹凉了,递到了余非的嘴边,她是记者,对于我们队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当时想做个专题报道。我当时没有任何心思,但她和她父亲一起出面,我就不好拒绝,就去他们家中吃了顿饭。
魏秋岁看着余非吞了下去,垂眼又舀起一勺:我只是没想到你会出现在那里,又偏偏看见了那一幕,连解释都不知道怎么解释。我当时的身体状态,见到你就要穿帮。
所以我过几天来找你,还劈头盖脸骂了你一顿,你这么平静地说句好?余非瞪着他。
不然我说什么?魏秋岁回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