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彪接过辣椒水轻轻的捏进手里,尔扎都惹等了半天,只觉得手掌底下的厚肉在抖却等不来他的回答,便抬起手电用亮白的圆圈去照他的脸。
可这一照,气的老虎牙差点没动手揍他,黢黑的山洞里猛然看见一张哭的满脸鼻涕又不敢大声嚎的面目,扭曲惨白,换谁不得吓一跳。
五官黏糊在一起,这怂包有没有胆量走到矿洞口都不好说了,尔扎都惹心底越发愤懑焦急,突然站定一把拽住德彪,也让他动惮不得。
哄不管用,他也没那个耐心,便干脆恶狠狠的威吓
小子,你记住了,不管你以前干过什么够不够吃枪子,只要你今天敢往后躲,那你身后这一条,同样是死路!
越靠近洞口,水腥味越重,大雨敲击石壁的噼啪声从洞外传进来,冻得人直哆嗦。
昆雄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张海绵垫,垫在岩壁上部突出的一小块石台上面,整个趴上去,掩在洞口后侧一动不动的据着枪,再时不时望两眼斜坡下方黑黢黢的通道口。
这一次,恐怕是他这几年来挣钱挣得最舒服的一次。
他只要守好洞口就行,甚至都不用他杀人。
作战环境决定了突袭和防御的侧重点和难易度,装备水平决定了冲突双方的伤亡惨烈程度,以及遭遇战后的走向,这两方面他都占尽压倒性的优势,没道理还会再出什么问题。
虽然河这边枪支管控非常严格,为避免麻烦,小队在过河时趁手的装备和枪械一件也没带过来,但手头这几支缅改M23突击=步=枪=和老旧的五四式,用来对付矿道里那几只耗子,也绰绰有余。
自己只要等同伴把巷道内指定位置的东西安放好,等运输车进厂,再堵住采石场的大门,任务就算完成了。
而那几只小耗子的行动也是可以预判的,要想逃生,他们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整座矿山山腹就像一座被踏碎的蚂蚁窝,早些年炸山采矿挖掘出的巷道,还有这些年被村民盗掘出的洞口,以及后来被圈地改建的厂房通路,填的填,炸的炸,塌的塌,最后就只剩下自己身后这道通往山壁工棚内制毒作坊后屋的钢板门。
而自己埋伏的位置比通道高出很多,稍微往前探一点向下俯视,眼前倾斜40多度角的缓坡通道情况,以及再往前不过60多米直至延伸进山腹的回弯通道情况,一览无遗。
山壁下部是一条深不到半米的引水渠,上部则有抽排风管道,直径一米多轻钢板合金材质,用铁皮搭扣和钢钉沿山壁楔进岩缝间,非常坚固,整截管道都要比废弃矿洞内的新很多,但也有些年头了,因为合成制毒物后排放出的废气具有强烈的酸蚀作用,管道接缝处已经满是锈痕。
工厂建起来时,赵虎担心山洞里的工程动静搞得太大,引起村民警觉,除了悄摸挖通采矿巷道,他便安排人从废弃矿井里就地取材,用了矿井巷道内十年前就被弃用的水泥管和钢管,新旧拼接搭建在一起,连接成引水、通排风的管道设备。
平常山壁外的动静洞内是听不见的,因为这地儿并不常有人进出,工厂运转时巨大的抽风扇扇叶时时在旋转,噪声巨大,虽然安装了降噪设备依旧震动不小,洞内空间因为有高低角度差,烟气聚集,常年溢满管道缝隙里漏出来的剧毒磷化氢气体,进来送货的工人们全都得全副武装穿戴好防毒面具和轻型防化服,根本不会在这多待。
但眼下滴落的雨声清晰可闻。刺鼻的有毒烟气钻进石缝,消散的无影无踪,周遭满是混杂泥腥味的湿漉漉的空气,石头坚硬冰凉,昆雄却觉得莫名舒适。
要是每一单都像这次这么好挣,那他简直要爱上掘金客这门行当了。
通道内没有灯,昆雄便往正对斜坡的洞壁上侧绑好了3只手电筒,刺目窄长的圆锥形电筒光一起叠向坡道底端拐弯处,照出一片崎岖的光斑。
再抬手看看表,心里估算同伙折返的时间和运输车进场的时间,起码还得1个多小时。想到这,昆雄便抬手摸出一把硬糖喂进嘴里,不嚼只拼命用舌头卷来卷去,含出满嘴粘牙的香甜。
突然间,一点细微的碎石迸裂声灌进耳内,却不见电筒光。
有耗子出窝了。昆雄立即警觉视线专注于瞄准器内,身体却定住了一般连轻微的起伏都没有。
紧接着,接连砰!砰!两下枪响,矿道内立即漆黑了一大片。
根据耗子打不到的第三只手电位置,昆雄迅速反应出射击方向,但他只拼命嘬着嘴里的甜味依旧没有动作,因为在逼仄崎岖的环境里玩枪战,第一枪太重要了。
第一枪非常重要,弄不好就得一命呜呼。
但洞口的手电光灭掉三分之二的时候,姜铎更明白,必须得一鼓作气。
所以灯光一暗,他立即推攮着德彪跑了出去,边跑还得边拽紧德彪的肩膀架马勒缰绳一样指挥他跑之字形,尽量隐藏在浓黑的阴影里。
闷声大喘,松散的石子被鞋底碾成灰腾在脚边,大跨步向斜上蹬地,腿部肌群纤维束钢索一样曲张紧绷,心率上升,呼吸促喘,口内满是腥甜。
不过几步路,姜铎却跑出了要去世的感觉。
如果换做平时,坡地到洞口这么一点不到百米的路程,自己挣一挣命怎么也能跑出一个国三级别的成绩,但今天不光得自己跑,还得控制身前的怂汉迂回前行,自己还身体发虚代谢紊乱,一分钟内要是能冲到目标标的,就算自己牛逼大发了。
一分钟,足够自己死上十来次了吧。
濒死境地里的揶揄在心底一闪而逝,姜铎收了笑拼尽全身力气推撞着德彪往前冲,边跑边计数,终于在默数到第十三下时,砰!的一声,回音震颤,宽不过4米的狭长通道内有细碎的石子崩落声,第一枪响了。
是身前,前一刻姜铎便不做他想撞了德彪一下,德彪立即变换方向横跨一步,跑到亮光底下。
他肚子里的=炸=药=虽说性质稳定被枪击也不一定会引爆,但姜铎赌的就是那老缅也不敢去试那个万一,如果只是为了把他们逼回矿洞内,那老缅的第一枪肯定会打腿。
但枪声闷沉厚重,那人居然也是用越改五四式。
姜铎愤恨的草了一声!这么混乱的情况下,他都不敢去细想自己究竟能不能听清楚身前身后同种枪=支=击发的声音。
同一时间,尔扎都惹也心道不妙,但他管不了那么多了,边静心分辨前方手电光底下的一点白烟,在迅速判断弹道位置,心里估摸出个大概便立即跳出来,持手电射向洞口高台处,据枪就打。
洞底斜向上,视线不明朗,如果不以赴死的意志冲出来仰头往上蹿,根本起不到火力压制的作用,所以老虎牙也是豁出去了。
他几乎是暴露在老缅的射程范围内据枪快速往前推进,同样是跑之字形,一直与姜铎和德彪保持20来米的间隔,射击的非常有节奏,从瞄准、预压到击发尽量控制在2秒半内,那也是昏暗的视觉条件下从射击预备到弹道校准再到据瞄并击发的最快速度。
但匀速2秒半连续开15枪,争取到的也不过是40多秒的时间,姜铎和德彪究竟能跑到什么位置,谁也说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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