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非歪了歪头,自言自语道:哪里不对?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法医科室,这回解剖台上俨然是三具尸体。已经面目全非的、伪装成刘友霖的洪晓真,从断崖上跌落头骨粉碎的杨峰,和昨夜被杀死的刘友霖。
佟驰把报告递给魏秋岁:刘友霖指甲缝隙中的血迹。
魏秋岁拿过来看,眼睛一行行略过,声音中有一些惊讶:血迹不是他们两人的?
是第三个人的。佟弛说着还看了一眼余非,这位弟弟的洞察力真是让这个案件的案情有了重大突破啊。
魏秋岁猛然觉得背后的汗毛一竖,接着就听见余非说:他们不止三个人?
这种怪异的点,如果再加上一个人去拼接整个事件,魏秋岁顿时觉得流畅了一些。
刘友霖或许真的有杀机,但他没有执行一切的能力,但凡有一个人可以让他和洪晓易按着这个步调去执行,所有的事情就流畅了。
魏秋岁马上夺门而出。
洪晓易再次被提审,魏秋岁就坐在他审讯室对面的椅子上。而这次,余非被安排在了观察室内。
他透过单面镜,耳中戴着监听耳机,看着魏秋岁挺拔的背对着他慢慢站起来。
1月15日晚上,你在哪里。魏秋岁说。
洪晓易又恢复了他双目无神的状态:我已经说过了,那天我和刘友霖约好,假意带着我的弟弟去往宿舍楼。
你的弟弟坐着轮椅。魏秋岁说,他根本不方便进出学校,你是怎么带他翻墙进去,又带上那么高没有电梯的楼的。
洪晓易掀起一些眼皮:我交代过了,我是扶着他一起的。虽然他腿部残疾,但他的手臂力量大,配合我翻墙很容易。而且你看我的身材,背着他也容易。
你也说了他手臂力量很大,那如何做到你一个人钳制住他们两人的力量,让刘友霖一刀干净利落地杀死他?
洪晓易没有说话,只是放空的双眼似乎微微颤起来。
魏秋岁的身体迅速前倾,双手在桌子上拍了下去,动静之大,把在观察室里还迷迷糊糊的余非吓得一愣,旁边那小龚的审讯员因为领导不在,一脸悠闲地在啃鸭脖子,吮了下手指,看了一眼余非:怎么啦?
不是。余非摇摇头,看着魏秋岁的侧脸。
习惯就好。小龚说,魏副支审人的时候,就是个没有感情的杀手。
余非:
因为肌肉紧张,魏秋岁的的整个面部都绷紧着线条,双目深抠在眉骨之下,就像很多年前余非认识的那个锋利冷漠的魏秋岁一样。
但是他又是第一次看见魏秋岁审讯犯人的状态。
魏秋岁审讯人的时候不会大吼大叫,但会配合着一些拍桌子的动作,整个人都拢在一层冰霜之中,给人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洪晓易在魏秋岁的对面,但他始终只是摇头:杀死我弟弟的,就是我和刘友霖两个人。
那把凶器在哪里!
不知道,当时丢弃在了楼顶
不可能!魏秋岁双手握拳,在桌上敲了一下,想清楚再说。
洪晓易闭上了眼睛:想清楚了,真的丢在楼顶了。
你挟持他人,纵容未成年犯罪,抛尸,每一条都可以定你的罪!但是现在我百分百肯定,你不是主谋。魏秋岁用手敲敲桌子,但凡你说出了共犯,交代共同犯罪事实,这是立功。
洪晓易的双目如死潭,再也不言语一句。魏秋岁张开了嘴,刚想说什么的时候,审讯室的门忽然被推开了。
余非顺着门看过去,小龚在旁边吓的藏起了自己的鸭脖,走进审讯室的赫然是曾健。身后还跟着两个民警,直接上来一边一个跟左右护法似得摁住了洪晓易的肩膀。
魏秋岁从桌上慢慢直起身子,有点疑惑地看着曾健,曾队?
曾健手一挥,看都不看洪晓易一眼:押出去吧。
魏秋岁看着民警押着面无表情的洪晓易下去,往前走了一步:曾队他
他挟持洪晓真和杨峰,配合刘友霖杀死两人后去海边抛尸,而同时刘友霖从高处抛尸为了伪装洪晓真的腿,之后和洪晓易意见不合被洪晓易残忍杀害。事情就是这样,结案。
曾健双手一拍,一记手掌的脆响,拍得在单面镜两端的魏秋岁和余非的心中都一阵空荡荡的回响。
余非从观察室站起来,哗啦地踢了一下凳子,喊道:为什么不查了?!为什么就结案了?!
刚把鸭脖子藏好的小龚也有点莫名:曾队怎么出去和陈局开了个会,回来就结案了?
曾健和魏秋岁出了审讯室,余非马上就跟了出去,魏秋岁似乎料到他会跟着出来,正好回头去看他,曾健手插着口袋里倒是很意外:哟,小伙子刚没走啊。走呗,一起出去抽根烟。
为什么啊??余非跑得太急,还吞了口口水顺气,刘友霖他
世界上有那么多为什么吗?曾健耸着肩膀笑笑,和魏秋岁他们几个人一起走到门口,一人发了根烟,他叼上烟狠狠吸了一口。
余非本来发着烧就昏昏沉沉,一听见对方这态度,还有这莫名其妙就结束的案件,整个人都狂躁了起来,散发着低气压跟在魏秋岁的身后。
魏秋岁虽然也有不解,但在他漫长的办案生涯中,这样的事件不是没有发生过。
他有这样的经验,知道所有的没有和不能侦破的案件都肯定有能说和不能说的原因。但余非从来不会涉入其中,他自从警校毕业后,从来没有进入过公安系统,一直都只是过着一个普通老师的生活。
对于纷繁复杂的网络关系,他当然不能明白,为什么一个案子随随便便就结束了。
魏秋岁沉默地抽了几口烟,手慢慢地磕着烟身。曾健虽然嘴上叫了余非,但其实因为余非在场,不会跟魏秋岁多说什么,两个人在市局门口随口聊了两句刚才和陈局说的话。多数还是曾健说,魏秋岁听着,嗯上两句。
他微微侧脸看了一眼余非。
余非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手指夹着烟揉着太阳穴,不知道是不是不舒服。曾健说完,手抓着魏秋岁的肩膀狠狠掐了一下,忽然说了一句很突兀的话:你的手但凡伸入泥潭,就要想着及时□□,你一旦没有及时撤出,你会陷进去,而且别想摸到底。
魏秋岁掀起眼皮看着曾健,眯起了眼,马上知道了对方话里有话。曾健的手在他肩膀上掐了一会放开了,笑道:得嘞,回去休息两天吧。
曾健走后,魏秋岁把烟摁灭在垃圾桶旁边的灭烟处,他微微欠着身子刚要起身,旁边就冲过来一只手,狠狠在那平面上把烟用力一扭,烟发出了痛苦的熄灭声。
魏秋岁转眼看着他,不看还好,一看看见余非皱着眉头,脸颊都红红地,半张脸埋在围巾里,眼眶里还有泪花。
他愣了愣,又欠下点身子。知道余非刚才因为曾健在不好发作,现在人走了,愤怒又不甘还莫名其妙的情绪翻涌上来,还发着烧,谁心里都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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